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还没走到松鹤堂，在半路上遇见了五娘许妙嫣和胡姨娘。
胡姨娘披着件厚披风，手上还抱着个精致的小手炉，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胡姨娘一眼看见海棠，便扯出一丝笑容，道：“三小姐也是去松鹤堂，不知您听说了没有，外头好像不太好。”
海棠宽慰道：“爹和二哥都回来了就没事，顶多财物有亏，咱们吃的穿的还亏不着。”
胡姨娘叹了口气不说话。
一向口无遮拦的许妙嫣气呼呼地走近海棠，盯着她道：“你懂什么，你娘有的是银钱。我娘她每月都盼着那点月例银子救我小叔叔，若是家里不给他就吃不上药。”
“妙嫣……”胡姨娘喊了一声，拦在许妙嫣身前，抱歉地朝海棠笑，“求您不要告诉老爷，我家里的事不便给他添麻烦，妙嫣她一时口快，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海棠摸了摸身上，早起出去带了五两银子出门，下午睡觉时便搁在桌上。刚出来时鬼使神差的顺手捞过来放在身上，可能是因为在现代时养成的习惯，但凡出门都记得带上钥匙钱包手机。
她摸了放着银钱的荷包出来，递给胡姨娘道：“五两银子，救人要紧，你先拿着。”
胡姨娘呆呆地接过荷包，瞬息眼眶就红了，“三小姐，谢谢您。我日后一定归还。”
海棠应了，道：“好。咱们走吧，今日爹多半是说上几句宽慰人心的话，就去听上一听。”
三人走近松鹤堂，见其他人都已经在了，邵姨娘把一儿一女都带了过来。底下管事和各房的妈妈丫鬟们都在，就连清扫杂役和门房几人都在。
海棠惊了，看情形事情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搞不好这一场火烧掉了许家一半的财产。
晚饭摆在松鹤堂的厅间，一张大圆桌人都坐齐了。主子们在里头用饭，管事和各院的妈妈各自端了饭菜找地方坐。
海棠坐下后以为她爹会先说上几句，哪知一声不吭就开始吃饭，看他和许志远用饭的速度才惊觉这两人外头跑了一天只怕是饿得狠了。
其他人均默默无语陪着用饭。
一餐饭吃得极快。
许翰学放下筷子叫上许志强道：“我们出去和管事们说上几句，你们慢慢吃，晚些再说话。”
许翰学一走，两位姨娘很自然的就试探着问金氏。
胡姨娘斟酌着小心翼翼开口道：“夫人，我听底下人说夕水街走水了，咱们家没事吧？”
邵姨娘也急道：“是啊，我以为老爷一坐下来就会说这事。这等着心焦，结果用完饭老爷又出去同管事们说话，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我本想叫我院里老张头的儿子去探探，结果去了一下午都没个音讯。”
金氏原本最不喜欢姨娘们不稳重，可这会子她也知道她们焦心。别说她们了，自己一整天都惶惶不安，偏生事情也真的出了不少。想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瞪了海棠一眼。
海棠还在扒饭，她也饿得凶了，一连吃了两小碗米饭。
正吃着呢，金氏就丢了个眼刀子给她。
海棠：“……”我又做错了什么。
金氏瞪了海棠一眼，消了气才道：“老爷也是怕你们白白忧心，才把人叫过来一起用个饭。家里损失确实不少，可再怎么着也不会短了你们的吃喝。”
胡姨娘和邵姨娘对视一眼，有种心照不宣的气氛。
海棠也觉得听起来下面还有话要说。
金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老爷的意思是……”
话说到一半，金妈妈急冲冲走了进来。走近了也来不及行礼，便道：“夫人，松针的娘老子过来了，说是有急事要回禀您。奴婢问了一下，说是和今日夕水街走火有关。”
她说着，眼光扫过了两位姨娘。
金氏心领神会，站起身道：“你们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再过来清晖园说话。总之莫要太过忧心了，该吃吃该喝喝，外头的事有老爷做主。”
邵姨娘有些不太想走，转过头来看海棠，喊了声：“三小姐！”
海棠扁扁嘴，表示无能为力。
金氏只得多说了一句，“老爷的意思叫你们回去挑一挑，各人屋里头减少个把小丫鬟，省下来的月银就归你们使着。我听着觉得好，你们怎么想？”
胡姨娘闻言即刻道：“我觉得这主意甚好，我也用不着四个丫鬟，减掉二个都成。妙嫣那里也可以减上一个。”
邵姨娘却不出声，看样子不是很乐意。
金氏急着去见人，道：“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议。海棠你跟我过来。”
母女俩人带着金妈妈急冲冲走出松鹤堂。
许志强站在门边同一个管事说话，眼角瞧见两人走出去，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来。
金氏边走边低声问道：“人在哪里？松针这丫头找回来了吗？怎么就和夕水街走水扯上关系了？”
问题太多，金妈妈拣要紧的答：“拐个弯就到了，清晖园略远些，我怕您走得辛苦，叫人在边上耳房等着。那里人本就不多，眼下更都在老爷那里议事。”
冬夜里风有些大，呼呼地刮在脸上生疼。
三人走到拐角处，突然跳出一只漆黑的野猫，“喵呜”一声嚎叫，瞬间窜进了草丛里。
“妈呀！”海棠一声尖叫，捂住胸口，一颗心吓得“呯呯”直跳。
金氏也被吓了一大跳，倒退几步，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气道：“府里头谁还养起猫来，你明日去问问，把这不吉利的东西送出府去，瞧着都瘆人。”
“是。”金妈妈认真应了下来。
三人又走了几步，过了一条短短的小道，到了两间耳房前。金妈妈带头推开右首边那门走了进去。金氏和海棠一前一后也走进了房门。
房里头点着昏黄的蜡烛，一男一女两人，看见金氏立刻就跪下了。
海棠默默靠在墙边听他们说话。
金氏道：“松针这丫头我待她不薄，许府上上下下，她的月例银子是头一份。金妈妈跟了我这许多年也就比她多了一些些。吃穿用度比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不差，我就不明白了，她为何要叛逃！你两人既过来了，就同我说个清楚，她去了哪里，出了何事？”
松针的娘看着极瘦，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头发花白，看起来比金氏老上许多。
她听见金氏问话抬起头来，未语泪先流，“造孽啊！我说她怎么一直不想成亲，前前后后说了多少人都不愿意，今日我才知晓，原来她一直死心未息。”
金氏皱眉，“你把话说清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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