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里飘满了疑惑，封是如何活下来的？其他天神是否也还活着？他不是要抢幻沧镜灭世吗？但他为何要这么做？因为这个世界存在的缺陷？他被师父誉为这个时代中能够构造完美幻境的第一人，故他抢幻沧镜是想要重新构筑一个他理想中的世界？
如果中间他没有被封印一千年，估计现在已经是变异至高期。神预是变异至高期但不擅长打斗，衍岂是至高期但没有变异，而封曾经是天神，定然曾是身经百战，若他们二人和封再打一场，封可不一定会再输。
师父的宫殿时不时会有妖族到访，与传说中向神明朝拜的信徒类似，遇事不决焚香进贡，向神明叙述自己的烦恼，希望神明能够给他们指点迷津。
树国是羽族的故乡，由于那些老家伙们都不爱管理事务，历来负责管理树国的则是羽族皇室。换言之，树国里最多的种族除了树族便是羽族，会需要指点迷津的也多是羽族。
封的雕像在羽族祭坛上矗立有上千年之久，羽族自然是认得他的，倘若封被羽族之人看见，恐怕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纵没认出来，光是风应、师父、幻沧、封他们四个人形完整的人站在大殿前就已经足够让外面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何况尾拂羽还在殿内休养，再加一个他，传到魔域中去说我们虐待他们的老大，休战多年的两边岂不是又要打起来了？不过话说自从尾拂羽统领魔域之后，魔域就再也没有发动过战争了。
师父带我们到偏殿中去，那里有隔音禁制，可防隔墙有耳。
封盯着我看了良久，喊道：“小十一？”
我摇了摇头，回绝他：“几日前的龙眠窟之行，四位天神留下的壁障和流光将我认作小十一，幻沧说我面熟，你也问我是不是小十一。我认为我不是。根据我所知道的和我所理解的，小十一是一条风龙，我是一只花妖，我所拥有的记忆只有巟的，所以我是巟，只是恰好与小十一长得相像罢了。“
“连原形都是龙爪花……”封垂下眼皮，凄然而笑，“记不起了自然就不是同一人了。”
他这话不还是觉得我是小十一吗？诶等等，小十一是旧时代里的第一位风神，能够称之为神肯定很强吧？风应得到她的龙珠后直接跃迁到至高期便足以说明一切。我这般弱，还是天生水系，哪里可能会是她？听封所言，小十一的原形和我一样？怎么可能！那龙珠哪来的？
龙眠窟的那面四位天神所留的壁障前两行：
小十一还会回来吗？
会吧。
“在你们的神魂消散之前，小十一怎么了？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我不解地问。
……刨根问底的毛病又犯了。
幻沧望着我说道：“我是沧族之物，沧族曾在神族中颇负盛名，但因沧族人愈加稀少而走向没落，当身为神族战神的沧凛不幸于战争中殒殁，其他神族进入沧族大肆抢夺，我的本体便是在抢夺过程中破碎。小十一是沧族之人，是她耗费了毕生心力将我修复，我自然不会将她认错。“
“……”即便幻沧这般说了我也不太相信。
封的眉峰褶蹙，道：“我们遇见小十一时，她已为修复破碎的幻沧镜耗损了不少修为，后来与手握幻沧镜碎片之徒交手差些死去。她因此沉睡了大约五百年，神魂异常虚弱依旧不忘修复幻沧镜。她找到最后一块碎片时与天界起了冲突，被天界追杀至死。“
死了？
……那他们明知小十一不可能回来了还要等？怀揣着不可能的希望吗？
封继续道：“她的神魂本就虚弱，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只保住了一部分。避免天界赶尽杀绝，我们将她的那一部分神魂放进她生前最喜欢的金色龙爪花子球中，再藏进一片时间流速明显比其他地方缓慢的海域，声称那里为死亡之海，从而尽量减少生灵入内。可惜到最后我们都没能将小十一的神魂拼凑完整，心底却依旧希望着她能够醒来……“
我听到一半便开始浑身发寒，越听越震惊。金色龙爪花……死亡海域……我的出生地……偏偏这么巧？知道我的出生地之人绝不过五个，除非师父告诉他们，否则他们不可能知道。
我真的是她？所以这就是为何我作为一株陆生花会在出现在海里的原因？
封瞟一眼站在我身后的风应道：“你知道风龙珠为何会选她吗？”
我想了想：“因为风应拥有小十一的能力？”
