九江的今天。
“你要是有什么难处,”郑余余忽然说,“一定要告诉我。”
关铭让他的神经质搞得有些烦,说道:“有完没完了你。”
郑余余懒得理他,说道:“听见了吧?”
“知道了,”关铭随口说,然后去找刘洁要口供,“小洁,那个范常志的口供呢,怎么没给我?”
刘洁被他问糊涂了:“什么口供?郑余余不是给你了?”
“哦哦哦,”郑余余赶紧说,“我才想起来,卢队让我给你,我还没给呢,记错了。”
关铭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郑余余装作没看见,去桌上找口供笔录,刘洁说:“你熬夜熬傻了吧,小心卢队骂你。”
关铭坐回去看口供,郑余余冲刘洁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走出去,刘洁过了一会儿也跟了出来,问:“干吗啊?”
郑余余问:“你跟他说医院的事了吗?”
“还没,”刘洁说,“他不提啊,跟没见到过似的,我都怀疑那天是咱俩的幻觉。”
郑余余:“别逃避现实了吧姐。”
“没找到机会,”刘洁说,“要说吗还,我想了下,不说也没啥吧。”
郑余余糟心了,说道:“你不追他了?”
“看情况吧,”刘洁无所谓,“走一步看一部呗,我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啦。”
郑余余简直无法言说自己此刻的心情。
刘洁说:“你干吗这么在意啊?”
“我的清白不值钱吗?”郑余余说,“我警告你别搞性别歧视。”
刘洁乐了:“行吧,那我找个机会给他聊聊。真够操蛋的,还得跟借调来的领导交代感情生活。”
郑余余稍微放心下来,又想起另一件事来,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跟那个男的断了吧?”
“别墨迹了,”刘洁挥了挥手,回办公室了,“断了断了。”
但是刘洁到底有没有跟关铭说,是怎么说的,他到最后也不知道,毕竟也不适合再催促刘洁了。关铭这边就像是一潭死水,连一块石子抛进去都没有反应,根本就八风不动,郑余余也试探不出什么。
第二天早上,案情有了些进展,卢队亲自去摸了范常志的家底,这个人以前没有案底,看着干干净净的,但家里头没那么简单,他爸是开装修公司的,赶着九江市头几年扩张,房地产热的潮流,赚了不少钱。
“韦大军在范常志他爸的公司干了几年,”卢队说,“后来才跳槽到了有军游戏公司。”
关铭问:“只有韦大军吗?”
“真让你问着了,”卢队说,“有军游戏公司,创始员工,百分之八十都来自范常志他爸的公司。”
“然后呢,”关铭说,“还有什么?”
卢队说:“范常志有一个抱养的哥哥,叫范常军,对外说是抱养的,很可能是找回来的私生子,他手里头有有军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人呢?”关铭问。
“死了,”卢队说,“遇上入室抢劫,让人扼死了。”
关铭:“……”
卢队:“你说是不是巧合?”
“哪来的那么多巧合。”关铭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年前,”卢队说,“这案子归九江市总局查的,是范常军的司机干的,视频之类的证据齐全,当时是人赃并获。”
关铭说:“那问监狱要人,提审不就行了。”
卢队也觉得是这样,但又有些想不通,问道:“那跟王艺宏有什么关系?他怕什么?”
关铭说:“杀害范常军的凶手在收押在哪个监狱了?”
“……”卢队愣了一下,说道,“天湖吧?”
关铭看着他。
卢队说:“难不成王艺宏怕得不是范常志?”
卢队一拍手:“我有预感,这案子要破了。”
关铭事不关己,找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先审吧你。”
卢队说:“你不至于吧,搭把手?”
“有点事,”关铭穿衣服站起来,说道,“丰队让我过去一趟。”
卢队只好转过头来问:“余余,你跟我去吧。”
“神探都不喜欢审讯是吧,”关铭已经走了,卢队看着收拾了东西跟自己走的郑余余,说,“我看出来了,人家就想破案,不想审讯。”
郑余余:“够给你面子了吧,不是陪你审过,在武羊没审过。”
“不过这次好像真的有事,”郑余余说,“丰队这两天在查图纸的问题,可能查出了问题吧。”
“这里以前是一个山包,”丰队拿着图纸给他指着说,“咱们脚底下,以前是一条土路,从这到火车站,是必经之路。”
“这块要规划,是因为九江当时的火车站要挪了,之前不在这,就挪到这块,现在这块也是临近城郊,所以这块肯定要发展起来。”
关铭:“所以,不一定是图纸泄露了?”
“恰恰相反,”丰队说,“当时是移到城东还是城西都没定,当时城西那块已经发展起来了,有一些住宅小区,当时大家都以为会把车站移到城西。”
关铭揉了揉太阳穴:“丰队,直说重点。”
丰毅驹说:“我这两天顺着当初这个项目去查了,我觉得这个项目本身就存在问题。”
“城东的地势和建设难度相对较大,当时九江城市规划的重点是提高城内的基础设施建设,而不是扩张。这条路的建设,比预计提早了五年左右。”
关铭说:“谁有这么大的话语权?”
