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所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实在忍不了自己把柚罗后半截话告诉龙二后, 那家伙便一直维持着的「明明很高兴但是死活都不肯表现出来」扭曲表情, 莫白芷嘴角抽搐地提醒道, “脸都快变形了哦，傲娇妹控先生。”
“谁是傲娇啊混蛋！”
“结果你已经默认自己是个妹控了，对吗？”
“......”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眼看着龙二那张俊脸由白转红又转绿, 看样子又要扑上来咬人的莫白芷耸了耸肩膀，比起方才的调侃逗趣，他眼下的表情明显认真了起来，“既然你已经猜到我和退如今留在这里的原因，那也应该清楚为了不暴露身份以及之后的行动, 我不会过多地表现出对你的偏向, 如果说你的目的是羽衣狐的话......不对, 我记得你刚才说黄泉也有插手这次的抓捕行动吧，那怎么会让她跑了？”
经由龙二那么一提, 莫白芷方才回忆起那天去医院「看望」他的鬼灯曾经说过要去花开院本家一趟，想来从那时开始暗中的布局便已经设下了, 羽衣狐虽说实力很强，但真要说她强到能从因为她的破坏凭空增加了一大堆工作量而怒火中烧的鬼灯手上逃脱什么的，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确切地说道, ”龙二脸色一黑, 声音也低沉了不少, “羽衣狐并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逃走的，最后明显是有第三方势力插手了，而且很有可能是人类一方......啧，实在是讽刺。”
本就是抱着用纯粹的黑暗将世间掩埋，人类毁灭的恶妖，最终却是被心怀鬼胎的人类出手救下，其间种种，当真荒谬怪诞如一出黑色幽默。
“嗯，所以你是知道了黑市里的勇者之地很可能与救下羽衣狐的组织有牵扯，因比才特意跑来这里试探情报的？”得出这个推论的莫白芷抿了抿嘴唇，言简意赅地评价道，“你是笨蛋吗？”
“无论是羽衣狐还是黑市，完全都不是靠一己之力可以匹敌的强大对手好吗？！有功夫在这里当什么孤胆英雄，倒不如直接去联络黄泉啊，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其他什么的，全都比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跑来送死强吧！”
越说越气的莫白芷真是恨不得打开他的头盖骨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水。
明明看上去挺聪明的一小伙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犯傻呢？！
“——我不是。”
被莫白芷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的龙二有气无力地低下头，半晌之后方才闷声说道，“来黑市......应该说在那个宅子见到羽衣狐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她竟然会在这里。”
“那、你一个人来这里去参加宴会做什么？”
莫白芷倒是不怀疑龙二会和那些购买刀剑男士，亦或是喜欢观看那些血腥残忍厮杀的人渣消费者一样同流合污，他这样死脑筋又心理洁癖严重的家伙绝对不可能做出违反自己心目中道德底线的事情，所以他只是单纯地就对方到黑市的动机提出了疑惑。
“......”
“再支支吾吾的话我就让退把你丢出去。”
没工夫在这看一大男人娇羞（？）的莫白芷干脆直接出言威胁了。
“是！”
被点名的小短刀挺着小胸脯，一捋袖子，露出自己瘦巴巴的小胳膊，瞪着澄亮的大眼睛，气势十足地高声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嗷！”
趴在他头顶上那只戴着蝴蝶结的小老虎十分配合地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咆哮」。
被这一对凶萌【并没有打错字】的组合惊到了龙二语塞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我只是——”
据龙二所言，在打败了羽衣狐，并且由黄泉收归了绝大部分在阿鼻动/乱中当过推手的妖怪后，于决战中作为一大战力的奴良组众妖在京都中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而且落脚点还是......花开院本家的大宅。
虽然此举引得很多视妖怪为异类的本家阴阳师们不满，但在柚罗借由式神「破军」召唤出的，花开院家族史上最伟大的家主，第十三代秀元的默许下 还是放任他们要么天天办酒宴，要么跑后厨去偷东西吃之类的各种胡闹，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它们中比较弱小的几只小妖怪在出外采购之后再也没有归来为止。
“没有回来？”
听到这里的莫白芷眉头紧蹙，“怎么回事，迷路？走失？还是说......被袭击了？”
“当时我们也是一头雾水，那几只小妖怪最后出现的位置是附近的一条妖怪街，买完当地的一些特产后就离开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人看到过它们——毕竟是在家族的势力范围内出的事，虽然说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妖怪，但花开院的尊严不容践踏。”
龙二的指节轻轻叩击着床头的木板，“再之后，为了找出袭击者，奴良组的三代目在征得组内众妖的同意后，又派出了一小队同样实力不强的小妖作为诱饵，却并没有奏效。”
“唉......”
