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缱绻之风

小说:捡到一条心机龙 作者:零界点
    我从一片茫茫的金色花海中醒来,睁开眼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景象便直接将我震住了。

    一名少年躺在我的身侧,头枕鳞甲,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上,我则枕在他细软的臂弯里,同他盖着一件墨绿色锦袍,袍面落了许多细长的花瓣。

    少年的身上有一股很淡的血腥味,奶白色的清逸面庞近在咫尺,睡颜安静恬然。我的心跳蓦然一滞,生怕心跳再剧烈一些那怦怦的跳动声便会将他吵醒。

    我陷入沉思,努力回忆他是谁,可是我却崩溃地发现,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个干净。

    脑海如这无垠的花海一般——茫然。

    忽然,腰上的手动了动,五指纤纤滑过我的腰往上,轻抚过的地方痒痒的。

    那只手最终移到我的脑袋上抚摸我的头,嘴角扬起一抹温柔地笑,睁开如绿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睛,声音中带着未褪的睡意,无限柔情地问:“醒了?”

    我受不住他这般宠溺的神情,慌忙垂下视线不再看他,却看到他仅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衣襟不严。

    粗略瞟一眼……什么?不是平的?

    我定了定睛,安抚下情绪,手却比脑子还快地作出反应,摸了上去……真不是平的。

    怪不得怀抱这么柔软。

    她的喉咙动了动,笑问:“手感如何?”

    “还不错……咳。”我顺嘴回答她,意识过来后赶紧收手,假咳一声闭了嘴,思绪飞乱。一失神差些忘了自己想要干什么,深吸口气消一消悸动的心绪,鬼使神差地问:“你是我千年都难能见一面的叶吗?”

    她眸中染了笑道:“不,我是要与你纠缠永世的风。”

    嗯?

    我不及品味她的话,追问:“你是谁?”

    她抚摸我头发的手一顿,声音充满了诧异:“你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昨天?我有昨天吗?”我疑惑皱眉,实话告诉她:“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所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非常重要的事?

    她很久都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血气让我的心口有些难受,挪开她放在我脑袋上的手,掀开锦袍起身,举目四望。

    无边金色与天相接,旭日冉冉升起,长风掠起落花满天,铺了遍地金黄,踩着绵绵软软的,脚底都没下去了些。流水两侧也浮满落花,若非河流中心处的水流湍急,露着水面,我大抵要凭地上有没有生着花丛来辨认地面与河流了。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一身翡绿的少女身上,金色太多了,看到绿色忽然觉得异常顺眼。

    明明直觉告诉我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她给我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

    她起身拾起衣甲穿上,许是我的视线太直白了,她扣腰甲的动作停顿,抬头迎上我的视线,温煦的笑容里携着几分狡黠。

    我怔愣失神,忽觉脸烫非常,慌忙转过身去,脑子里许多与我无关的记忆似乎暗示着我已活了很长久的岁月,尽管我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但被一个少女迷惑了像什么话?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走到河边蹲下,拨开水上的花瓣,心慌慌地看向水中的倒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在意自己的模样。

    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花瓣一直被水推挤到岸边,刚拨开的水面很快又被花瓣遮住了。

    我锲而不舍地拦截花瓣,手腕忽然被抓住,拉向一边。

    她脸上的笑没了,严肃认真的表情让她那青稚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像是在堵气。她抬起袖子轻柔地帮我把手擦干,说:“别看了,即便你容颜尽毁,至少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模样。”她转而嘟嘴,说:“我终于明白为何幻境里没有我了,你就这么害怕见到我?”

    我低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又是难以形容的感觉,既难过又感动,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嗯?为什么是“又”?我拍了拍脑袋,连自身的记忆都没有了,朦胧的熟悉感与强烈的求知欲在脑海中膨胀,快要将我的头炸裂了。

    下一刻,她连同我拍脑袋的那只手也抓住,合在一起握拢,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别勉强自己。”

    我望着被她握住的手,晃了晃神,她的手温温凉凉,十指牢牢地箍紧了我的手,不让我抽离。

    我的耳根发烫,问:“你知道我的过往吗?”她对我的表现这般亲昵,应该了解过去的我吧?

    她沉吟了一会儿,拉着我沿河流往上游走去,叹笑一声,说:“你名为「巟」,是这片花海的主人。”

    我往前走快了几步与她并肩而行,侧头追问:“没了?”

    她摇头,卖起了关子:“不,还有很多,但我可不想再像昨天那般说了一整天,结果你第二天一觉醒来全忘了个干净,那不就等于又浪费了一天的大好光阴?如果你明天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我便告诉你。你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巟,亡与川合成的‘巟’字。”

    记住自己的名字?「巟」么?我欣然自得道:“这有何难?既然你现在不想说我的事,那就说说你的吧?”

    我迫切地想知道她是谁。

    她眉目弯弯,温朗如画:“我名「风应」,一条被你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小蛇’。”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她口中所说的小蛇像是说笑?我救了她所以她才会待我这么好?想起她身上的血气,我急忙问:“你的伤还没好是吗?”

    她的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迟疑了一下,无谓地轻笑道:“一些皮肉擦伤罢了,用不了一天就能痊愈。”

    闻言,我的心开始不安,没忍住,问:“你的伤好之后会走吗?”

