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话

    “这么晚了,你们这一伙人跑来大牢,是打算吟诗作对呢还是观赏月亮啊?”纪初霖一仰头,空中没有一颗星,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雨。“没月亮啊……看来你们是来看云的。”

    “滚出去。”

    “滚?理由?”

    “大牢这种地方,岂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滚出去!”

    纪初霖朝监牢上一靠。

    “这也算理由?”说话间,他感觉有一只发抖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他说话的口气立刻比平日凶悍了不少。

    “李家镇又没有县太爷这里也不是刑部大牢,不过一个官府没有盖过章的笼子,凭什么我不能留下!”

    “因为你是个疯子!”

    “疯子?那老子这个疯子倒是要问问,你们这群人跑来做什么?”

    “自然是看管犯人。”

    “看管犯人?”纪初霖看着牢中的春和,嘲弄道:“看你们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牢房里面关的是杰森斯坦森呢!”

    “谁?果真是个疯子!”

    纪初霖冷笑。

    “不好意思,该疯子想要说点事实。我知道是你把我家娘子关进来的,一开始你就想图谋不轨。但这毕竟只是个镇子,来来往往也就这么几个人,随便做些什么很容易闯祸。所以你才招这么多人来,毕竟法不责众。事情办下,女犯若是爱惜清白自然会自杀,若是不爱惜清白,反正也是个因为‘淫~荡’被关进来的骚~女人。不是吗?”

    “你——”

    “但麻烦你们在行事前搞明白一件事——我爹可是三品官退隐的,家里有钱,朝中也有的是熟人,我与天长县县令包大人又相识,我爹与包大人私交那是一个好、咳,私交甚好。你们这种家里无钱,朝中无势的人,真打算伤我的娘子?”

    那几人面面相觑,有人面上流露退缩的想法。更多的却还是盯着春和。

    “还不走?那,你们看,这个是什么?”纪初霖小心翼翼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个密封的小瓦罐。

    纪初霖拿起一个,小心翼翼托在手掌。“说来,你们可否是不是还记得,本公子是如何抓那群匪徒的?”

    “火!”

    “鬼火!”

    “他手中还有鬼火!”

    须臾间,竟是一哄而散。

    纪初霖松了一口气,“这点儿胆量,还想当犯罪分子?”掂了掂手中的瓦罐,一脸嘚瑟。

    “喂,你出来吧。”

    鹿归林从角落出来,手中提着一根木棒,见那伙人走了便丢下棍子:“罐子真是上一次你用的鬼火?”

    确定外面无人,纪初霖让鹿归林摸了摸罐子的封口处,泥巴还是湿的。

    “我才做的。吓唬他们。”

    “但若是那伙人不信你又该如何是好?”

    不信?

    纪初霖嗤笑了一声。

    那罐子里不是白磷,是油。

    纪初霖一开始就想好了,能把那伙人吓走自然好,若是不行就摔了罐子,然后点火。

    火光自然会引来镇上的人,而在这个到处都是木头的时代,纵火肯定是大罪,怎么都得交由县令包拯审理,而包拯的脑子比这群人正常得多,自然懂得是非曲直和他的不得已。

    如果这件事性质极其严重到包拯也没权力审理或是包拯判了他的刑。案子就只能继续向上报至汴梁,那更好。看重名誉纪慎的自然会想办法保他。能当三品官,纪慎在朝中肯定有几个大官朋友。

    那些大官若是想帮他脱罪自然会用“疯子”这个名号。

    在那些朝廷大员眼中,这不过是一个疯子在乡下小镇放了一把火,只要不死人,罪名就不大。而今日才下了一场大雨,木头都是湿的,火注定燃不了太久。

    “一来二去,我就无罪释放啦。”

    鹿归林面色略惊:“纪少爷倒是聪慧。”

    “谢谢夸奖。能当程序员的,脑子里都不会只有一团浆糊。可是有件事我是真想不明白,想问问你。”

    “请讲,在下知无不言。”

    “第一,怎么我家春和就那么倒霉,进门就撞上那个闻大牛了?”

