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后宫闹的人仰马翻,所有人恭送昭帝回去后,太后也回了自己的宫殿。
待所有人散去,槿嫔就迎来了赐酒的太监。殿内上上下下的十几个人一起看着她,直到她喝尽最后一滴后才散去。
白细辛走在出宫的路上,回想刚才槿嫔对她说的话:“白细辛,若不是华韶兰,今日痛苦的就是你。你太幸运了。”
白细辛不愿多想,兰妃能有今日全凭她本事,她又算的上什么?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医罢了。
路过花房,她没忍住还是进去看了看。
随手招来一个小太监,得知小扣子昨晚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又走进了之前栽种柳叶桃的地方,果不其然,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剩下的那几株也没了。
白细辛盯着看了一会儿,心想:算了,与我何干?
昭帝虽来的晚些,但并没有早朝取消的诏令。众官员们在外面被冷风吹了半晌终于进了内殿。
两列官员们依品阶站在大殿里面,看着上头表情阴沉的皇上,心里都惶惶不安。
裴君鸣抱着手老神在在的,丝毫没受影响。恐怕这个殿内也只有他和皇上知道今儿早发生了什么事,想到刚才白细辛来找她说的那些话,他是有些讶异的,从没想过他有朝一日还能借这丫头的光躲过一劫。不禁感叹,从前一直觉得抬不上明面的人,这会儿让他无端的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坐在龙椅上的昭帝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的眼睛逡巡着下面的一干官员,最后停在了吏部侍郎冯献身上,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女儿冯槿央做的好事吧!这个冯献靠着女儿一路高升,做到这个位置还不满足,开始卖官的勾当。昭帝心知肚明,本想过段时间收拾他,结果这下倒好,槿嫔这事一出,一并端了。
昭帝翻看着桌案上的折子,留下了参冯献的奏折后,摊开来。还未等他开口,下面一名官员率先开了口:“臣有事奏报。”
接着从队列里走出一人,昭帝眯着眼看去,是户部尚书骆元。他跪在地上,呈了一道折子。
安自忠上前接了过来,昭帝粗略的看了一眼,再看看这骆元,呈上的折子正好与他不谋而合。
“臣要参的正是礼部侍郎冯献,不遵礼法,私下卖官!”他字字铿锵有力,砸在了一旁的冯献心上,冯献顿时浑身冒起了冷汗。
冯献眼珠子转了几圈,连忙跪了出来,张嘴就喊冤。其他人都瞅着,冯献反而喊得更大声了。朝堂上一时间哭天嚎地的,昭帝本就一早听着兰妃槿嫔的哭闹声,这下加上冯献的声音,眼睛边的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骆元怕他先发制人,立刻扬声说着,把所有原委道了出来。
冯献卖官这事做的十分隐蔽,他本就掌着礼部考核官员的权责,这档子买卖也做了几年了,无人发觉。坏就坏在今年年初时,京中发生的一件大事。
每年年初,京城就会有一批来科举赶考的考生们。科举考试定在每年的三月前后,而这些外地的考生们就会提早一些,一来适应一下京中的环境,二来也能静下来在复习几月。
而偏偏这时正是京中最热闹的时候,马上就是除夕日,大街上热闹自不必说,酒肆,勾栏等地都挤满了人。于是事情就发生在京城的一处长街上,这里离那京中最大的青楼——-恣意坊极近,从里面出来的都是喝醉了酒耍泼之人。一名考生就在这附近跟人吵了起来,那人刚喝过酒,醉着不知所云,仗着自己的官职,对考生肆意打骂,拳打脚踢过后,这名考生便命丧黄泉了。
巧就巧在,这考生是骆元的远方亲戚,已经拜在其门下,做了门生,本等着科举考中后便能辅佐骆元,谁曾想发生这等事。
这名打人者的官职不大,但怪就怪在其并不是秀才,更没参加过科举,就这么被骆元查了出来。顺藤摸瓜就摸到了冯献。冯献收了他的银两,给了个小官职,就这么在京中偌大的官场上耍起了威风,事情败露后,冯献一番打点,就这么过去了。
骆元早就想参报,提了几次都被裴相压了下来,不成想,今日裴相主动提起,让他来试一试。就这么正好合了圣上的意,血案沉冤得雪,冯献得了报应。
骆元其实本身也没有多大把握,他膝下独子,不比得冯献的女儿在宫里的势力,没有枕边风,他生怕自己参不赢。得了裴相的助力,他才有了底气。
