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对她的话瞬间了然,慕沈氏自然不是不孝女,只是她却做不到,原因自然还是出在那个慕家公子身上,但这后面的事唐砚无意插手,他的目的只是带话。
此后三人一路无话,慕沈氏将两人带到一个院子里,进去唤了个婆子出来,老婆子睡眼惺忪的听了安排,然后带着唐砚两人去旁边的客房歇息。
那婆子晚上正睡得迷糊,大半夜被自家夫人叫醒,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妥帖安排了两人住下又去厨房寻了点晚饭剩下的热菜热粥,饭食简单但对此刻唐砚来说却是再好不过,吃罢热水梳洗简直再是惬意不能。
两人的房间挨着,房间里很是干净,家具齐备,就连上面的被褥也是新铺的,一看就知道大户人家的客房里每日都有人专门负责洒扫,为的就是防备这种时候。
躺在柔软干净的棉被里,唐砚觉得身心舒畅,他只觉得好久都没有这么舒坦了,自从认识裴宋,两人便时时待在一处,就算他待的是昆仑玉镜里面,可也让唐砚有些忌讳,就像裴宋说的,自己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想到这里,唐砚就觉得越发气闷。
他想,是不是在裴宋眼中,自己就像个小丑,为的就是在他修炼之余让他看着当个笑话。
唐砚思来想去都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一想到裴宋整日里将杀了他挂在嘴上,唐砚有些难过,难道自己与他相识这么多久,在他眼中竟连个朋友也不能算上?
唐砚心中愤懑极了,想着隔壁睡得及其安稳的某人,拉起被子盖住脸,安慰道,睡了睡了,想那个混蛋做什么!
第二日一早,唐砚早早便醒了过来,起身下床,刚一打开门却见有个小厮正立在屋子外面,唐砚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这个小厮,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小厮年纪不大,但看起来很是沉稳,闻言道,“是我家夫人让我在这里等着您的。”
唐砚心道,这么早就派了人过来等着,这是怕自己逃了还是怎样。
大概是看出了唐砚眼中的疑惑,这小厮道,“公子,我家夫人让我一见您出来就带公子先去吃饭,说是厨房已经备好了早饭,让您先吃过再去见她。”
唐砚心中狐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正要去隔壁叫上裴宋,那小厮似乎了然,忙道,“您旁边的这位公子已经过去了。”
唐砚,“……”
既然他已经醒了还去吃饭怎么也不叫自己一声,一夜安睡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大半,唐砚心情有些郁闷。
跟着这小厮穿过走廊,两人来到了一间堂屋,这堂屋修建的非常华丽,其实这一路过来唐砚就注意到了,这幕府修筑的气派恢弘,庭院楼阁无数,华丽中又透出一股贵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堂屋的客厅里摆了一张大桌,上面满桌菜肴,很是丰盛,也更是精致无比,而裴宋正坐在桌前喝着一碗粥,鱼片粥,看着就很是清爽。
带唐砚到了这里,小厮便自觉道,“那小的先退下了。”
唐砚问道,“我们一会怎么去见你家夫人?”
小厮回道,“一会自会有人来带二位公子过去。”
等小厮走了,唐砚过去捡了个位置坐下,旁边就有丫鬟上来布菜,唐砚脸色一红,慌忙挡住自己面前的碗碟,让她们不必伺候自己可以,笑话,旁边本来就做了个让他气闷的,要是再被人这样伺候,他怕是更吃不下去,臊也被臊死了。
唐砚看裴宋一眼,裴宋也看唐砚一眼,两人并不说话,昨晚的尴尬似乎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两人谁也没想就此打破。
看着满桌的美味,已经忍了好几天水深火热的胃部也适时的叫了起来,唐砚觉得此刻他可以吃下一头牛,可是事实是他喝一碗粥,吃了个包子,又吃了两碟小菜便觉得咽不下去了。
吃过饭,又喝了两口送上来的清口茶,唐砚拍了拍肚子,对那些小丫鬟道,“现在可以带我们去你家夫人那里吗?”