    她止步,转身正对着我,双手搭上我的肩头,脸凑近了,笑意深深道:“我已经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而你捡回了我的一条命,给予了我生存下去的勇气与希望,无论你如何赶我都休想叫我离开。”

    她说完,脸继续凑近,我的心跳怦怦然,好像知道她想做什么似的,耳根处的烫意向脸颊蔓延。

    直觉告诉我,她不敢。

    为了得到求证,我怔怔地睁着眼睛不躲不移,定定盯着她。

    她的眼睛熠熠生辉,明亮闪烁的目光里占了半数紧张的成分,缓缓抬手抚摸我的眼睛,脸越靠越近,最后抿唇,头一偏,错开了,抱着我不说话。

    “哼。”我没忍住笑出声,她果然不敢。

    我这一笑,她恍似害羞了一般把脸埋到我的肩上,犹如吃了瘪的小家伙躲在我怀里唔唔作声。明明是她自己不敢的,却弄像是我的过错一样。

    我倒不知所措了。

    我为什么会害怕她离开?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

    我喜欢她。

    半盏茶后,她抬起头,脸颊薄红,咬唇瞥着我,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将我打横抱起飞上半空,朝某个方向飞去。我怕自己掉下去,揪住她的衣襟口,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低头,除了面上未散的红云,性子跟换了个人似的,方才羞怯的模样消失,和煦的笑容里掺杂了几分邪气道:“我在想,是否对你做一些能刺激到你的事就能治好你的失忆之症了?”

    我听着,立即松开手改捂紧自己的胸口,仿佛防狼一般:“你想做什么?”她的表情让我有些害怕,她连亲我都不敢,应该更不敢做其他出格的事吧?

    她的笑浅了些,目视前方,声色悠然道:“我曾经听你说过,最初你化形从花海中醒来时就像现在这般,记忆一片空白,性情单纯,没有经历过磨砺,连使用灵力的方法都没有领悟,你的意识应该就是将自己保护在最初的状态里了。”

    我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反正综合起来感觉像是她在说我傻?我气不过,正要发作,她陡然向下俯冲,带我坠入了水里。一层无形的保护罩将水隔绝在外,我下意识屏住的呼吸便松开了。

    她继续向下行进。

    我仰头往上看,这才发现我们落入了一个湖泊之中,天空被湖岸截成了一个不太规整的圆,清澈的水面泊着花瓣。蔚蓝明亮,波光粼粼,在水下看外面寻常的景色很是惊艳。

    湖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个半丈宽的通道,穿过通道浮出水面,是一座自然矿物生成的洞穴。晶莹剔透的水晶林立,洞穴中央还卧躺着一块约有一丈长宽的巨大水晶。

    上了岸后她将我放下,走到那块巨大的水晶旁,以手为刃把水晶的棱角削平,随后拍了拍手,洞穴便被装饰一新。穴壁缀满耀光的繁花,她刚刚削平的水晶上多了一床被褥,角落立着柜子和梳妆台,洞口挂起的帘幕收拢在两侧,潮湿的地面变成了刻着花纹的水晶地砖……一下子就变出了一座小型宫殿。

    我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用意,既然这一切拍拍手就能变出来,为何还要用手把中间那块最大的水晶削平?

    她走上前来,拉我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帮我梳理头发。镜子中的她勾着唇角,目露温柔,极细心地梳理我那卷曲的长发,问:“你对这里有印象吗?”

    我定定地看着镜中的她,不想挪开视线,回答:“没有。”

    她娴熟地将我的头发拢好,另一只手从手甲上拆下一片鳞变成簪子帮我簪发。

    我愣了一下,这一幕让我生出了我们已然是一对恩爱多年的夫妻的错觉。她不是我救的一条小蛇且伤好没多久吗?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她簪好发,握住我的肩头,将我的正面转向她,抬手轻抚着我的脸,说:“我不会再让你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从而刺激你忆起一切,想睡就睡吧,不愿醒来也没关系,我知道你还活着就好。”

    她温柔的神情里暗隐着神伤,我有些难受。什么睡?什么不醒?我明明一直醒着啊!

    她指向中央铺了床垫的水晶,说:“你怕冷,夜里就睡这儿吧,我该走了。”

    我怕冷?有吗?

    听说她要走,我的心瞬间很没底地慌乱起来,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你还会回来吗?”

    她怔忡片刻,轻笑出声,应道:“嗯,你忘了我还要检查你明天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我抿了抿唇,难以遏制地笑了:“我不会忘记的。”

    她心满意足地笑着点头,凭空在我的面前消失了。

    我止不住有些失落,在心中默念着我和她的名字。

    我名为「巟」,是这片花海的主人,她名为「风应」,是我救下的一条小蛇。

    时间不知不觉飞逝,看到湖水揽满夕霞,映照得洞穴内霞光万道,水晶散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连湖边绽放的花朵也一同倒映了进来。我欣喜万分,步入湖中,潜游出洞穴,回到花海中欣赏那日落月出之景,等欲睡觉之时再回去。

    她走后,这片花海是唯一能让我宁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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