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的书店被砸得乱七八糟，花了一周多时间才重新整理好。
上次砸店的事情给姑娘们留下的阴影太大，几位店员除了丁俪和另一个叫林诗的，全辞职了。
宁愿心里抱歉，给他们结了双倍工资，他们不愿意要补偿，宁愿又请他们吃饭，送了礼物，大家好聚好散，以后还是朋友。
但这样一来，店里的人手就严重不够。
书店还没装好，这事闹得也挺大，暂时不怎么好招人。
两位姑娘最近都没休息，天天过来整理书籍，宁愿每天也跟陀螺一样，连宁叶秋都过来帮了两天忙。
不过最累的，还是傅锦骁。
他真的做到了他自己所说的，能搬能扛，不仅体力好，还有很多独到的见解，一边整理又一边帮着宁愿把书店做了优化。
这时候，傅锦骁正不知疲倦地拿着卡片在书架贴一些小提示。
卡片都是他自己画的，很可爱。
宁愿看了傅锦骁一眼，从收银台的角落里翻出来一包烟，随手抽出一根去了外面。
已经九月份了，这几天说是要降温，但还没降下来，空气闷得像头顶罩了个蒸笼。从空调房一出来，瞬间就热得人头晕眼花。
宁愿蹲在台阶边点了烟，看着天边低矮的云层，心里压抑又烦躁。
师兄提的那件事，他还没来得及问傅锦骁。
那天被砸店的事情打断，后来就忙着处理后续各项麻烦，也就把那事给忘记了。
这两天闲了一点，师兄又含蓄地提过一次，宁愿才想起来。
可他几次张开嘴，却都没能问出口。
宁愿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跟傅锦骁认识，算下来也快一个月时间了。
两人相处很愉快，愉快到有时候他甚至会恍惚觉得，他们就是合法夫夫。
但到底不是，所以不能把傅锦骁一直留在身边，他总是要走的。
宁愿细想起来，傅锦骁真的帮了他很多很多。在他最难堪的时候替他解围，在他有困难的时候不遗余力地帮忙……这段时间遇到这么多事，如果不是傅锦骁陪着，他可能会很难过。
宁愿心里大概明白，傅锦骁应该骗了他，或者不能说是骗吧，反正傅锦骁肯定有事情瞒着他。
但不管是骗是瞒，这一个月来，傅锦骁没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相反一直在帮他。
他有预感，师兄说的那件事情一旦说开了，两个人之间大概就不能维持现在的这种和谐。
所以，宁愿想，他需要先好好感谢傅锦骁一番，然后再去问。
可是怎么感谢呢？
师兄的情报大概率不会错，也就是说，傅锦骁不缺工作也不缺钱。
别的方面，宁愿又想不到一个好主意，所以烦躁。
“怎么又抽烟了？”丁俪捧着一杯哈根达斯走过来，陪着宁愿一起亚洲蹲，“心情不好？”
宁愿扭头看了她一眼：“抽烟就是心情不好？”
“你很少抽。”丁俪肯定地道，“如果我没记错，上次抽烟，还是在纠结要不要跟吴……结婚的时候吧？”
宁愿微微一怔。
他那时候纠结，倒不是对吴晓不满。只是宁愿对感情很慢热，在他的观念里，谈恋爱超过一年结婚才算是比较正常的时间。否则，都算闪婚。
三个月结婚，对他来说，是超级闪婚，风险有点大。
结果证明，风险确实大，他输得一无所有。
不过，也感谢那次冲动，不然他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真相。
最近先是搬家，然后是书店被砸，宁愿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去想吴晓。
冷不丁从丁俪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他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好像跟吴晓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但实际上，离他们领证闹掰，还要差几天才到一个月。
宁愿有点震惊，原来自己也是这么薄情的一个人。
竟然这么快，就能淡忘一个曾经谈婚论嫁的对象。
大概是看出来宁愿脸上的恍惚，丁俪有点忐忑：“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你没事吧？”
“没事。”宁愿回过神来，摇摇头，“我都快忘记他了。”
“忘记就对了！”丁俪瞬间神采飞扬，“我们老板娘多帅多优秀！记着那种人渣干嘛？”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宁愿笑笑没说话，把没抽完的烟踩灭，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擦了手才回头问丁俪：“有口香糖吗？”
丁俪翻出一小瓶薄荷糖：“这个可以吗？”
宁愿倒出两颗，咔咔咬碎了。
“没见过你这么吃糖的。”丁俪看得好笑，又说，“既然嫌弃烟味，又为什么要抽？”
她顿了下，好奇地眨眨眼：“你是不是怕被老板娘闻出来？”
“嗯。”宁愿居然点了点头，“我要跟他谈点事情。”
丁俪虽然惊讶，还是礼貌地没有追问。
宁愿刚准备进去，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但又有点眼熟。
