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镯没有回应他,不反光的黑色古朴淡雅,里头沉甸甸的一丝灵气也无,像是凡间俗物。
神奇的是虽然楼鹤能在水上浮着,却不能再像鱼儿那般沉入水底来去自由,他只能挥动发麻的手臂往回游。
海面风大,正值晌午日光充足,蓝天白云海水浑浊,像是在死海里,楼鹤不动也不会沉下去。
早知道他就带着逃生工具,有总比没有好。
楼鹤累了就啃干粮,好在他库存充足,淡水食物什么的都不缺,就是不能睡觉。
西边太阳渐渐垂下,火烧云吞噬了半边天,染红了整片海域,楼鹤回头,看到一座岛屿孤零零立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简直怪异。
岛上绿植盎然,除了植被其他生物罕见。
楼鹤不管这么多,拼了命游过去,有地方睡觉总是好的,他困的快合不上眼了!
忽而他听到一声极轻的歌声,隐隐绰绰却又十分的好听,刚开始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蓦然又震惊的发现歌声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
他游得很快了,可是那座岛却像海市蜃楼一般遥不可及。
紧追不舍的歌声逐渐变得华丽高亢,却又带着一丝疑虑,似乎在疑惑这只人类怎么还保持着清醒。
楼鹤咒骂一句,被逼疯了似的咆哮:“有种出来啊,装神弄鬼算什么!”
歌声戛然而止。
楼鹤的皮肤被水浸染得发白发皱,脸却气愤的红了,他胸口剧烈起伏,一拳打在水里。
他很少生气,也不是脾气太好,是不轻易显露,现在的楼鹤被困苍海无能为力,却还有人跟他搞恶作剧。
歌声的主人还在惊诧他的自制力,这次不只是他一人唱歌,耳边同时响起了一大片歌声,有高音低音,活像有人在耳朵里开合唱。
楼鹤捂上耳朵也不能降低音量,他四下看望:“你们到底是谁!不出来的话我就动手逼你们出来了!”
随后他看到了极为壮观的一幕。
水里游来无数鲛人,或好奇或贪婪的看着他,唯一的共同点是将他当作食物,美味可口的食物。
楼鹤揉揉眼睛,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他这是来到鲛人窝了?
不过怎么没见璧瑕?
黑发蓝尾的鲛人看起来是首领,看到他的那一眼,像是看到宝贝,抓住了他的手腕似乎想摘下锁龙镯。
楼鹤说:“没用的,它已经认我为主了。”
鲛人又神经似的嘀嘀咕咕说什么怎么可能、不会的,这种东西怎么会认人类为主。
楼鹤又说:“怎么不会,一般好的宝物都是喜欢有缘人,我正好是它挑到的那一位。”
鲛人霍然抬眼盯着他,长长的羽睫下的双眸凶狠漂亮,他的一个动作,鲛人群立马就退出很远的距离,生怕被伤到。
不知道是鲛人爪子太尖利,还是他们都喜欢抓着猎物,他长长的指甲轻易陷入楼鹤的皮肉里。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鲛人只用自己本族语言,要是这个小人类还听得懂的话,就太不可思议了。
楼鹤点头。
鲛人来不及再发问,就被他手腕上汩汩流淌的血水所吸引,那反而是其他鲛人所避之不及的,他们像是炸开锅一般慌乱起来。
“龙血!”
“上古龙血!”
“人类怎么会拥有龙的血脉!”
楼鹤眼皮一跳,又见鲛人首领伏低了身子,沉醉的嗅着他的血腥味,笃定的说:“他不是龙裔。”
恐慌的人群还没镇定下来,其中一名较为大胆的白发鲛人问:“首领大人,可为什么他听得懂我们的话,还拥有真龙的气息呢?”
小鲛人唇红齿白五官柔和,看起来年纪才大楼鹤三两岁,好奇却不乏探究的看着他,带着鲜少出海,更没有见过人类的的求知欲。
普通的鲛人无法接受龙血,除了鲛人血统纯正的王室。
鲛人首领说:“我叫碧池,乃是青鲛之首。”
好一个碧池,名字都如此有深意。
在他眼前绝大部分的鲛人身上都是碧色的鱼鳞,除了这位首领是青中带蓝的,楼鹤记得璧瑕说他是蓝鲛族的,而他与璧瑕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似笑非笑的眉眼,嘲讽极了。
现在的鲛人族才不过一百多尾,估计还不是全部人数。
见楼鹤没有回应,首领低头吻在他流血的手腕上,细细舔舐对他而言美味的血液,俊美的鲛人的美貌冲击力极强,他笑出可爱的虎牙,“很抱歉弄伤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若是个普通人早就被迷得晕头转向,可楼鹤对美貌免疫力提高了不少,自认才不会被一个笑就把自己卖了,他对碧池只剩下一个印象——虚伪,是足以跟朝歌媲美的虚伪。
首领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奈何遇到这不受歌声影响美貌诱惑的傻小子。
“我想回家,刚从海王八太子的婚礼上逃出来,就找不到路了。”楼鹤语气平淡,鲛人们一听到海王八就又慌乱起来,就像惊弓之鸟。
鲛人距离楼鹤一拳的距离,泠泠冷香一直缠绕着他,他低头望着楼鹤:“你认识海王八太子?”