“我也不太确定，她拥有的仅仅只是小十一能力的一部分，也许因为小十一将修为传给她时已经虚弱到极限，只剩下抑制他人御风的能力，故而风应也只有这一部分能力了。”封低眉思索，“你不在了，风龙珠会因这一点选她不足为奇，但既然你回来了，为何还是不选你？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这个疑点或许只有当年的小十一才知道了，而我觉得风龙珠不选我反倒是一件好事。
龙珠内有风应的龙角和龙爪，若它选了我，风应还会恢复吗？而它怎会主动收纳风应的龙角和龙爪？是否能证明它在保护风应？认风应为主不也很好吗？没什么可遗憾的。
风应摊开我的掌心擦一擦掌心上的汗，再用温暖的手搓一搓，搓热了便紧紧握着，默默站在我的身边不说话。
我微微侧一侧脸瞥她，抬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因为我现在不属风系的缘故吧。”风龙珠本不就是择风龙为主？风龙和风属系我哪样都不占，选我也没用，我又不会御风。
封张口正欲言，沉默了良久的幻沧抢先一步道：“沧族人可以驾驭一切，只存在擅长与不擅长之说，没有能与不能之嫌。”
一旁的师父忽然道：“小巟儿忘了风应渡过给你的灵气能够对你起作用的事了？”
师父一语点醒我，不同属系的灵气是不互融的！
师父不会打一开始出主意，让风应给我渡灵气就是为了试探我吧？
“小十一，”封上前，目露些微喜色，“能叫我一声十哥吗？”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们所说的过往我并没有丝毫印象，可我突然能看懂龙眠窟内的龙族文字，这一部分应当是小十一的记忆吧？他们到最后都还对小十一复生怀着希冀……他们救了我，而我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我深呼吸，整一整心情，微笑道：“十哥。”
封摸摸我的头，悲悯一笑：“当年我们十人皆以为那场巨变谁都在劫难逃，往后再无重聚之日，于是各自离去，用自己的方式在新世界留下我们曾存在过的痕迹……不知过了多久，我重见天日，一边修行，一边四处行走，寻找你们的踪迹。我去过死亡海域无数次，想着只要他们还活着定也会到那里去寻你。可那里始终是一片荒芜，我没有找到你，也没有等到其他人。“
“……”
我似乎明白他为何会有极端的念头了。
他接下来所言印证了我的猜想。
他指着幻沧，神色渐冷道：“你拼尽一切保住的东西到头来连你遇险都不愿出手相救，甚至在这个没有神的世界里被龙族当神一样供着。她有她理想中的世界，我又何尝没有？我想要你们复生，如果不能，那便创造一个能够欺骗我的世界……”
幻沧拍掉他的手，左眼角稍挑，语气冲冲道：“我那时才刚被修复好，若能救早救了！要不是你和其他九个天神待小十一好，你们已经和其他神一样化作构筑这个世界所需的力量之一，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是说……”封怔然，“他们也还活着？”
幻沧承认得很干脆：“是，他们还活着，不过我已经有言在先，放你出来见小十一的条件是你之后必须除尽血湖里的怨气，否则休想再踏出羽族祭坛半步！”
封得到幻沧肯定的回答，脸上的凝重散去，不自觉笑开，又硬气地板起脸“嘁”了一声道：“他们的愿望无非是得到解脱罢了。”
语罢，封转向我认真道：“小十一，等十哥忙完便将其他九个哥哥带来见你。”
龙眠窟里的那四位也可以出来吗？其他五人现今又如何了？我心中充满了忧虑，点头道：“嗯。”
封摆手作别：“那我走了，照顾好自己，再见。”
他每动一次脚扣在脚脖子上的铃铛便会响几声，他恼怒地弯下腰拆铃铛，幻沧打了个响指，他当即化成一只小白鸟扑在了地上，铃铛叮当响。
幻沧化成小姑娘，揪起小白鸟挂着铃铛的那只爪子笑着跟我们说再见，随后便快步跑出去，嘴上催促着：“快点，族长姐姐快要议事结束了，若是看不见我，我又得挨禁足了。”
小白鸟扑腾着小白翼，可怜兮兮地叫着：“略略略略略！”好像在说：你禁足管我屁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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