朝上听着骆元的表述后,昭帝很快就下了旨意,剥夺了冯献的官职,虽饶了他的命,但抄了家,一顿整治后,冯献什么都不剩了。
他想着还有一丝希望寄托于女儿身上,结果刚到府上,宫里就传来了消息,槿嫔在宫中自缢了。一连串的变故,冯献失了心智,一夜之间白发丛生。好好的一个冯家就这么没了。
虽说冯献这事该查,但谁都想不到年初发生的事,过了这么长时间被提起后,皇上竟然这么快就办了。但联想到槿嫔的事,大家心里都有了数,看来还是槿嫔的事牵连到了冯家。
短短几日,宫内宫外都生了变故,宫内的气氛更加阴沉了。
夭折的小皇子是昭帝的第五子,昭帝赐了名,小皇子才得以体面的下葬。兰妃几乎哭死过去,连带着把宫里的所有柳叶桃都折了,烧了一了百了,但这也终究换不回自己的孩子。
兰妃现在几乎大门不出,皇后也免了她的请安。说到底她自己也有责任,这些时日还有些不好面对兰妃。宫里平静了一阵后,很快就迎来了年末最大的事——-冬至宴。
冬至这一天,也是白细辛一年里最难熬的日子。从小体弱,这一日天气骤冷,她都要靠药汁熬着。偏偏每年的宫宴,她还要去赴,一天中,那几个时辰是最难熬的。
冬至宴是除了除夕晏外排场最大的宴席。这一天,后宫,前朝两席,同时开宴,往常白细辛都是被安排在后宫的宴席上,不知怎的,今年就被排在了前朝席位上,她打听了一番,是太后的意思,这倒叫她松口气。
她一不算是后妃,二不是公主,单单叫她在后宫席位上真的叫人尴尬。
冬至这天是不必当值的,一早起来,她就觉得身上冷意多了几分。紫珠进来添了炭火,屋里暖和了一阵,但白细辛还是觉得冷。
她披着狐裘,手里还拿着个暖炉,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才觉得好些。冬至宴是申时开始,她已经灌了两碗药了,喝着嘴里苦掰掰的,急需一些酸杏去去味道,正想叫紫珠拿来去,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仡芈世子在外面。
白细辛愣了一下,平时他都是翻墙的,今日这么郑重的来访,到让她觉得稀奇了。
紫珠去请仡芈来,她就坐在椅子上,病恹恹的咬牙坚持。
仡芈进来时,满屋子的药味还是让他眉头皱了一下,看见眼前这人,脸色惨白,唇色已经发紫,坐在桌前,身上时不时的歪斜着,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栽下去。仡芈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白细辛这一日好像反应都变慢了,她听见开门的声音,眼睛慢慢的看过去,此时仡芈的表情转瞬变成了嬉笑的模样,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白细辛一见这熟悉的盒子,眉间挤作了一团,仡芈忽略了她的表情,随后轻声询问:“今日一起进宫吧!”
白细辛看着他,往年他从未说过这些,想是知道她今年不必去后宫的席位,她笑了下:“好。”
仡芈把带来的食盒打开来,里面几层厚厚的棉布内包着一碗粥。此时还冒着热气,那粥色黑黑的,看起来没什么食欲。白细辛皱着眉,脸上写满了拒绝。
仡芈把粥拿了出来,推到她面前:“喝了就好了。”
白细辛直觉还是不想喝,她紧抿着唇,盯着黑乎乎的东西,一动也不动。
“世子,我可以拒绝吗?”白细辛小心翼翼的问出来,仡芈看她,“不可以,这可是本世子亲自熬的,你必须喝。”
白细辛听见他把世子的称号都抬了出来,再拒绝也不好了,她缓缓拿过勺子,尝了一口,顿时一股腥气就散在了舌尖。
“这个比去年还腥。”白细辛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赶快喝了。”仡芈不管她怎么说,执意让她喝完,他也不走,直盯着白细辛将粥喝见了底才满意的收好了空碗,然后递给她一个酸杏。
白细辛现在倒觉得那苦掰掰的药汁也没那么难喝了,这东西真是要命。不过,她刚喝完粥没多久,浑身就不似刚才那么冷了,她把暖炉放在一旁,这回手心也开始微微冒汗了。
仡芈见状站起身来对她说道:“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来接你。”
白细辛对他微微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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