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百枯不愿回想的过去(三)

    “别在我的底线边缘试探,最后警告你一次。”岁末一拳打在妥伊娜邪的脸庞,墙上凹进去一个坑,他把手抽出来,右手已经看不了,血肉模糊。

    妥伊娜邪吸了一口气,这个老头和他什么关系,怎么碰上一个两个都是岁末要护着的人?

    “切,开个玩笑至于么,他一个快要死了的老头儿,我难为他干什么。逗逗他玩么,你看这老头的反应多有趣。还想着让他不白活,做个实验呢。这老头不会是你师傅的爹吧?这么护着?”妥伊娜邪绕着老头看了一圈,看向岁末。

    岁末眼角下垂,鸦羽般的睫毛遮掩了过浓的杀机。他站在百枯的前面,妥伊娜邪耸了耸肩,“好吧,我给他赔礼道歉还不成?”

    妥伊娜邪把散在脸边的碎发别到耳朵后,走到百枯身前伸出手,百枯没有动,他又不傻,刚才动不动就用毒,动不动就做实验的,看着也不像个好人,指不定喘着气都是带毒的。他装出害怕的样子,往岁末的身后躲了躲。

    “怕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一把老骨头了,炖成汤都不新鲜。这么大岁数了,死是早晚的事情,你怕什么。”妥伊娜邪说的轻描淡写,仿若生死不过尔尔。可那是别人的死,她的生。

    岁末挥手,一道劲风,门户大敞四开,送客的意味十足。

    妥伊娜邪走到大门口停了一下,勾起嘴角,笑着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师徒俩人,岁末转过身,摸着师傅的耳后,他心里疑惑不已,面上分毫未显。根本没有易容,这人不是师傅?不可能,气味是一样的。他催动身体里的能量四窜,弄出了七窍流血的效果,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他闭上眼睛歪倒下去。

    没有记忆中柔弱的肩膀,他直接摔在了冰凉的地上。

    百枯眼睛越发地看不清东西,他从来都不知道身上的毒竟然如此凶猛,只觉得眼前一个黑影掠过,反正现在只要自己不亲口承认,岁末也没有办法。他蹲下摸着地上散落的药材,他在心里数着数,已经全了,他把药材抱在怀里,朝空气拱了拱手。往门外走的时候踩到了岁末的身上,他只觉得脚下一软,还以为是自己山路走多了的缘故。

    地上装死的岁末脸上晦涩不明,师傅竟然装傻充愣?一定是师傅,这药材都是他亲手菜亲手晾干的,师傅临走都要把药材带上,难道?他从地上翻身而起,打开师傅的暗格,里面的盒子被动过,所以这个人是师傅没错了。

    暗格里面的药材和一些现金不见了,剩下的是一些往来的信件。他一直知道暗格的存在,但从来没有拆开过师傅的信件。他把盒子放在一旁,信件也就几封,从信纸的颜色看,也有年头了。而且每封信的时间间隔都很长,他闭上眼,将手附在上面,跳动的数字悬浮在信件上,其中有一封信竟然是他和师傅相遇那年。收起能量,他打开信件,偌大的一张信纸上寥寥几个字,那是自己的名字和在妥伊的身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怪不得师傅说已开始就知道他是谁,师傅没有骗他。

    信件没有署名,只是每一封信头都印着一个蛇牙印章。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蛇牙一族的事情,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家族的存在。

    岁末展开最后一封信的时候,身子一震,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中药名,他太过熟悉,因为那上面大部分的草药都经他之手晒干的。那张薄如蝉翼的纸后面是一个和师傅后背上如出一辙的‘禁’字。这是,这是解药?