    “纪少爷财大气粗。”

    “嗯?喔……这样啊。第二,两个人,一个人拿刀一个人受伤,两人的供述还完全不同,根本就是罗生门。怎么不管是那个李老还是镇外那个老头都一口咬定就是我春和做的。”

    鹿归林苦笑,望着牢中同样带着不解看着自己的春和,终于道:“纪少爷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是头一次出这种案子,头一次抓了女子。若是过去,耆正一般会扒掉男犯的裤子打板子。”

    春和吓白了脸。

    “小春和别怕,我在这里。你是说某几个男人都希望是小春和的错?去他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荡~妇羞辱’?艹!最近我心情不好,脏话连篇,小鹿兄弟你别在意。

    “所以,我不仅要证明那个闻大牛图谋不轨,我还得证明他的确没对我家小春和做过什么,不然我家小春和怎么逃不过那该死的棒子?”纪初霖略有愁色:“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闻大牛是文家村的人吧?怎么我对那个人没什么记忆?”

    纪初霖问闻大牛这几日在不在村子,鹿归林蹙眉思索了很久记忆却不甚明朗,只说闻大牛在闻家村是一个全然不受人注意的人,闻克己曾多次说那种大字不识几个的男人这辈子都没有出息,不仅如此,闻大牛吃喝赌样样精通,却又好吃懒做,家里一穷二白。

    “吃喝赌?没有嫖。”

    “未曾听说。”

    “怪了。那人是闻家村的,春和你记得吗?”

    春和说闻克己基本不允许她和男人说话,即便是村中的男人她也所知甚少。在她能说话的男人中,鹿归林算一个。何况那闻石头即便在村中也很少露面。

    许久,春和记起她同纪初霖成婚不久后一日她独自从闻家村回来,半路被一个男人堵住的事。幸好小梅担心她独自回家不安全一直同闻石头跟着她才得以脱身。

    当时那个男人就是闻大牛。

    鹿归林也还记得这件事。那日小梅和闻石头深夜回家同他说过,不过闻大牛在闻家村本就不是个惹人注目的人物,也很少回来。这事过了,几人也就忘了。

    听过后纪初霖想了很久,眼睛一亮,他一把抓住春和,“有件事需要小春和认真想想再回答我。”他在春和耳边问了一件事。

    “相公!”

    “小春和,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你一定要仔细回想再回答。”

    隔着牢门,春和仓皇无措,思索很久在纪初霖耳边说出答案。

    纪初霖眼睛一亮。“若是这样,你的为夫我就能证明那家伙的确未对小春和做些什么。小鹿,有些事,你帮我查一下。”

    看了眼牢中的春和,鹿归林终于点头。纪初霖一阵耳语,鹿归林不明所以,却还是走了,走前将手中的木棒塞给了纪初霖。没几步却又回来。“在下也有一事想问纪少爷。”

    “问,除了四书五经,别的随便问。”

    “‘初霖’是你的表字。对吧?”

    “对。”

    “为何纪少爷对外只称表字?”

    “因为大名没有表字听起来好听啊。”纪初霖一脸理所应当。

    鹿归林唇角微微一撇。

    “我以前的语文老师说古代人的表字和名字有关系,要不,小鹿兄弟你猜猜我大名是什么?”

    “纪雨?”

    纪初霖竖起大拇指:“厉害。”

    “‘初霖’,不就是雨。”鹿归林很快走了。

    纪初霖盯着他的背影,不明白鹿归林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相公让他做何事?”

    “帮你的为夫我调查些东西,要是你的为夫我没猜错,我找到的证据一定能收拾那头欺负你的死牛!看过900集的《柯南》和若干岛国动漫动作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说起“猪”,纪初霖看着春和,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半夜跑回家是为了杀猪吧?为什么?”

