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伸开手看了看手里的玉牌,他手悬在上方还未摸下去,那玉牌竟然从中间向四周裂开无数的裂痕,碎在他的手里,不祥之兆,玉碎是大不祥。他双手结印,只能看到手的残影,一处一处排除,为何师傅的气味会在如此多的地方出现,到底哪一处才是?师傅千万不要有事,千万。
他平生从不信神佛,却在心里向神佛祈祷,无论拿什么交换,哪怕是他的命也好,只换师傅还在人间。
体内的能量已经发出最后的警告,蓝色的能量颜色退去,渐渐变得透明。他在最后一处停下脚,这是一座破旧不堪的院落,从外面看好像荒废多年。他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师傅的声音。他从墙上纵身一跃,朝屋子里跑去。
那只剩了一半的房门朝外面开着,他推门而入,喊了一声师傅。
他此生永远忘不了当时的场面,师傅腰以下全是白骨,好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枯尸。腰以上皮肉也在逐渐消失。
百枯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以为是错觉,英雄救场那是小说传奇里才有的戏码,他不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具枯骨。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抚在他的脸上,他才反应过来,徒弟是真的来了。他不忍心让徒弟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把浑身上下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在了这几个字上。
“原来是你啊,怎么还没找到你师傅?我亲眼看他上去的。”他多么希望岁末笨一点,蠢一点,粗心一点。
百枯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现在他两个手都已白骨。他已经忘记疼了,只想让岁末赶紧离开这里,任他如何厉害,在百舍面前都还是一个孩子。
“师傅。”岁末轻轻地喊出来这两个字,带着心疼,他好像已经丧失了言语能力,反反复复只会说这两个字,每一次都像一把锉在打磨百枯的心。
“都说你认错人了,你这孩子。”岁末不去看他,他怕露出马脚。
其实百枯已经不用死不承认了,因为随着后背肌肉的消失,本来印在他身后的‘禁’字也随之脱落,他的头发渐渐恢复成黑色,面貌也变回了之前的模样,甚至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年轻几岁。
岁末捧着师傅的脸,端详着,这张脸他看了十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怨恨的眼神。他靠近双唇紧紧贴在一起,不知是谁的眼泪流进了彼此的嘴里,咸的发苦。
他睁开眼睛师傅已经是一具白骨。
“丢人现眼的东西!”百舍哼了一声,走到两人跟前,勾了勾嘴角。“妥伊过的上相岁年硫末?岁末?我念在你是妥伊人,奉劝你一句,最好放开你的好师傅,否则等会我就要带回两句枯骨了。”
没等岁末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推到在地。
“我跟你走,放了他。”百枯身上的符咒不在,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了能量,只不过是黑色的。
百舍哈哈大笑,“我的儿,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功夫管他?我杀你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哦?那父亲大人不妨试试?”百枯说道。
百舍心有疑虑,他五手化钩朝百枯的脖子袭去,却被百枯轻松闪过,几乎是他转身的一瞬间,后背上一阵刺痛。他回头看了看在自己身后的人,五个手指鲜血淋淋,那是他的血!怎么回事?妥伊娜邪这个丫头竟然做了手脚!他飞身抓住身后的岁末,这小子现在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就是现成的软柿子。
“现在你不如试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他手指用力岁末脖子上已经渗出血来。”
千里送人头的事情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他绝对不允许师傅落在这个人的手上。他舔了一圈最后一颗牙齿,那里是嘴致命的毒药,他下巴用力,想要将那颗牙齿咬裂。没想到百舍竟然发现蹊跷,单手卸了它的下巴。一计不成,岁末把自己的脖子朝匕首抹去,却被站在一旁的师傅将匕首打偏。
“胡闹!”百枯没想到岁末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这种方式不拖累他。
“父亲大人,我同你走就是,放了他。”百枯台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伸手将自己身上的能量剥离,短时间内他对百舍没有任何的威胁。
“乖孩子,我们走。”像丢垃圾一样,百舍把岁末丢在一旁,伸手搭在百枯的肩膀上。
师傅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整个世界都是黑的,他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是妥伊娜邪那张让人生厌的脸。
“呐呐,我和你说哦,我真的只是路过这里哦,你师傅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说完懊恼地敲着自己的头,“哎呀,说漏了。”
岁末不想同她周旋,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切都和她脱不了干系。
“解药给我。”
妥伊娜邪挑了挑自己的肩带,暗示性颇足,“可天下总归是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若不是为了解药,岁末现在就会将她碎尸万段,大不了永远不会妥伊,妥伊国主为了无人区这块实验地也拿他没有办法,他告诉自己在忍忍。
“随你想怎么样,解药给我。”
妥伊娜邪捏着岁末的下巴,亲了一下,“先讨点利息好了。解药呢是有,但是不在我这里。”
她话音刚落,岁末已将她逼至墙角。
“听我说完。”妥伊娜邪咳嗽两声,“百枯的白骨之毒,只有古传的生肌丸能解,这丸药世间两粒,一粒飘扬海外,已经不知踪迹,另一粒还在国内。下落么,真的没有人知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和我有关哦。”
岁末知道再怎么逼迫妥伊娜邪都不会说,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解药。
