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鹤见过朝家盛大的宴席,再一看海王八举办的也不过尔尔,除了菜色不同,邀请来的客人也不一般,也就是阿谀奉承的互相揣摩心思。
只有强大到不关心利益的人才会不在乎这些。
入了席位,龙阙不碰食物,最多喝几口小酒。
楼鹤再问一次他来苍海的目的。
龙阙目光认真看着意气风发的海王八太子,回道:“来看看我‘儿子’。”
楼鹤又问:“怎么样了?”
龙阙露出失望神色,“没有我一半好看,更别说修为了。”
楼鹤沉默,小龙人的自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神秘得就像是装不满的壶,看不到底。
龙阙忽而把脸转过来,“等你的属下得手后就赶紧出了苍海,这边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楼鹤咀嚼食物,难吃得味如嚼蜡,“你都默许我去白帝间了,怎么就苍海去不得。”
龙阙凑过来了几分,说:“要不是突然多出个鲛人族,我是不会来参加那厮的婚宴的,如若你们真杀了八太子,或许我还能轻松几分。”
“你想做什么?”
“一统海域。”龙阙眼里没有说笑。
楼鹤定了定,放下了筷子,“你开心就好。”
“我以为你会说我异想天开。”
“你是龙阙,上古存活下来的黑龙,跟我定下了血契,我没有理由不信任你。”
龙阙又是一笑,脸上的戾色开解了几分,“记住了,要躲得远远的。”
他要做什么,楼鹤没再问。
宴会上老一辈的海妖怂恿苍海杀神喝酒,一罐接着一罐,肚子像是无底洞,也没见鼓起来。不多时八太子的脸色开始绯红,脚步也虚浮起来。
众人又开始起哄说入洞房。
怎么没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龙阙说:“海王老儿躲在深渊不出来,任由自己儿子闹腾,还什么一拜天地,他们可傲气极了,就当自己是天和地。”
海王八太子大着舌头说狠话,不把新娘弄的死去活来就不做王八,哦不,是太子。
太子回寝宫去了,龙阙也一撩衣袍站起来。
楼鹤问他去哪。
小龙人稚嫩的脸上带着狐狸的狡黠,“我回去了,这里不适合我。事情办完之后你也回去吧。”
这是他第三次吩咐。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海妖的吃食跟人类大同小异,有些菜肴是生的,楼鹤都挑熟的吃。一直很注意小少年的鲤鱼精撑着下巴看他,终于问道:“你怎生的这般好看,又怎么不吃生肉呢?熟肉多没营养啊。”
楼鹤眼珠子转了转,“生肉我只吃鱼生,最近挑食,想吃熟的。”
那只人身鱼尾的小鲤鱼精就把自己的熟菜推过来了,“那你继续吃,你吃相好看,我喜欢看着你吃。”
楼鹤说:“我吃饱了。”
“哦。”
鲤鱼精有些失望,复又主动道:“你是哪儿的人呐,都生得你这般好看,又气息好闻的吗?”
感情是觉得自己亲近。
楼鹤没说话。
鲤鱼精又说话了,话唠程度跟贺连天有得一拼:“应该是龙鱼族的吧,他们化成人形差不多跟人类一模一样,我羡慕好久了。”
楼鹤:“差不多?”他哪里不像人类了?
“对啊。”鲤鱼精是个臭美的,登时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对着他,“你好生看看自己。”
楼鹤一瞧镜中的自己,模样并无其他变化,但是脸侧多了些龙鳞,就连瞳孔都是竖起来的,泛着黄色的光,这是什么时候起的变化?
目光落在手镯上。
是因为它?
“你在看什么?”
楼鹤抬起有手镯的手腕对着他甩了甩。
鲤鱼精不解:“你在干什么?”
“好看吗?”
纵然有些奇怪,鲤鱼精还是乖乖点头:“你的手真好看,白皙修长,看起来十分美味,我真想咬一口啊。”
他看不到手镯?那为什么红毛能看见,还是说这妖怪修为太低了?
楼鹤问:“你修为多少了?”
鲤鱼精直接回他:“二阶下品。”相当于筑基初期的实力。
不高,却也不算低。
鲤鱼精又说:“这是我第一次来八太子的龙宫,以往我都是在湖里生活的。”
这也是楼鹤疑问的,“你个淡水鱼怎么来海里了?”
“苍海一直被水蛇族霸占着,就连鲛人都被赶走了,哪轮的上其他小族捞好处。”他压低声音说,“要不是水蛇出了一条龙,鲛人早就来抢老窝了!”
楼鹤状似好奇且无意的说:“蛇窝怎么会出龙?”
鲤鱼精神秘兮兮的说:“水蛇声称自己祖上遗留真龙血脉,到万万年后都差不多退化完了,说龙蛇本一家,血统太细难得出了条更纯的。”
楼鹤当他胡诌,默默喝了口酒。
那长的可爱的小鱼摇着尾巴,捧着酒壶,“我不喜欢酒,不过醉酒消愁……嗝。”
楼鹤把脸别向他处。
没过一会就有貌美蛇女们摇曳尾巴端来一盆盆密密麻麻又可怖至极的蛆虫。
楼鹤看都不看。
小鱼又瞪大圆溜溜的眼睛说:“你怎么不吃小虫子!这可是上面最好吃的食物了!”说着他鸭脚似的爪子抓向盆子里的蛋白质,抓了一群就往嘴里塞,嘎吱嘎吱的咀嚼着,楼鹤差点没看吐。
“兄台我肚子疼,想如厕。”
鲤鱼精喃喃:“想去就去,大家同是鱼族搞人类那套客气的干嘛?你不吃我全吃了,嗯……真好吃。”
楼鹤扶着墙就全吐了,把他吃的为数不多的食物吐的一干二净。
海妖各忙各的事甚至没人多看一眼。
楼鹤还想回宴席,蓦然抬头看向海王八太子按照人类风格搭建的屋子,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角落的海藻里发出黏腻的哼声,他拨开了一些看到两条比莽还粗的水蛇交缠在一起。
罪过罪过。
楼鹤还没退出来就听水蛇发出一声咆哮,他听懂了,是疑问句——谁?
