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有些吃惊,暗道一个人居然睡了三年,一觉睡三年的还是活人吗?不过想到这里,唐砚忽然想起来自己这副身体当初的情况,虽然睡得时间比起来慕覃歌稍微短些,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活着,不过,两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慕沈氏垂着眼睛,道,“我知道二位公子或许会很吃惊,但覃歌确实还活着,这三年不吃不喝就像个活死人一般睡在这张床上,我用了无数种办法,请了许多神医,也给他喂了数不清的汤药,我家老爷入仕,也从宫中恳请过御医,但他就是这么睡着,胸口起伏,呼吸均匀,就是始终不肯睁开眼睛,”,说着眼睛终于红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三年了,我等了三年,盼了三年,可他就一直这么躺着,躺在这张床上,就像个活死人一样。”
慕沈氏的眼眶发红,可是眼睛却看上去干涩无神,她道,“我哭过无数次,更流过无数眼泪,到了现在竟是一滴也流不出来了,大夫说,我若是在这么下去估计就快瞎了,可我不甘心,我想看见我的孩子醒过来,盼他能睁开眼睛,再看看我这个娘。”
看着慕沈氏想哭却流不出眼泪的情景,唐砚心中很是难过,他知道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意义,有时候她宁愿被伤害的是自己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难过一下,可是三年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么像活死人一般躺着,的确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
唐砚心头有些沉重,道,“我能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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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发生总有预兆,即便没有也应该发生过什么,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变成了这样。
慕沈氏立刻道,“在变成这样之前,他曾同人骑马去打猎,那打猎的地方叫做柳林坡。”
唐砚道,“柳林坡?”
慕沈氏解释道,“柳林坡是清泉镇比较有名的一处围猎场,它并不是官家指定的地方,而是一处靠近荒山的野林,平日里鲜少有人过去,但这清泉镇上的年轻人都很喜欢去那边围猎,听说那边虫兽较多,我劝过他们不要去,可是覃歌的同窗都说无事。那次,他是回来吃过晚饭后睡下就变成了这样的。”
慕沈氏顿了顿继续道,“我的覃歌心地善良,从不滥杀,围猎时候也很少真的去伤害那些动物,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好好的回来,就我的覃歌变成了这样!”
唐砚没办法回答,有些事情没办法解释,也根本没办法追根究底,就好像他,在那个世界死去在这个世界又活了,他不能去问,因为没有人能够给他回答。
唐砚知道有些事情无解,但陷入痛苦而不能解脱的人却需要靠这种东西来支撑仅存的一丝精神世界,否则就会彻底崩溃。
唐砚看向裴宋,问道,“你有办法吗?”
裴宋眼神微沉,道,“我试试”,说着闭起眼睛捏了个决,他指尖荧光淡淡,慕沈氏红涩的眼睛瞬间一亮,裴宋良久才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睁开眼睛。
慕沈氏急切道,“有没有办法?”
唐砚没有说话,慕沈氏已经替他问了,她这么多年希望太多,失望更多,已经慢慢焦虑起来,急需要有人来给她一点希望,唐砚认为,她应该找对了人。
裴宋眼神清明,他没有说话,却已经皱起了眉头,两人没有等来回答却率先见到他的面色难看起来,心也跟着猛地沉了下去,慕沈氏嘴唇哆嗦,有些不想相信,艰难道,“难道,难道公子也没有办法吗?”
她亲眼看到过裴宋的法术,所以第一眼她便决定就是这个人了,可是看着裴宋有些迟疑的表情,慕沈氏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几乎就要再一次掉入了深渊,而这一次就要万劫不复。
唐砚显然觉得奇怪,他道,“怎么了,是没有办法还是情况复杂?”
裴宋抬头看向唐砚,摇了摇头,道,“他,并不在这里。”
唐砚一愣,有些不解道,“什么意思?”
裴宋道,“屋子里的只是他的一具皮囊,而他的魂魄并不在身体里面”,裴宋一顿,看着慕沈氏道,“夫人,你是不是还忘记告诉我们什么了?”
听到裴宋的话,慕沈氏已经傻了,她跟本听不懂什么皮囊,灵魂,只觉得简直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乍听裴宋的提问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唐砚见她反应迟钝,在一旁解释道,“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所有细节,最好一字不差,这很关键。你看,裴宋已经找出了慕公子醒不过来的原因,但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找到慕覃歌醒不来的原因是在哪个环节出现的问题。所以,你明白吗?这很关键,我希望你能一字不差的将之前的事情在重复一遍,最好是所有细节”,说完唐砚又强调了两次所有细节。
慕沈氏看着两人,缓了缓,又讲起了刚才的事,可是与之前唐砚听过的并没有什么差别,也根本无从找出出现问题的地方。
唐砚再三确认,“还有吗,没有更多的了?难道真的没有其它的遗漏的地方了?”