“我既然说了随你,那自然是随便你如何。解药到底在哪?”岁末的耐心马上就要耗尽,只要找到解药他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妥伊娜邪啧了一声,“不如你先和我睡上一觉,看你的表现如何,我兴许能想起来解药在哪。”
岁末一把把人扔在床上,面无表情地脱了上衣,单腿跪在床上,一手压在妥伊娜邪的身侧,低下头靠近,一个吻落在她的耳畔,他忍住心底不断翻涌出来的恶心,指尖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他挑开妥伊娜邪的裙带。
“你这样子好像我强了你,这一天迟早回来,我会让你高高兴兴办这件事。”妥伊娜邪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在我父亲那里,不过他肯不肯不是我说了算的,你自己去问。”她说完从屋子里离开,结了一个咒印消失在院子里。
眨眼间妥伊娜邪坐在悬崖横生出来的树枝上,脸上悲喜不明,她扯起嘴角苦笑,岁末竟然对她动了杀心。她们自幼相识,一起长大,不知道为何却越走越远。倘若这世上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得不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她才不要什么笑着祝福,爱从来都不是成全,哪怕一个空壳她都要把岁末留在自己身边。她一跃而下,顺着悬崖向崖底冲去。
岁末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上面的标记竟然在妥伊国的位置上。刚才在师傅打落匕首的那一瞬间他在百舍的身上下了追踪剂。
师傅,一定要等我。
妥伊国城。
“王上,上相回来了。”一个童子跪在玉阶上说着。
“嗯,进来吧。”妥伊国主朝门外看去。
十年不见,岁末也长大了。
除了师傅,岁末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行过礼,他径直走到国主身前,童子是新来的,不知道缘由,刚要呵斥,被国主制止,“你下去吧。”
殿里岁末的父母也在,看到十年未见的儿子竟然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相反,甚至有些畏惧。
“国主,生肌丸如何才能给我?”他连一句寒暄的话都不屑于说,八岁如此,十八岁亦如此。
“你既然直接问我,那我也直接告诉你,生肌丸只能用给中了白骨毒的皇族人。你......”国主欲言又止。
“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不必遮掩。皇家秘辛不过是将罪恶的种子埋得深一些罢了。皇兄这第一个条件我已经满足了,还有一个就是白骨毒了。”岁末忽然抬头,直视国主。
站在一旁的岁末的‘父母’已经面无血色,他们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如何查到的,当年所有的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你,算了。一贯是个有主意的。”国主说完一掌拍在座椅上,那座椅的扶手是空的,里面竟然好几瓶药剂。“这个是百枯的毒,这个是生肌散。我有一个条件。”
“我答应你,永世不回妥伊,无人区是妥伊的试验区,我终生寸步不离。”这两件事就是国主的心头刺。
国主点了点头,看着岁末把毒喝下去,看着他饱受肉蚀之苦。生肌丸被岁末拿走,他披着黑色的袍子离开。
“国主为何不斩草除根?”站在一旁的百枯养父开口。
国主摆摆手,不欲多说。
顺着自己的标记,岁末潜入一处宅院,这一次他身体能量续满,不敢妄用,再也不想拖师傅的后腿。
那是一间实验室,师傅被绑在白色的床上,旁边是一口巨型的大锅,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泡。实验室里除了师傅,百舍不在,他手上显示百舍在距这千米的地方,那是妥伊的药山。
他走了过去,蹲在床旁,“师傅。”
百枯猛地睁开了眼睛,对了已经没有眼睛了,岁末看不到,他转过头,真是不知道岁末怎么这么快找来的,“你还不快走,百舍在这里设了机关,有人闯进来他就会立即回来。”
他刚说完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
百枯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被缩小放在了实验室的桌子下。岁末去哪了,这倒霉的徒弟干嘛还要来。
“我还以为你那蠢徒弟来了,原来是一只野猫。”百舍手里咔嚓一声。
床上的白骨仍旧一动不动。
“你还是抓紧时间多说说话,要不然等会你下去,我可保不准你什么样。要不我还是再等等,你那天真的额徒弟已经追踪我了,我倒是让他亲眼看看他的师傅是如何入药的。”
百枯愕然,他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岁末把他变的太小,他现在就是一个比蚂蚁还大不了多少的白骨,他顺着桌子爬到床上。
当他爬到床上的时候岁末已经一头栽进了滚烫的锅里,百枯直直摇头,他亲眼看见岁末落入锅中。
岁末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是师傅,虽然是白骨,没有任何神经,不知道为何还是感觉到痛......
说道这里百枯的手还是抖得。
易肖有很多不解,既然岁末救了他为何他看到岁末是这个反应?“那你为什么躲着你徒弟?你们拿到的解药是假的?”他大胆猜测。
百枯摇了摇头。
“后来发生了什么吧。”楼兰戈排掉墨斗扯他衣服的手,那妥伊娜邪可是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主。
“解药是真的,只是后来回去的图中被妥伊娜邪掉了包。她从国主那得知岁末的身份,因爱生恨,把解药做了交易,从此解药流落何处没人知道。”
“岁末杀了她?”易肖问。
百枯身子一僵,还是点了点头,手段及其残忍,他不欲再想。“他怒火中烧,杀红了眼,妥伊皇族被他杀的精光,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我无力阻止,连以死威胁都做不到。这具白骨还能死到哪去?”
这确实是有点过分了,“那你不也?”易肖想说你不也杀了无数的人,穿了无数的人|皮吗,你也成魔了不成?
“之前的那些,并不是你你想的那样。我用过的身体,他们都是时日不多,我借用他们的身子帮他们了了心愿罢了。”
“你就为了岁末才一直想要恢复肉|身?他还有更大的计划?”楼兰戈打开手中的盒子,小小的一丸药,竟流传了这么多年。
“没错,他说只要我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就会答应我一件事情。他的计划从很多年就开始了,楼兰戈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中的毒吧。你是他的第一批试验品,你有印象吗?”
一语激起千层浪,楼兰戈那脑袋里空白的记忆终于开始一点一点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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