很清楚如果不是势不得已，向来十分珍惜爱护组内同伴的陆生是绝对不会做出类似于赌博般选择的莫白芷轻叹了一口气。
“最终由于组内不断蔓延的恐惧心理，因此而生的对阴阳师的忌惮排斥，再加上半妖小子的假期也快要结束了，那些奴良组的妖怪们不得不离开京都，这次的妖怪失踪事件，也就不了了之。”
“我看不见得。”莫白芷眨了眨眼，倒像是新认识龙二般，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你那是什么眼神，怪恶心的。”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们选择放弃，不了了之的话，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黑市里呢？总不是闲着无聊跑到这里散心吧？”
“我、我只是——”
“嗯？”
“只是我在一天放学的时候十分凑巧地看到一群正在捕捉妖怪，打扮统一的奇怪男人，觉得他们很可疑所有偷偷跟上去看了一段，又十分凑巧地认出他们胸口的徽章相当眼熟，是当初家族里那个购买付丧神的败类提及过的，黑市里的一股名为「勇者之地」的势力专有的，接着又十分凑巧地找到了那个势力发放给所谓贵宾的邀请函，觉得、觉得有点可疑，所以特地跑来看一眼罢了！和那时候半妖小子临走前拜托我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只是纯粹地为了维护花开院本家的荣誉，对花开院势力范围的妖怪出手却不曾经过我等同意这种事，绝对无法饶恕，对，就是这个样子！！”
情绪越来越激动的龙二到最后猛地一拍床板，似是对此做出了盖棺定论。
噫。
这家伙的口是心非真的，已经没救了。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而侧过脸，却把自己发红的耳尖暴露无遗的龙二，莫白芷扯了扯嘴角，当真是哭笑不得。
老实点承认自己是一直记得陆生的委托，在发觉一股很可能与当初拐带奴良组小妖的势力有关的人时，便心急火燎地跟了过来，却因此撞到了另一个逃窜的大妖羽衣狐这事不就好了吗，非得那么七拐八弯地，加上一堆「十分凑巧」作为修饰......他就不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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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走私么......的确挺像黑市能做出来的事情。”
一脸纠结地按压着抽疼的太阳穴，莫白芷从书房里搬出一大摞厚重的交易记录，“早期的伊甸园的确也有过拍卖妖怪的记录，不过后来好像是因为性价比不高的缘故，转而被更加珍贵的刀剑付丧神所代替了。”
“性价比？”
龙二不自觉抬起了眉毛，虽然尚且不明所以，但他本能地排斥这样的形容词。
“比起由无良审神者提供的，只需要提供一些酬劳就能获得的刀剑男士，因为你知我知的原因，那些能拍卖出好价钱的妖怪，大多都是有着人形的，外貌昳丽的类型，”莫白芷将纸上的几个名字圈了起来，伸到了龙二跟前，“作为阴阳师的你也知道，这样的妖怪，一般实力都不低，捕捉的难度，以及期间所付出的代价，比如说人员伤亡什么的，肯定都比被人送上门的，受到契约控制的付丧神要高得多。”
“廉价，而且安全，是吧。”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把眼前这本载满了异族血泪的记录本撕烂的龙二将之归还到莫白芷手上，“那，为什么还会有这种......”
“因为黑市又不止伊甸园这么一方势力，”莫白芷垂下眼眸，打断了他的问题，那低得几乎无法听清的声音落在龙二耳中时，却仿若惊雷，“那些实力弱小的，捕捉成本很低的「便宜」妖怪，一般来说，都是作为......蓄养着强大妖怪作为震慑或者玩物的某些贵客的饲料，要么，便是在勇者之地里，作为一场死斗开始前，调动情绪用的靶子。”
“唔——”
即使心中早就有所预料，但在真正得到答案之后，脸色苍白的龙二还是忍不住抬手掩住嘴唇，努力控制着肠胃间翻涌着的呕吐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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