    他只听师傅说这个字会将他体内源源不断的能量吸净,别的影响师傅只字未提。他联想到今日师傅的相貌,没有易容的痕迹,师傅没有能量肯定不是障眼法。他中毒到现在过去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师傅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看来只能先从那个女子下手了。

    无人区的所有地方岁末都了如指掌,他从师傅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卷轴来,那是他故意放进去的,粗枝大叶的师傅竟然没有发现。他缓缓展开卷轴,上面的符咒仿若根根枷锁,他将全身的能量汇集到指尖上,卷轴蓝光顿起,一个半解衣衫的女子出现在房间里。

    女子正要和客人巫|山云雨,一股儿莫名的力量在她身后撕开一个口子,将她拉拽过来。她刚站稳脚,看到岁末的脸尖叫一声,她以为这人要杀人灭口,转身就向外逃。

    岁末单手一挥,那女子被拔地而起的尖刀阻拦了生路。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一说就是做了亏心事,本来岁末没报什么希望,听了这话拳头紧握。“我师父在你们那究竟遇到了什么!”

    岁末话里灌了能量,女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把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那玉牌现在何处?”他一个闪身将女子从地上薅起,眼底泛着幽蓝色的光。

    “在,在我们老板那,求求你,求求你。”女子伏在地上,她不敢看少年的眼睛,那样的眼神让她回想起小时候和父亲狩猎的场景,野兽一样的眼神,危险而致命。

    岁末走出房门,只见他双手合十,所有门窗从内到外关得严严实实,从他手指缝里蹿出一个火苗来,仿若闻到了腥味的蛇从门缝钻了进去。

    身后火海,滚滚浓烟,还有那女子绝望的哭喊。墙外的人神色如常,冷漠已经深入骨髓,仁慈之心已经病入膏肓,无人救火,况且还是一个‘庸医’的家里,报应不爽,大家在心里竟然生出一丝苍天饶过谁的快|感来。

    那老板坐在梳妆台前摩挲着脖子上的玉牌,她吹了口气,拿着手帕擦了擦,又照照境子,真是漂亮,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一块玉。她靠近镜子仔细将上面的小字看清楚,镜子里出现了一张陌生的少年脸来,她揉了揉眼睛,身上发寒,转身看了看,没人,她不放心似的又开门瞅了瞅,还是没人。可能是多心了,她再次坐到梳妆台前,镜子里少年的脸还在,她啊地一声跌落在地。

    镜子里的少年伸出一只手来,那胳膊好像橡皮筋似的,拉得老长老长,她双肘撑地,往门边逃去,那胳膊紧追着她不放。她爬到门口,无论她如何拉都拉不开那扇门。脖子上一紧,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忽然束缚自己的力量消失了。脖子上一空,玉佩被夺了去。

    岁末从镜子中走了出来,手里温润,这玉牌竟然是师傅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师傅佩戴过。其实也不怪岁末没有见过,百枯佩戴的时候会和身体融为一体,外人看不到。他将玉佩挂在脖子上,塞到衣服里拍了拍。这么死便宜她们了,他会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生不如死。相比下来,他对刚才的女子的处理方法似乎犹未仁慈。

    老板拍了拍胸脯,原来是图财的,她拉下脸把守卫叫进来训斥一通,从首饰盒里找到一条珍珠项链带上,去调|教姑娘去了。

    妥伊娜邪今天莫名心慌,眼睛跳个不停。

    身旁的随从刚要询问公主怎么了,一柄长刀从男子的胸前穿过,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他张了张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睁着眼睛歪倒在地。

    妥伊娜邪看也没看地上的随从,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

    “都是老熟人了,我身边若是无人,百老是不是打算把这长刀插|在本公主的胸口?”妥伊娜邪手一抖,袖子里面的药剂到了手心,心下多了一层防备。

    “小姑娘我劝你换个方式和我说话。”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从地下传出,随后一个老者从地下钻了出来。

    那老者穿着一袭白色长袍,头戴面纱,一双眼睛狭长充满了谲光,柔风吹起他的面纱,妥伊娜邪看到他的面容心里了然。

    “我说白老为何一直不以貌示人呢,看着比儿子都年轻,怎么都说不过去。”妥伊娜邪走到老者的面前,伸手撩开面纱。

    “你父亲和我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你最好还是叫我一声叔叔。”百舍抓住妥伊娜邪的手腕,那药剂瓶子又回到了妥伊娜邪的衣袖中。