“我查了立项阶段的文件,”丰毅驹说,“火车站拟建设在城西,但是可行性研究报告没有通过,城西当时有一片别墅区,小区周围有三棵五百年以上的古树,当时说要把这块建成风景区,城西的别的地方又没法更改铁路线路,所以没敢动。”
“这不矛盾吗?”关铭马上反应过来说,“古树就在别墅区周围,个人名下的别墅区,怎么建风景区?如果要建旅游景点,一开始怎么建的别墅?”
“我也是这么想的,”丰毅驹说,“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我们查的到底是杀人案,还是其他,都不一定了。”
关铭说:“丰队,别墅区的叫什么?开发商是谁,查了吗?”
丰毅驹把资料递给他,说道:“都在这了。”
关铭翻了两页,然后打电话给郑余余,郑余余还在审讯室,被卢队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溜出来接电话,上一秒还对着范常志黑脸,下一秒道:“怎么了,关队?”
“你查查,绿贸小区的装修外包给哪个公司了。”关铭说。
“别挂电话,”郑余余直接往办公室走,唤醒了电脑之后噼里啪啦地打字,说道,“我看看,水暖、涂料和地板是外包给大成装潢公司了。”
关铭说:“查大成装潢公司。”
郑余余在这边敲字,等了一会儿,说:“哥,是范大成,范常志他爹的公司。”
“嗯,”关铭说,“你去忙吧,剩下的等我回去再说。”
晚间,专案组凑齐所有人,开会。
“整理一下现在已知的线索。”卢队说。
郑余余站在办公桌前,画了一个关系网,说道:“首先,是从火车站这个项目开始,现在的火车东运汽车站以前其实不在这边,由于线路整改,拟改到城西区,已经写了可行性研究报告,但是没批下来,因为城西区这个地方,是绿贸别墅区,里头有三棵古树,说是要建成旅游区,所以没建在这里,改到了城东,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所谓的旅游区,到现在也没有建成。”
“绿贸别墅区的建筑商名叫尚博,他把别墅的装修外包给了范大成的装潢公司,而这个范大成,是范常志的父亲,一年多以前,范常志因为职务侵占罪入狱,他的哥哥范常军持有友军游戏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年前,因入室抢劫被扼死。凶手现已落网,收押在天湖监狱,和范常志在一个监狱。
“有军游戏公司旗下的网络游戏,《生死场》,是我们六个死者唯一的交集点,生前,死者都参与过这款游戏。
“另外一点,嫌疑人李琪、王艺宏等人,曾经在张喻死前接触过张喻,试图盗窃张喻的游戏账号里的装备和钱财,但是未果,他们提供了准确的时间,在三月二十六日,张喻就已经失踪了,但是二十四日的时候,他们还在游戏里见过面。我们初步判定,死者死于三月二十四、二十五这两天。”
郑余余说:“眼下使我们掌握的全部线索。”
“我有一个问题,”刘洁说,“你们觉得,范常志的入狱原因,是不是有点奇怪?他哥是有军的股东,他爸又这么有钱,就算他缺钱了,去偷卖了游戏装备,这公司会告他?还蹲了一年半?”
“检方告的,”郑余余纠正道,“游戏公司说了不追究,而且他涉案金额超过三十万,最后只判了一年半,很少了。”
刘洁说:“不报警,检方不会告的。”
关铭躺在椅子里,人都快消失了,问:“是谁报的警?”
郑余余翻了又翻,说了一个名字:“好像是个普通员工,案宗里说,是在核查获奖名单的时候发现的。”
丰队说:“短短两年,范常志进了监狱,范常军死了,很难说是不是有人在针对他们,在九江,谁有这样的势力?”
“杀范常军的凶手已经落网了,”刘洁开口说,“而且和范常志收押在一个监狱,这么看来,王艺宏怕的就不可能是范常志,因为范常志和杀他哥的凶手关在一起都没出什么事。王艺宏怕什么?”
郑余余说:“没准,没提审之前,这些都是猜测。”
“可能是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一个年轻民警道,“范常军死了,是不是范常志进监狱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少看点电视剧,”卢队说,“想象力可挺丰富。”
丰队说:“其实我也有这种想法。如果王艺宏是忌惮范常志而不敢进监狱,证明范常志在监狱中仍然有一定的势力,他却仍然在服刑,一次减刑记录都没有过,或许真的是为了留在监狱。如果不是因为范常志,那就要另说。”
“是什么顺序?”关铭忽然问,“范常志先进的监狱还是范常军先死的?”
郑余余说:“范常军先死的。”
关铭自己想事情,一根笔在手指尖来回翻转。
卢队又开始偏头痛了,网越铺越大,大家心里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可控,稍微有点害怕。
关铭说:“不是好事吗?卢队,升职加薪就在眼前。”
“你懂个屁,”卢队说,“你一拍屁股回武羊了,剩下的摊子不还是我收?”
关铭笑了,没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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