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清晨时分, 站在廊道上活动身体的莫白芷朝着走近的灰发男人摆了摆手。
“长谷部啊，你起得可真早。”
“早上好！主殿,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得到一枚来自主殿微笑的长谷部精神一振，早起为审神者准备早点的疲倦顿时消散一空。
“休息啊......勉强还好吧，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做了会儿噩梦，有些不□□稳。”莫白芷揉了揉凌乱的长发，回忆起梦境的内容, 头上的耳朵紧紧绷着，外警惕。
“噩梦？”
长谷部闻言, 不由嘴角一抽。
“我梦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狐狸，被一大群脸都看不清的人类按在地上撸毛......特别是尾巴。”说到这里的莫白芷打了个寒颤, 搓了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 感叹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原来以前身为毛绒爱好者的他, 全都是把快乐建立在那些被撸毛的小动物的「苦难」之上吗？
以后还是注意一点吧。
莫白芷心有戚戚地思忖着。
“......”
良久的沉默后, 长谷部决定稍微变更一下主殿当初的命令，把一个月的畑当番再延长一倍。
昨天晚上趁着主殿睡着的时候, 到底有多少不守规矩的人悄悄对主殿的尾巴伸出了罪恶之手？！真是太羡...咳咳，太放肆了, 不可饶恕！！
因为来得时间太晚, 只抓到了和泉守以及替他放风的堀川的长谷部捏紧了手上的餐盘。
“长谷部是来给我送早餐的啊，要一起吃吗？”
注意到长谷部手中端着的, 不断散发浓浓香气的木盘, 莫白芷伸手接过后, 扫了眼盘中装得满满当当，看上去就很美味的食物，轻笑着邀请道。
“这是我的荣幸。”
作为重度主控的长谷部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和审神者接近的机会，当即恭敬地俯身回道。
“大家昨天晚上玩得都还开心么？”
用过餐食后，两人朝着主厅的方向走去。
路上还遇到不少高兴地和他打招呼的小妖怪的莫白芷一一点头应和着，随后其中大部分都继续忙着手上的事务——毕竟狂欢之后留下的痕迹还是需要有人收拾的，不过也有部分比较清闲的就自己跟了过来，比如说如今正坐在审神者肩膀上的纳豆小僧。
“呀呀，久违的宴会，大家当然都很热情啦，对了，白芷大人手下的付丧神还真是海量啊，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把青田坊和黑田坊大人喝趴下的女中豪杰。”
粗神经的纳豆小僧下意识地无视了长谷部戳在他后背上的不善目光，手舞足蹈地讲述着昨晚发生的各种趣事。
“......女中豪杰？”
莫白芷眨了眨眼，再将其与海量联系在一起，当即便意识到纳豆小僧说的到底是谁，“次郎吗，哈哈哈，这么说的话那时候太郎他一定很头疼吧。”
“不止是次郎，还有日本号那家伙，喝高了之后四处拉人喝酒，最后还找上五虎退，把小孩都快吓哭，然后就被一期亲自教训了一顿，这才消停。”
回想起当时身后卷着铺天盖地黑气的一期一振，长谷部对于喝酒能够壮胆的功效倒是愈发深信不疑了，那模样的一期他看了都发怵，日本号居然还能当成没事人般地「骚扰」粟田口的小短刀，真乃壮士也。
“噗——”
从长谷部的描述中已经能够遇见当时场景的莫白芷忍俊不禁，“真是辛苦一期了。”
“啊！主殿/大将！！”
说话间，经过草木繁盛中庭的几人忽然听到了来自一簇草丛后的高声呼唤。
“乱，厚，你们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嘿嘿。”
不好意思地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头上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碎叶的两位粟田口短刀们吐了吐舌头傻笑了会儿，其中年长的那位黑发小正太方才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是在找东西。”
“？”
“厚他啊，昨天玩捉迷臧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御守弄丢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乱揶揄地扫了眼身旁不自觉涨红了脸的自家兄弟，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们就全都跑出来帮忙了，这家伙玩得太疯，完全不记得自己具体到过哪里了。”
“御守啊，可能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被树枝之类的东西勾下了吧，”走向他们的莫白芷抬手拍掉了他们头发上的细小碎屑，“找不到的话就算了吧，反正本丸里还有不少存货，从早上忙到现在还没去吃饭吧，别饿着了。”
“没关系的，大将！”
厚一脸郑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饿一会儿没什么，但那御守可是您亲自交给我的，就这么丢掉的话也太可惜了，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乱，你去和其他人说一下，让他们先去吃饭吧，我再找找。”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嘛，都是一个组的兄弟，难道我们就会看着你一个人在这里忙活吗？”乱没好气地摇了摇手指，“太看轻我们啦，厚！”
“既然这样的话，就让其他人也来搭把手吧，人多的话找起来也更方便，时间就定在吃完早餐之后——反正御守又不会长脚跑。”
见他们的态度这般坚持，哑然失笑片刻后的莫白芷这般建议着。
“我也去找奴良组的其他妖怪们帮忙，说不定那些负责打扫的有看到过！”纳豆小僧同样有了主意。
“嗷！嗷嗷！！”
一只身上黑白相间的可爱小老虎远远地跑了过来，似乎是在寻找着自己的主人，却又在看看到莫白芷后两眼一亮，飞快地奔到他的面前，努力叼扯着他的裤脚。
“你是......四子吧，”仔细辨认了一会后方才从它的花色看出其身份的莫白芷眨了眨眼睛，“要我跟你去什么地方吗——厚的御守就在那里？”
“嗷嗷嗷！！”