    春和深埋着头,不敢说话,直到纪初霖轻轻摸摸她的头才轻声说:“他们都说相公做那个什么实验是为了陷害闻大叔,是妖术。虽说相公说不做了,但如若这事传出去,大家都会觉得相公是个坏人。用妖术的人,会被杀的。若是传到公公耳中,相公就更难回家了。春和就想……”

    “所以你想杀了猪,用猪做实验证明我的清白?”

    春和垂头不语。

    “春和……”

    “相公?”

    “没什么……最重要的一件事,春和,刀是你在你爹家拿的?”

    “相公如何知道?”

    “猜的。”纪初霖叹了一口气,一阵抓耳挠腮。

    春和没有多问,只是不安地抓住衣角。她揣测自己犯下了大错,一声也不敢出。

    纪初霖的手轻轻贴在她的脸颊上。

    “小春和,我没生气,这件事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非要搞一个推人试验搞得差点被人在头顶上盖一个‘妖术’的烙印,你也不会想到杀猪证明这件事。大黑你养了这么久,上次一次过春节我说杀吃肉,你没有拒绝,却泪光闪闪的,你舍不得。我知道。”

    “相公……”

    “春和,把手伸来。”

    穿过牢门的围栏,春和伸出手。纪初霖一把握住。“春和的手好小。”

    纪初霖轻轻摸着春和的手,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只是轻轻摸摸春和的手,牵着她的手纪初霖背靠着监牢坐下,紧紧拉着春和的手,春和就势靠在纪初霖的后背上,隔着牢门的木栏杆,感受着纪初霖传来的温度。

    纪初霖算了算时间,同他一起来的衙役发现春和家的事情后就骑马朝闻家村赶找里正、耆正和包拯。一来一去,大概明早清晨就能到李家镇。

    “春和先睡一会儿。今晚过了,就好了。”

    “相公,你真好。”

    “废话,我是你相公当然得对你好。我爸说了,老婆是用来疼的。那个混蛋欺负到你头上了,看你的为夫我怎么整死他!”

    “相公……你不生气?”

    “就算是小春和的错都没必要生气,何况还不是。乖,睡觉。我守着你。”

    春和靠着牢门睡了。

    天空滚过一道雷,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牢房漏雨,纪初霖脱下衣服搭在春和身上,自己仰面接受时而砸在脸上的雨滴。手指在地上轻轻叩击,当初他坐在电脑前编程序,想不出该怎么编写时就会这样做。

    翌日,下了一整夜的雨还未停,李老派人来提审春和,纪初霖自然紧跟其后。

    朝廷不会在每一个村和乡都派任朝廷命官,平日李家镇、闻家村和周边几个村落若是出了纠纷都由公选的里正和耆正代为处理。今日两人都还未回来,事情自然交给了李老。审讯地被选在了一处空闲的宅院,镇上的人听说今日有女犯,个个欢欣雀跃,仿若过节。

    “雨这般大,没有哪位大人会跋涉好几里地来处理这等小事,里正和耆正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丢下包大人回李家镇,此事自然由老夫处理。犯妇,为何不跪?”

    春和欲跪却被及纪初霖拉住,他冷笑道:“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官家也跪朝廷命官,请问大人您是哪一种身份?下跪下跪,哪个见警察的要下跪?!”

    “疯子,满口疯言乱语!犯妇还不下跪?!”

    春和怕纪初霖又会说什么惹怒李老,忙不迭跪下,用手扯了扯纪初霖的衣角。纪初霖见周围全是李老的人,只能忍住火气,抱臂站在春和身边,手紧紧抓着胳膊,几欲掐入肉里去。

    李老捻须,品茶,神色自若。昨夜他同闻大牛商谈了许久,听说了不少春和淫~乱乡里的事情。

    “昨夜之事自然是这个犯妇的错误。来人,压住这个荡~妇,扒了裤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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