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晖园中灯笼都已经点亮,昏黄的光线带着几分暖意。
海棠进屋时瞧见二哥许志强也在,除此之外就只有她爹娘两人。金氏牵了海棠的手,拉她坐到自己身边,低声询问道:“五娘怎么了?明月去了你那里,回来同我说五娘在你那里闹腾。她一贯不怎么懂事,你跟娘说说,娘给你评评理。”
她一句话刚说完,五娘许妙嫣就从外头跨门进来了。
金氏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小小的圆桌就摆放着四张锦凳,再多坐一个人就显得拥挤万分。
许妙嫣站在那里,眼眶都红了,看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眼巴巴地看着许翰学,就等他一句话。
跟着她这视线,屋里头几个都看着许翰学,等着看他怎么说。一时气氛就有些怪。海棠觉得她爹只要说一句狠话,许妙嫣肯定立马掉金豆子。
这里许翰学还没开口,许妙嫣就已经一泡眼泪,委屈巴巴地道:“爹,我也是您女儿,当初还是您说的要把我嫁给肖家二公子,如今三姐摆明了喜欢人家,几次三番的挑衅,光天化日的就出门抢人!她甚至不许我坐马车。女儿走到春尽楼人都散了。您给评评理,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这话说得许志强都坐不住了,跳起来道:“听听这口气,倒好像已经是肖远的正牌夫人了。他说过要娶你了吗?三妹喜欢人家怎么就不行!再说了,指不定人家是郎有情妾有意,根本没你啥事!”
“你胡说!”许妙嫣哇一声哭了出来。
许翰学和金氏则把视线放在海棠身上,看她怎么说。
海棠理了理思路,把今日原本准备出门找二哥许志强,结果桑菊爬上马车,接着遇见陈天禄这一系列的事情说了。
金氏听后脸都吓白了,上上下下地摸她,急问道:“有没有哪里伤着了,人没事吧?天杀的,哪有求亲不成反掳了人去的道理!好在老爷有先见之明,打小就让你学点武功防身。”
许志强则黑着脸,眉头紧皱道:“这桑菊是五娘的人?这是要干什么,见肖远不理她,勾结外人想害死海棠不成?我一直觉得五娘太任性,没想到心肠居然也如此歹毒。”
他说得痛快,根本不在意许妙嫣人就站在这里。
许妙嫣原本也有些被吓住了,听了许志强这番话,又委屈的呜呜咽咽哭起来。
许翰学冷静些,摇头道:“五娘不至于如此,若真是她勾结外人干的,此刻心虚还来不及,又哪里会特特跑到三娘的院子里去又哭又闹的。她喜欢肖远是真,想置五娘于死地不可能。依我看多半是陈家起意,把人放到了府上。”
他看向金氏,“底下奴婢的事,我不太知晓。这桑菊是何时进的府?”
金氏脸色不好,恨声道:“我也不知,接了府中的中馈也就是最近的事,月余来我从未买奴婢进府,就连临时帮手的人都没有叫进来一个。如此想来,那必然是柳姨娘弄进来的人!”
海棠却想起秋月的话来,道:“不是的娘,我听秋月说起过,桑菊是松针引荐入府的。那是前年的事儿,您仔细想想,松针多半是同您说了的。”
海棠这一提醒,金氏多半是想起来了,脸色变幻,终究没再多说。
许妙嫣这会子自己搬了锦凳坐了下来,努力辩解道:“我从未想过要害三姐,哪回不是三姐比我凶啊!说起来今日的事情还是桑菊先来找我的,本来今日天冷我都没想出门。”
海棠看着她,“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许妙嫣道:“我屋里头就两个丫鬟,一个桑菊,一个竹枝。她们俩都知道我喜欢肖远,今儿天冷我抱着手炉就不想动,桑菊就怂恿我出去找肖公子,还说她看见三姐叫人准备马车要去找肖公子。我……我原本就有些气三姐,她又总说三姐要把肖公子骗走了……”
许翰学轻叹一声,宽慰道:“人心隔肚皮,你也不小了,要懂得明辨是非,丫鬟们的话不可当真。好在今日你三姐安全回来,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往后还需谨慎些。海棠,你今日找你二哥何事,莫非与爹想到一起了?”
