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玉露小怕黑,从不敢独自睡,可我听闻,这些天,你从未哄她入睡过。”
润玉手一顿,默了半晌才道:“怪本座未将她照顾好。”
鹤归叹气一声,语气平淡,使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你是她的父亲,我本不该多言。”
“鹤归。这些年谢谢你……”
鹤归出声打断润玉的话,“你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你,我只是为邝露。”
润玉一愣,继而笑道:“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这个恩情,本座代她记下了。”
鹤归轻蔑一笑:“你倒还真是自作多情。”
润玉一笑:“天族天后总不能跟上清天的男子纠葛不清。”
之前他看到邝露与其他男子接触所表现出来的不自然,皆是因为吃味,从前他压制着对邝露的喜欢,不能表现出来。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想要去回应邝露的喜欢。
他对邝露的喜欢,不会藏着,他会吃味,也不会藏着。
“这诺大的天宫,玉露依赖的人只有你,便先送去了你那里,待邝露醒来恢复,便接回来。”
“我知道,我比你了解他。只是那神四方说的法子,当真有效?”
润玉淡淡道:“他那夫人便是如此救活的。”
“万事小心”
润玉犹如放松似的吐了一口气,“树大招风,心怀异心者,不是没有,将玉露看好。”天族帝姬这个位子对玉露来说,太招摇了。
虎视眈眈想抓了玉露来威胁润玉的人,多的是。先前他尚能分出心来护着玉露,可要救邝露,需要他消耗大量心神。
“可有想好退路?”
“只能成不能败。”这是唯一的机会,不容地半点失败。
月上柳眉梢,润玉与鹤归坐在院中,相顾无言。
所幸邝露三魂七魄皆在体内,并未消散。润玉的准备工作做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一月后的朔月。
邝露醒了。
最高兴的人应当是润玉,可他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因为邝露记得所有人,独独忘了他。邝露记得鹤归,甚至都记得玉露,却不记得他。
邝露记得夜神润玉,却不记得天帝润玉。
润玉封锁住消息,本想将邝露送去玄洲仙境,可邝露如何也不愿意离开璇玑宫。润玉只得放弃。
收到消息,太巳仙人连夜从玄洲仙境赶回了天界,邝露不愿离开璇玑宫,润玉自然不会拂了邝露的意。
璇玑宫本就清冷,润玉只留下了两个曾经被邝露带过的仙侍,照顾邝露的起居。
璇玑宫也随之束起了高墙,润玉为璇玑宫设了结界。
无人知晓天帝为何会如此,他们只当是天帝将小帝姬放在心上。可自打邝露醒来,玉露也仅是打了几次照面。玉露仍是在鹤归的身边,润玉怕她打扰了邝露的休息,迟迟未将玉露接回。
当日玉露哭着扑进了邝露怀里,任谁也拉不了,哭了一个时辰放才松手。后来听鹤归说,夜里回去后玉露也哭地未停。这是她三百五十六年来,第一次见玉露哭得如此伤心。
可他们都知道玉露这不是伤心,是开心。
四方与玉竹见邝露睁眼,称家中药材无人收,便离开了。
而太巳,只是看着邝露笑,可润玉看到了,他的眼眶发红,太巳仙人趁着鹤归安慰玉露的空挡,背过身,拭泪。
邝露醒来的消息。除去鹤归,太巳,玉露。便再无人知晓。
白日里,润玉下了朝,便会跟着邝露在哪里,润玉便在哪里。
邝露在侧殿就寝,润玉也搬了过来,这可惊呆了邝露。
邝露将润玉的东西都扔出了门,她不懂,门外的仙待懂。
是以当润玉出现在门口时,那俩个仙侍俯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润玉看了看仙侍,又看了看地上的羽被。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润玉的手背在身后,一身清冷的银衣,有些不怒而威的气势。
“下去吧。”
两名小仙侍松了一口气,起身行了一礼,方才离开。
诺大的璇玑宫,就剩下润玉与邝露二人。
润玉低着头,无奈道:“邝露,我是天帝,是你的夫君。你不该如此待我。”
房内并无半点声音。
润玉仍是自顾自地道:“夫妻之间本就该是宿在一起的。你不愿睡在主殿,我陪你来侧殿,你又不许我进去,这又是何道理。”
房内终是出声了,“我没有夫君。”
润玉耐心解释道:“若是没有夫君又哪里来的孩子。”
邝露不为所动,“那是我自己的孩子。”
润玉扶额,从前怎么就没发现邝露这么轴呢,就认一个死理。虽是一同在这璇玑宫,却半点都不让润玉近身。
男女有别,这可以接受,可为何一点不提防鹤归?