“我是被抓去的。”
“还能活着回来?奇迹。”
楼鹤发现鲛人一直在笑,不知道是发掘到他的价值还是本身就挂着笑容假面,怒时沉思时都在笑,偏生笑多了就十足的怪异。
“你的家在哪里?”
“捕鱼村。”
那名大胆子的白发少年又问:“首领大人,他与那位真的有关系吗?”他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楼鹤的镯子上。
鲛人也看去一眼,回他:“是与否,我们都不能伤他。”
鲛人们没几个敢露出贪婪的神色,唯恐楼鹤就是龙裔。
龙从古至今一直是强大而令人恐惧的存在。
好像借着小龙人又狐假虎威了一次。
“小人类,你想回去也不是不行,”首领心里的计较算的一清二楚,“我们鲛人族落了难,被海王八太子那个混蛋发落至此,是不敢轻易出去的。”
楼鹤垂着眼睛,只敢看他健硕的胸膛,“八太子婚宴上被人所重伤,一时之间是好不起来了。”
“哦?”碧池惊奇,“为何人所伤?”
楼鹤不语。
如果鲛人真的不带他回去,只怕很麻烦。
海王八太子受伤本是好事,可鲛人们反而惶恐不安,“水蛇族会不会大肆追查凶手?”
旁人又说:“没事的,他能力再强大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鲛人们又恢复自满得意的神情来,他们本就是食物链的顶端,是苍海的一霸,自认水蛇的出现不过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们还是要夺回曾经的辉煌。
楼鹤的伤口奇迹般的被鲛人舔得愈合干净,就像是没受过伤一样。
“这些恐怕不是蓝鲛的全部力量吧?”楼鹤说。他指的是剩下一百多尾人鱼。
一听到蓝鲛,鲛人们纷纷露出凶色,美人再怒风情却万种。
“小朋友对鲛人很熟悉?”
“璧瑕是我的朋友,对于鲛人,他曾与我说道过。”楼鹤毫不惧怕的说道。
碧池笑眼中带着薄怒和猜忌等神色,“你认识璧瑕?”
“当然,还是我从白帝间完好无损的救他出来呢,他曾许诺我一统鲛人族后带我吃香喝辣的。”楼鹤很好的表现出一名少年郎的得意轻狂。
碧池笑意不减,声音却冷的发麻:“他果真对着你许下承诺?”
“自然,你们鲛人族不会背信弃义才是!”
“很好,我也不妨告诉你,璧瑕是我的兄长,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是蓝尾鲛人最正统的血脉,而我,是蓝青鲛人的杂-种。”碧池在冷笑,一双凌厉的眸子看的人心惊肉跳。
“可我这尊贵且敬爱的兄长居然爱上了一个人类!你说可笑不可笑?但是,就是这么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居然能当上王储!我碧池不够优秀吗?凭什么,一个失踪了好几年对家族大事不管不顾的家伙,父亲日盼夜盼他回来,结果是回来了,带着一个人类女人,把我鲛人族的尊严都放到哪里去了!”
鲛人们被他扭曲的面孔吓到,纷纷不敢说话。
楼鹤因他激动的语气吓清醒了一瞬,复又昏昏沉沉起来,上下眼皮子打架。被浸染了一天,他早已精疲力尽,现一放松,困倦就像海水般包裹他。
碧池看出他的疲惫,软下了声音:“困了吗?那就睡吧。”
楼鹤慢慢合上眼睛,被碧池扶着。那白发少年就问:“首领大人,我们要不要杀了他?”
“我说过,不能伤他。”
“可是他提及了璧瑕殿下,我怕……”
小人类瘦小且年幼,一手可揽,碧池嗤笑:“一个未成年的小家伙,也尚未筑基凝丹,不足为惧。”
白发少年很想说,您歧视璧瑕殿下爱上人类,结果还不是抱着一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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