海棠心道,您刚说了人心隔肚皮,我怎么会知道!!
许翰学见她不吭声,还以为她真猜着了,笑着道:“爹有意将手上的茶庄分一间出来让你去打理。”
“哎呦。”金氏却不乐意了,嚷嚷道:“您也不瞧瞧自家闺女多大岁数了,她哪还有空去打理茶庄,不得忙着先把夫婿给落实了。”
她这话一出,许妙嫣立时喊了声,“大夫人!”眼巴巴地瞧着金氏。
海棠则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翰学却道:“眼下这情形,慌慌张张把亲事定下来并不妥当。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怕了陈家才将自己闺女胡乱许人。将来嫁了过去,叫人轻视慢怠如何是好?!依我看不若先放一放,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许志远也道:“爹说得对,咱们宁远城中这年纪没嫁人的也不止三妹妹一个呀!我们家好几个呢,我不也是。”
金氏给他气笑了,啐道:“什么叫你也是,瞎凑什么热闹,莫不是想娶媳妇了?我可提醒你,切莫同你大哥似的,把眼睛给我擦亮了。娶妻娶贤,人品最要紧,钱财倒是次要的。”
许志强也不接话,咧嘴笑着……
许妙嫣也收了眼泪,微笑着……
一时屋里气氛温馨。
海棠靠窗站着,外头有风呼呼刮过,依稀穿来鸟儿寂寞的叫声,还有树枝掉落发出啪嗒的声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屋中温情脉脉的谈话成了背景。
嫁人和做生意她都不想干。
那她心里到底想做什么?记得上大学那会儿,爹娘就问过她同样的问题,海棠也答不上来,一时兴起就报了个冷门的小语种。此刻闷闷地想着,思绪不知不觉地飘到了肖远的身上,不知道他原来具体是做什么的,书中从未细说过,只说他智商极高,勇斗数人,其中与反派大叔的斗争尤其厉害。
想到这里,许海棠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恨不得拍自己一脸,怎么能这么蠢,打一开始系统就给了她提示,反派大叔也姓陈,就是临安知府的那一位。难怪叫她从接近萧城远开始。萧家与陈家根本就是宿敌,眼下已经走上了反目成仇的道路。
海棠暗下决心,回头要找肖远说一说。可要怎么说好呢?总不能说她看过这本书,知道里头的弯弯道道,那他要是知道自己是个书中的人物会不会黑化啊!?
她在这里胡乱的想着,完全没听到许翰学在说什么。
许志强的手在她面前挥舞,嚷嚷道:“回个魂了,三妹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爹问你的事究竟答不答应?!”
“答应什么?”许海棠只好问道。
金氏和许翰学对视一眼。
许翰学叹道:“罢了,就看你自己的意思,我也不勉强你!这茶庄你是想管还是不想管,就给爹一句痛快话!”
许翰学这么痛快,海棠反倒迟疑了。大盛朝算是民主的朝代,即便如此也没几个女子有机会管茶庄的,更别说底下人可能都是男子。她迟疑片刻,犹豫着道:“爹,我若是肯干,谁来教我呢?总不能自己摸索着干吧?说实话,我不是不想干,而是没什么信心。”
许翰学点点头,沉声道:“这是自然,爹也没一下子就放手的道理,自然会慢慢教会你。既如此,明日一早爹在松鹤堂等你,你坐爹的马车一起去!马上就要年节了,你趁此机会抓紧学上几日!”
这就要去啦?
海棠傻眼。
……许妙嫣看着海棠露出嫉妒的眼神。
莫名其妙被委以重任,海棠一路走回沉香榭都没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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