    “那我倒是想问问白叔叔,为何杀我的随从?”妥伊娜邪从自己的随从身上踩过。

    “我蛇牙一族向来不留背叛之人,谁都不例外。”百舍转动长刀,将长刀插|入刀鞘。

    妥伊娜邪大概知道为何百舍来此,到了关键时候,药剂自然要自己来取。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人专挑自己的亲身骨肉坑害,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两脚畜生。她从腰间拿出药剂来,百舍刚要接她又拿了回来。

    “白叔叔我先说好,这最后的药剂给了您,你儿子得借我用几天。”妥伊娜邪歪着头,看向百舍。

    “这有什么,我用完了他就是一个废人,我留他何用,你用完杀了便是。”百舍果然是一个狠人,那起药剂消失在原地。妥伊娜邪哼着歌离开,地上的尸体化作一滩血迹,渗入地下,不知刚才妥伊娜邪给他用了什么药。

    百枯租了一个偏僻的宅子,地方不比之前,小而破,旁边还是泛着臭味的排水渠。他喘着粗气,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歇了歇。他拧开水龙头接了点水喝了几口,随后洗了把脸。

    屋子里虽小而破,但还算是干净,他从怀里拿出药材来,放在桌子上晒干,还有三味儿药。自己这个身子估计还得几年,不求长命百岁,但是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啊。

    “啊——”久违的痛感,他的身体里仿若有一团永远燃不尽的火,他的五脏六腑好像被架在烤架上反复翻烤。变老了的身体对疼痛的忍受阀限更低了。熟悉的脚步声在耳旁响起,一切好像退回到了他六岁那年。

    百舍脸上毫无异色,他坐在藤椅上,嫌弃地擦了擦灰,“你现在受的苦,远远不及你的母亲万分之一,闭嘴。”

    百枯耳旁全是母亲那狠毒的咒骂,“你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你还配当什么大夫!我诅咒你生生世世病不能医,药不能救......”他忍住钻心地疼痛,下齿把嘴唇咬破,鲜血从他的口中流到脖子上,被他的体温灼地瞬间干涸。

    “没想到你竟然自作主张把玉牌取下,连这么一点牺牲都不愿意留给自己的父亲,看来你是天生的薄情寡义。我说最近你我的能量输送怎么断了。这就是你背叛咒印的下场,背叛我的下场。百枯,你到底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上?我若是你,我早就给你的母亲赔罪了。”

    “你,你,不是我。”百枯费力地吐出几个字。

    百舍抬起手不想听他说话,“你我到底是父子一场,我不忍看你这幅面孔。”他说完蹲下,扳过百枯的下巴,把刚从妥伊娜邪那得来的药剂灌了下去。

    现在的百枯怎么是父亲的对手,他的所有挣扎在百舍看来都是徒劳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百枯无声的呐喊,为什么他要受到这样的对待,为什么他要遇到这样的父母,为什么自己还天真的意味父亲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看来他错的离谱,父亲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是儿子,从母亲误替他挡了那碗毒之后,父亲就已经把他看成是杀害母亲的凶手了。眼泪无声地落下,还没流到下巴上就蒸腾干了。

    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地上的百枯身上的皮肉一点一点灼烧殆尽,看不见的火在燃烧着他的皮肉。虽然无火无光,但是疼痛确实真真切切的。他生平第一次懂了恨为何物。之前的种种他都当做自己赎罪,可是这么多年还没有还够吗?父亲为得到强大的力量,不惜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下咒,强取豪夺自己的能量不说,让他死为何还要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

    百枯现在还不知道,即便是肉|体消失,他的父亲都没有考虑过放过他,百舍连他的骨架都不放过。

    有些人的命运从未出世就已经注定,蛇牙的巫师断言,百舍之子将是蛇牙一族的磨难,害母克父,若不制之,后果不堪设想。百舍在失去妻子的那一刹那就在心里面埋下了杀机,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孽子。倘若不是要他一身的齐佳骨骼入药复活妻子,他才不会让这个祸害活了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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