四子点了点，又摇了摇头，爪子焦急地扒拉着地面，而后猛地趴在地上，又叫了一阵。
莫白芷不像五虎退那般几乎是和小老虎们心意相通，但从它们的肢体动作中知晓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过这次，他倒真的犯了迷糊。
“算了，四子你来带路吧，等到了那里，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听懂了莫白芷的话，四子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沿着某个方向跑出一段距离后还特意停下了又叫了几声，似乎在示意他们赶紧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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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这里了吗？”
一直领着众人来到奴良大宅某个偏僻角落的对着布满青苔和裂缝的假山石后不停摇着尾巴，澄黄色的眼眸充满了人性化的担忧和悲伤。
总觉得四子的表现有些异常的莫白芷抬手拦住了迫不及待想要找回自己御守的厚，“先让我过去看看。”
“主殿——”
对于审神者又要抛下他们自己去冒险的行为，长谷部显然有些急眼了。
“没关系的，这里可是奴良宅，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不会有事的。”
这么说话的时候，莫白芷已经抬脚迈向了假山石背后。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身着破破烂烂的深蓝色军装，凌乱的奶白色银发覆盖着面部，外露着的皮肤上密布着细小的伤痕，眼下正用犹如婴儿般没有安全感的姿势紧抱着散发莹莹白光的御守，睡得正香的小男孩。
“......退？！”
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莫白芷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就是有人闯进了奴良大宅的结界，五虎退发现了他的踪迹，被他袭击导致重伤，然而受伤短刀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他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不是他本丸的五虎退。
迄今为止莫白芷仍不知晓时之政府究竟是用什么手段量产出刀剑付丧神这种武力强大的存在，然而世界上纵使有千千万万拥有同样模样，类似性的刀剑男士，他们的审神者也绝不会误认。
「缘分」结下的那一刻，审神者和刀剑男士彼此对对方而言，就已经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他已经极力放轻了声音，不过那个受伤的五虎退却依然被惊醒了，发现有人靠近后，更是如同惊弓之鸟般连连倒退数步，拔出了腰间同样破损，伤痕明显的本体，声音颤抖，翻涌着血色的金色瞳眸之中溢满了晶莹的泪水，“站住，不要过来！！”
“好，我不过来。”
发现随着他的动作，本体上的伤痕也在随之扩大的莫白芷当即止住脚步，举起双手，努力把声音放柔，温声规劝着，“我对你没有恶意，退，收起武器，无论如何，不要伤害自己。”
“你——你认识我？”
细瘦得几乎可以说是皮包骨头的胳膊很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直至此时才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狐妖的长发年轻人周身散发出的清灵之气的五虎退倒抽了一口凉气，沾着不少灰尘和血渍的清秀小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绝望，“审、审神者？！”
“对，我是一名审神者。”
此时此刻尚不理解五虎退身上稍纵即逝的绝望究竟代表什么的莫白芷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你的主人在哪里，但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急需手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替你疗伤，等你康复之后，再帮你联系......”
“我不要，我不要！！那个地方，我绝对绝对不要再回去！！”
发出一声宛如哽咽般的哀鸣，五虎退扯下之前被他珍爱地挂在脖子上的御守丢在地上，而后猛地抬手按住自己伤痕累累的本体，丝毫不顾自己的手掌被锐利的刀刃划出深深的血痕，两行清澈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一期尼，对不起，我不想、不能再......拖累你了。”
对准刀身上最大最狰狞的那处裂缝，五虎退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往下一折。
他是一个没用的孩子，懦弱无能，从始至终都被粟田口里的大家，被一期尼牢牢护在羽翼之下，看着大家悲伤痛苦的模样，看着一个个离他而去的兄弟、同伴，却始终无能为力。
但是至少这次，他终于能尽自己所能为大家做一点事情了。
在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他的脑海里依稀闪过了很多很多人的面容。
不知道碎刀以后，他是不是能遇到先走一步的其他同伴呢？
乱，秋田，药研尼，鲶尾尼，骨喰尼......
好想，好想你们......
“这孩子，我有长得那么吓人么？”
于千钧一发之际完成夺刃＋击昏两套行为的莫白芷叹了口气，俯下/身，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手心轻轻按压在几乎快要贯穿整个刀身的裂缝上。
“唔......不要......不要救我......”
明明已经陷入了昏迷，五虎退却似是在潜意识中排斥一切对自己的治疗手段，他表情痛苦地挥手拍掉了审神者的手掌，将本体拢在胸前，蜷成了虾子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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