难道是哪个出版社？供应商？
宁愿没多想，直接接了：“您好？”
“宁老师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熟悉但遥远的声音。
宁愿晃了下神。
“我是王嘉彦。”对面的人没听到他的回应，似乎有点尴尬，“你还记得我吧？”
“哦，王校长啊。”宁愿抿了下唇，“当然记得，您找我有事吗？”
他下意识看了眼垃圾桶，有点后悔刚才那根烟丢太早了。
通过听筒都能听到王嘉彦松了口气的声音，他说：“那真是太好了，你最近忙吗？”
“还好。”宁愿顿了下，还是客气了一句，“谢谢关心。”
尴尬的气氛都快隔着手机溢出来了，王嘉彦却还不肯挂电话：“我听说了你的书店被周骏同学家长砸坏的事情，这事我们学校也……很气愤，想帮帮你。你看，最近刚开学，很多同学要买教辅资料，你那里有些什么参考书，你列个书单过来，学校跟同学们推荐一下？”
“不用了。”宁愿对他的话感到非常震惊，但还是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我书店里卖的参考书其实不多，平时已经供不应求了。”
王嘉彦估计没想到他会拒绝，忽然词穷了：“……”
宁愿不跟他啰嗦：“王校长，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王嘉彦轻咳两声，说：“就，当年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学校已经在电子屏上滚动播出说明真相了。现在我们还找到了苏晓敬同学和她的家人，他们希望能当面向你道歉，你看你可以来学校一趟吗？”
宁愿差点炸了：“不可以！”
他直接挂了电话，脸色非常难看。
丁俪本来想离开，但在听到他喊“王校长”的时候，又顿住了脚步。
“王嘉彦啊？”丁俪觑着宁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他找你干嘛？”
宁愿深呼吸一口气，实在也没处可说，看了丁俪一眼，干脆直接道：“苏晓敬的事情，你知道吧？王嘉彦在学校电子屏滚动播出当年真相，还让我回学校去，说是他们要向我道歉。”
“我特么……王嘉彦有毛病吧？”丁俪一听也怒了，“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又翻出来干嘛？还滚动播出？现在来说明真相，早干嘛去了？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说完才意识到后一句话有点不合适，怕宁愿难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宁愿摇摇头，摸摸口袋，发现没烟了，烦躁地踢了下旁边的石柱。
丁俪想安慰他，却发现词汇匮乏，最后只呐呐道：“你别跟他们生气，不值得……”
“没事。”宁愿抹了把额头的汗，无意识朝店内看去，“我就是奇怪，过去这么久了，谁把那事翻出来的……”
傅锦骁倚靠在一排书架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手里的活儿，正盯着宁愿这边看。
冷不丁两人对上视线，傅锦骁急忙垂下眼眸，看起来有点慌乱。
宁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莫非是傅锦骁？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几乎没有人再提起。
王嘉彦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公布真相，还说要道歉？
仔细想想，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有傅锦骁是最近才知道的。
而且，傅锦骁听到周骏妈妈说的话以后，没来问过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按照傅锦骁的性格，他应该会关心一下的，这次却一个字都没提过。
不可能是没注意到，难道他背地里偷偷去打听了？
思来想去，似乎傅锦骁的嫌疑最大。
但是，傅锦骁真的那么牛吗？能逼得王嘉彦和苏晓敬一家来道歉？
仔细想想，他的确对傅锦骁的来历一无所知。
宁愿心里的焦躁先是奇迹般地平复了一瞬，很快却又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甚。
“你下班吧。”宁愿没头没脑地对丁俪说，“今天先不营业了。”
丁俪：“？？？”
但宁愿没解释，直接推开门走回去，并且挂上了休息的牌子。
丁俪想了想，也很爽快地下班了。
宁愿进了书店，径直朝傅锦骁走过去。
傅锦骁还靠在书架上，看到宁愿这样子，不自觉朝后缩了一下。
他的动作落在宁愿眼里，自然代表着心虚的意思。
“坐吧。”宁愿给傅锦骁搬了凳子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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