他被发现了,也不躲起来,看那雌伏底下较为娇小的赤蛇游来,毫不客气的问:“客人?”
楼鹤点头。
“宴席在另一边,你来寝室做什么?”
“找厕所。”面不改色地撒谎。
赤蛇跟先前遇到的红发王爷有几分相似,更像是兄妹,可他声音磁性,说不定是做身下受的。
“厕所不在这里。”水蛇不悦打量他,“你盯着本王做什么,不想活了?”
另一条黑色的蛇缠上他,声音低沉:“管他做什么,我们还没完事呢。”
赤色水蛇不依不挠,更逼近了几分,盯着楼鹤的脸:“你不认识本王?”
楼鹤想了想,还是点头。
“可笑,偌大苍海还有不识本王绝色姿容的。”
你一条蛇能有什么绝色姿容,再来多少条看起来都一样。
楼鹤脸上带着孩童的天真:“可是苍海里最出名的不是海王的八太子吗?”
“谁说的!”自恋的蛇冲他张开血口,发出尖锐嘶鸣声,“本王举世无双!怎么会有比本王更貌美的存在。”
像是被楼鹤踩到痛脚,那条蛇癫狂的说:“蛟龙又如何,同是一卵同胎血统摆在那里凭什么就他高贵!”
楼鹤还在刺激他:“可是龙蛇一家,八太子觉醒了龙的血脉,不该更为尊贵一些吗?”
水蛇气炸,还想一口吃了他,却猛地合上血腥的大嘴,带着被吓软的老攻回海藻里,“多管闲事的龙鱼,等哪天本王就吃完你们种族!”
鱼类丰富,你吃的完吗?
楼鹤撇嘴,走在会发光的石头小道上,突然就忘了怎么回去。
希望朝辞能够在八太子手下险里逃生,哪怕杀不死,重伤也好,逃出来的机会更大。
整理得到的讯息,苍海霸主本是鲛人族,水蛇族有了蛟龙突然壮大起来,将鲛人逼走占山为王,现下的水蛇,根基不稳,那八太子整日就想着寻欢作乐而没有进一步扩大实力。
璧瑕回族篡夺王位,待养精蓄锐完毕定会再杀回来取回老巢,最好的机会就是等朝辞重伤八太子,趁虚而入一举打得水蛇不得翻身。
也不知道鲛人会不会也溜了进来暗中观察着他。
还有个龙阙,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救了他之后又玩失踪。
妖族太危险,他好想回到人类社会。
龙宫道路错综复杂,头顶有许许多多的海妖巡视着,不能轻易游上去。他停在一座无人看守的房屋前,再一看四下静谧,只有他一人。
原来他不知不觉的穿过了禁制,来到了别处。
只怕这里不是禁地什么的。
只见一声巨响,那好好的房子也不像年久失修,就是突然有什么东西爆炸,塌了。
一道红色的身影直直飞出来,翻了个身稳住身形,冲向了楼鹤。
是朝辞。
他凤冠掉落墨发披散,面色无血色的惨白,也不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抱着人就往前游。
“我们快逃!”朝辞浑身的皮肤滚烫,苦楝花再次开满,像是给皮肤全都纹上了艳丽的纹身,美丽却妖冶。
“他死了?”楼鹤问。
“重伤,有个东西护着他,死不了。”
楼鹤猜是龙鳞。
“你见到他真身了吗,黑色的鳞片有没有一枚发着光金色的?”
“有。”
朝辞带人才游出十来丈,就有海妖来追:“抓住他们!”
“我的灵力枯竭了……”朝辞说话都很艰难,他还要留着力气往上游。
楼鹤很想让他松手,可腰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恨不得把人镶嵌进骨肉里好带走。
“走不了了。”楼鹤说,“如果我早点离开,你就不会死。”
海妖追兵近在咫尺。
“放屁!”朝辞大骂出声。
众海妖围来,虾兵蟹将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有,纷纷用骨头制作的武器对着他们,万众为敌。
朝辞猩红的眼睛要瞪出来,沙哑的说:“我不会让你死!”
楼鹤手腕上的锁龙镯在发光发烫,就看到一道金色半透明的屏障笼罩住了他们,外头的海妖咿呀叫着刺不进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
球形的结界像是一颗巨大的龙珠,被无形的巨龙衔着冲上了海面。
得救了。
这是龙阙第二次救他,第一次是小老鼠牺牲自己发出的龙吼声,第二次是这个时候。
楼鹤感觉紧扒着自己的力道猛地一松,他再想要去抓住的时候已来不及,危险消失屏障自动解除,他游在海面上,四处都是海。
他跟朝辞走丢了,茫茫大海里又辨别不出方向。
那出地图一看,操了,他在苍海中心,要游回陆地还不得累死。
他欲哭无泪的对锁龙镯说:“大哥行行好,把我叼回村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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