润玉长舒一口气,接着道:“我真的是你夫君,我没有骗你,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我的夫君,该是我所挚爱,定是刻入骨血之中,怎会轻易忘记。而如今我却一点不记得我曾嫁人,你一定是在诓我。妄我还拿你将正人君子看待。真是可惜了这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
润玉语塞,邝露所说句句在理,他根本无话可说。
可邝露曾经明明那么爱他,怎么会如此咄咄逼人。
留着也是无用,润玉俯身抱起地上的云被,依依不舍地看着紧闭着的房门,嘱咐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润玉的唯一一次反抗,以失败告终。
彦佑与月下仙人也知道了邝露复活的消息,可还没来得及开心,便未邝露不记得润玉的事担心了起来。
这俩人经历的苦恼也忒多了些,就算是要九九八十一难,这也该修成正果了。
众人皆是为润玉着急,彦佑鬼点子多,便与月下仙人策划着要绑架邝露,让润玉来一场苦肉计。邝露从前那般在意润玉,定会有所作为。
既然要演戏,肯定要去支会当事人一声。
润玉冷冷道:“何事。”
“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邝露记起你。”
听到有关邝露,润玉的眼睛一亮,这才将脑袋从古籍中抬了起来。
“如何?”
彦佑苦口婆心道:“邝露从前便在意你,甚至都超过了自己的性命,她如此在意你,定是舍不得让你受苦的。”
“说人话。”
碰了壁,彦佑也不气,扁扁嘴无奈道:“来一场苦肉计。”彦佑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心下暗喜时。他注意到了润玉手中的笔,犹如细沙一般从润玉手中滑落,润玉的脸黑如罗刹。
“我们下手有....”轻重...彦佑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我就是打个比方,你不要介意,我们再想办法!”
“若再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我便将你用来泡酒。”润玉声音虽淡,可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彦佑低着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下暗自诽谤,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嘛。
彦佑忍不住嘟囔,“那就靠你这样,她什么时候才能好。”
润玉的手一顿,那双波澜不惊的眼里有了些动容。同生诀,逆天改命,可是回来的人,究竟是不是故人。谁也不知,邝露究竟还是不是邝露。
邝露魂魄不稳,肉身虽保持了百年,可总有一个磨合期,邝露现在就如同三岁稚子,她有时就连正常的走完一段路,都不能自己完成。
润玉合上古籍,看着彦佑,眼中是隐忍,是抑制,润玉虽然努力压制着语气,可语气中还是带着颤抖,“你觉得我愿意见她如此吗。”
彦佑噤声,他虽整日里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大事面前,他知道轻重。
润玉这几百多年过得怎么样,别人不知道,他知道。他知道润玉的不易,他也知道润玉对玉露这个女儿的上心。所以他可以容忍玉露对他所有的不敬,他也知道,玉露对他的敌意。
这三百多年的时间里,润玉除了处理政务,便是坐在邝露的房间中发呆。就连锦觅来天界,润玉也从未出面过。
见气氛不对,彦佑讪讪开口,“邝露吉人自有天向,别担心。”
润玉一笑,似是想开道;“我便是天,天要她生,天要她安康。天要她喜乐无忧。”
在太巳府照看着玉露睡了,润玉方才回了璇玑宫,邝露不想见他,那他便避免出现在邝露的眼前,估摸着邝露应该睡了,润玉方才去了侧殿,门外还设了结界。
想来应是用来防润玉的,可邝露那微弱的灵力,又能布什么样的结界。
润玉出去侧殿,犹入无人之境一般。
邝露已经睡了,同玉露一样怕黑,房中放巨大的夜明珠,这都是润玉上天下海所寻来的宝物。
却在此处,为邝露用于照明。
这么怕黑,当初为何会那么勇敢。润玉自嘲一笑。他到底做了多少混蛋事,将那么爱他的一个人,推开了那么远。
润玉坐在床边,看着邝露,眼中波涛暗涌,压下所有情绪,润玉方才缓缓开口。“按理说,我这么喜欢你,应当是从长计议步步为营的筹谋一切,让你慢慢上瘾直至离不开我,可我已经没有理智了,也没有问过你同不同意,便一腔热血地投入了所有感情,吓到你的话,真的对不起,可我……在你面前无法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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