慕沈氏摇了摇头,正要说没有了,可是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几乎快的就要抓不住,她掐了自己一把,然后终于让她沉寂多年的一个记忆瞬间复苏,她几乎就要惊呼出声,她道,“有,有,有一个细节,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慕沈氏说她想起来了,唐砚反而不急着催,等她稍微平静一些,就听慕沈氏道,“我记得我家覃歌是和他表弟与几个同窗一块去的,回来后还是我这外甥后面告诉我的,说围猎的时候遇到了一只兔子,那兔子受了伤,似乎是被什么咬了,浑身是血,从山林里一出现就撞在了覃歌的面前,好像有什么在追它似得,于是覃歌就顺手给救了下来,好像临走前又将它放生了。对,就是这个,我一直想不起来的就是这一段,对,不会有错。”
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一段细节忘了,唐砚顿时有些无语。
裴宋听后,良久道,“若是我没猜错,慕公子这种情况大概是离魂症。”
唐砚道,“离魂症?”
世上的病症千千万,还真没有听过这种病。
裴宋看着两人明显有些吃惊的表情,道,“许久之前,我听人说过,有个地方住了一群山精湖怪,与世隔绝,但是这个地方每年只有一次月圆之夜,在这个夜晚,他们住的世界会与人界相交,也就是说可以互相来往,而有的人会在梦中不小心勿入这个地方,进去之后若是留下便称之离魂,也就是说他的魂魄与□□分离开了,而慕公子这种十之八九便是离魂之症。”
唐砚道,“他是怎么在梦中离魂的,莫非魂魄是被勾走的?”
裴宋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过,具体并没有遇到过。”
既然裴宋能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不甚清楚了。
唐砚沉思许久,道,“若真是这种情况,那慕公子的魂魄就是被留在了那里,但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个地方将他的魂魄带回来呢?”
听到这里,慕沈氏明显已经慌乱不堪,她请过无数神医看过,都说慕覃歌身体根本没有问题,只是一直在睡,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弄醒,如今竟这二位公子提醒,慕沈氏才猛然惊醒,原来根本不是覃歌身体出了问题,而是他的身体里根本没有了魂魄。
一个没有魂魄的身体不过一具皮囊,自然无法苏醒,若是以前听过这种匪夷所思的话,慕沈氏只会当做胡言乱语一定叫人乱棍打将出去,可如今她却觉得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若是十分也已经信了五分。
慕沈氏看着两人,目光沉了下来,道,“二位公子,还请你们救救我儿,若你们能救了我儿,莫说慕家的家财,便是我的性命也可以任你们予取予求。”
见这慕沈氏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去,唐砚大惊,立刻伸手将她扶住,道,“夫人言重了,若是能救慕公子我们自会尽力的。但其实我们也不确定慕公子到底什么情况,方才不过只是裴宋的一个推测,如今尚未完全证实,所以还请夫人莫要着急。”
唐砚有心救人,但也不愿意托大,能救最好,若真不能救他也没有办法,何况这慕公子是不是离魂症也只是推测的一个方向,若是,他担忧的是怎么去将魂魄找回来,何况魂魄与□□脱离三年,谁知道如今还存不存在,而若不是,那又是另一种可能性了。
所以看着慕沈氏如此恳求,唐砚心中实在纠结,他既不愿意打消这个母亲的祈愿,又不能给自己使绊子,否则办不到就真的好看了。
裴宋看着屋中好一会,忽然道,“咱们就去柳林坡转一转。”
以为裴宋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唐砚道,“你有办法了?”
裴宋摇了摇头,直言道,“没有。”
裴宋回答的如此直接倒让原本有些吃惊的唐砚有了一丝尴尬,他低头扯了扯袖子,诺诺道,“哦!”
裴宋看他一眼,道,“慕公子出事自然不是偶然,我想,肯定与他遇到的事情有关,如今三年过去,留在府中也毫无作用,莫不如去他们围猎的地方碰碰运气。”
没想到裴宋居然说的不是确信,而是碰碰运气,这样的裴宋让唐砚一时觉得新鲜,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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