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卉安看过一篇文章后，震撼了。

    一个人在地窖里生活了八年，足不出洞，饭仆人送，他日夜在地窖里思索写作，与人隔绝，最后抑郁而终。

    刚看过此文，卉安有些向往，可是，完全与人隔绝，她做不到，虽然现实生活很多时候让她无所适从。

    和人争吵时，双方的话都是涂满毒药的箭直射对方要害，不将对方制服至死不休，平时隐忍的怨言狠话一吐为快，彼此竭力发泄。也许，这样的争吵痛彻心扉，却把身心的淤积怨气一扫而空，排出体外。

    爸不满的说：

    你们俩没有一个上进的。让你学写材料，不学；让你学电脑，不学；让你上学，不上。

    爸轻蔑的看着卉安，又说下去：

    还写什么小说，材料都不会写，文章没发表过一篇。

    听着爸痛快的发泄，卉安的心悲酸麻木，她为什么心血来潮告诉爸她要写小说，她只是卑微的寄生在爸屋檐下的可怜虫，哪有资格谈自尊理想，爸的眼光话语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学校，那鄙视的眼神话语如此熟悉，熟悉的让她恐怖却无处可逃，这个家，如果有一天离开了，会不会再也不想回来？

    爸的话为什么总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为什么死的决心不能付诸行动？一了百了，再不会让爸丢人现眼。妈的养育之恩没报吗？妈早早没了外婆，中年丧女的打击会不会让妈疯掉？

    卉安像一座埋在地下的火山，爸是点燃的火源，老是抱怨她不走在他指定的路上。她为什么不是白痴，这样就可如爸所愿捏圆捏扁。

    爸说：

    璟要回来了。

    他回来干吗？

    他为什么不能回来？

    爸尖锐的和卉安针锋相对，看爸锐利的瞪着她，卉安的心被捅了一刀似的，呆愣愣的忘了疼痛，回过神澄清道：

    嫂不回来吗？她自己在老家住？

    她去娘家住，您妈晚上带璟回来。

    卉安想的是，璟舍得离开他妈吗？人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妈，何况是两岁的璟。想不到一句随意的话招来爸的强烈仇视。

    晚上，妈和璟回来了。卉安端着茶杯跑下楼，妈忙着给璟找东西，卉安呆呆的看着妈进进出出不知所言。妈走路蹒跚，微微笨拙，妈转身看到站在沙发旁的卉安，惊讶的说：

    啊！卉安啊！

    嗯。

    卉安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又端着杯子回自己房间。

    卉安再次下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璟，璟噘着嘴瞪着她，她如法炮制噘嘴回瞪璟，卉安忍不住先笑了，璟也咯咯咯笑起来，卉安抱起璟举到头顶，然后拉着璟的手上楼到房间听音乐吃零食。

    妈和璟快睡时，璟光着身子在床上玩闹，像水中不知疲倦的鱼儿游来游去，逗的卉安大笑不止。

    卉安牵着璟的手到体育场玩，两人荡一会秋千，去溜冰场看人溜冰，里面只有两三个男女，溜冰场里飘荡着浪漫乐曲，伤感的歌词感染了卉安。忽然，一个清瘦提拔的男人吸引了卉安的目光，他倒滑正滑从容优雅，卉安的目光追随了他很久，才和璟拉手回家。

    买的零食，璟不让卉安吃，卉安不理璟的哭闹，拿了吃，爸走过去拉着大哭的璟说：

    走！我给你买！

    看爸慷慨的为璟花钱，卉安想起自己花爸钱时爸的锱铢必较，两极化的对比让她寒彻骨髓。

    爸妈常不约而同的说：

    外甥再疼也没用，不如疼孙子。

    听的卉安心如冰雪，是爸妈故意说给她这个外人听吗？

    卉安还在伤神，爸和璟的对话隐隐传入耳中：

    给谁啊？

    给姑。

    卉安下楼到楼梯口，碰到要上楼的璟，璟手里拿着泡泡糖。

    爸看到卉安下楼，指着璟，说：

    喏！您姑！

    璟两手笨拙的剥泡泡糖外面的包装纸，卉安伸手拿，璟抓紧不放，璟把最后一片纸剥掉，大方的把有点软的泡泡糖递给卉安，卉安被璟意外的举动感动，刚才的烦絮烟消云散，她为自己刚才的事羞愧。

    爸微笑着说：

    小孩子真好哄！

    妈在一旁哄璟：

    再给您姑俩。

    不！

    璟噘着嘴嚷。

    后来，璟悄悄塞卉安手里一个泡泡糖，大声喊：

    我又给姑一个！

    卉安把璟给她的泡泡糖剥了纸塞嘴里，璟惊奇的说：

    那个还没吃完。

    两个吹的泡泡大。

    听卉安这样说，璟也剥两个泡泡糖塞嘴里用力嚼。卉安嘴里的泡泡糖吹大时，璟跑到卉安面前想用手捣破泡泡，他还没跑到卉安面前，泡泡就被吹破了。

    热气腾腾的饭菜在饭桌上缭绕，卉安坐在饭桌前，吹着泡泡，坐在桌旁喝酒的爸看了，微笑说：

    嗯！越来越行啦！

    璟看卉安吹，用力嚼嘴里的泡泡糖。妈说：

    吃饭啦！把它吐出来吧。

    璟摇摇头。

    卉安看饭不热了，吐了泡泡糖吃饭。妈对璟说：

    看您姑都吐了，你也吐了吧。

    璟吐了泡泡糖吃饭。

    爸提醒卉安：

    别人把你当小孩子，你自己可不能把自己当小孩子啊。

    姨也给我买过泡泡糖。

    三家守住这一个妞。

    卉安对爸说这话时爸自豪的说。

    姨家三个儿子，舅家三个儿子。

    爸忽然有些为难的说：

    有些话都不知道怎么对你说，你的想法太幼稚，传宗接代很正常。你知道咱家的头等大事是什么？

    什么？

    你！

    爸郑重其事的看着卉安，看着爸严肃正经的表情，卉安头痛起来。

    晚饭后妈感叹的说：

    璟真能啊！问他家里谁对他好，他说，爷爷奶奶姑。他爸妈问该说他爸妈啦。您爸给他买的泡泡糖，您爸说：

    回去叫您姑吃个。：

    她买的东西都不叫我吃，我也不给她。

    您姑带你去体育场玩，你忘啦？

    那好吧，我给她一个。

    父母在子女身边是子女的幸福。听父母说村中琐事，同喜同乐同悲同叹。坐在一起，看着父母就有暖暖的亲情在家里流动。

    妈忽然说了句：

    老少都没囊气。

    卉安听了，由衷赞同，说：

    真希望您俩都没钱，这样您俩就能都跟着我，不会有人争。

    我的钱谁也不给，管家和您爷爷奶奶。

    爸的这种话卉安听的多次，每次听还是难免心酸，爸口中的家是哥的一家，她早晚是要走的人，不管她嫁人与否，哥的家她不能常住下去，她是必须被清理出来的杂草，女儿花爸的钱是爸的施舍，儿子花爸的钱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妈看出爸的话让她伤心了吗？笑着对她说：

    我的钱叫你花。

    只有妈无怨无悔的爱她吧？妈希望她开心快乐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