两人跟着那带路的丫鬟到了一间院子,这院子比起这园中所见的其他地方看起来还要阔气,楼宇彩绘,画栋雕梁,无一不精致奢华,园正中放着两个雕花大缸,荷花馨香游鱼戏水。
唐砚一边看着这院子欣羡不已,一边又暗道,这院子好虽好却不像是主家该住的地方,比起来,倒有点偏殿的意思。
看来这慕沈氏让他们来的并不是自己的院子。
也是,没有一个女主人会让陌生男人去自己的院子,何况还是两个前一晚刚刚绑走过她的,唐砚这样一想,心里便若有所思。
两人还没有进屋子,旁边的走廊却迎面走过来几个人,走在最前的紫衣女子便是昨晚见过的慕沈氏,没有昨日的慌张害怕,这会倒看出来她的容貌很是秀美,举止大方端庄,气质更是出众,只是眉宇间却似淤积着一股郁气。
而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粉衣女子,一左一右,面容虽美艳妖娆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并不带一丝魅气,看着甚是赏心悦目。
待几人走进廊下,唐砚先道,“夫人。”
慕沈氏点了点头,对着唐砚裴宋两人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才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唐砚却没动,他身边的裴宋也没动,慕沈氏的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气氛也比不过凝了片刻,慕沈氏从容的收回了手,面容的表情也没有变一下。
唐砚道了声奇,道,“夫人,昨日莽撞了,但我话既已经送到,还是不便叨扰了。”
见唐砚竟是出声告辞,慕沈氏的面上才微微露出了一丝惊讶,虽然又恢复了平静,她道,“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在歇息两日。”
唐砚摇了摇头,道,“无功不受禄,我们之前受的是老太太的托,现在话已经传到自然不必再在此耽搁,也理所当然要离开的。”
慕沈氏一怔,道,“若我想要公子留下呢?”
唐砚一愣,看向她有些不明所以。
慕沈氏原本秀美的眉毛忽然一夸,脸显哀愁道,“不瞒公子,我正是有事相求。”
唐砚忙摇头道,“夫人,不管你要求什么,我只能告诉您,我办不到,我也不过是个传话之人。”
慕沈氏眼圈一红,道,“可您的朋友可以!”
唐砚的话说完就被慕沈氏紧接的这句镇住,他愣愣的看着慕沈氏,有些没太听明白。
慕沈氏显然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可她心中着急,根本顾不得失态,道,“我知道您身边的这位公子可以,昨日的事情我依然看明白了。”
唐砚看了裴宋一眼,叹了口气解释道,“夫人,我们不过是过路之人……”
慕沈氏终于有些着急,连忙道,“我明白,但我求二位公子救我儿性命!”
唐砚大惊失色,道,“什么?”
慕沈氏道,“公子且听我说”,说着挥手让身后的人走远了一些,这才道,“若非情非得已,我也不能将公子强留,但也恳请公子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可否?”
唐砚有些犹豫,他根本没办法帮人,也没有能力,说来说去这人求得其实就是裴宋,而自己不过顺便,唐砚看着裴宋,等他主意,谁知道裴宋根本没有看他,只是无聊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唐砚心道,这事情求他是不成了,还是要自己做决定,他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道,“您说说吧。”
慕沈氏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是顾虑了一晚上,我这样说吧,我长子的事情是非二位公子不可的。”
唐砚一愣,有点糊涂,“夫人,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慕沈氏道,“请二位随我来”,见裴宋果真没什么意见,两人便跟着慕沈氏来到了一间屋子外面。
慕沈氏在门口占了片刻,抬起手想要开门,可是手掌贴着门却又片刻迟疑,唐砚注意到她推门的那只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似乎是在害怕又像是在拒绝,可最终还是贴了上去将门推开了。
门刚一打开,一股浓浓的薰香味就扑在了唐砚的面上,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鼻子,倒不是说难闻,只是这味道过于浓重,刚一进去便觉得有些窒息。
裴宋忽然道,“安魂香?”
慕沈氏一愣,看向裴宋,道,“公子知道?”
问是这样问,但既然裴宋能说出来名字显然是认识的。
唐砚对这些香料不懂,掩着鼻子问道,“安魂香是什么?”
看他一眼裴宋没回,唐砚有些讪讪,一旁的慕沈氏却解释道,“是一种昂贵的香料,点燃后配合沉水香能产生出一种罕见的香味,有镇定安神的奇效。”
慕沈氏说完,唐砚“哦”了一声,就见她走到屋子里的第二道门前推开,然后出现在几人面前的便是层层叠叠的幕帘,就像床前的纱幕,一层层将外界隔开,站在外面隐约能看见纱幕后面绰约的人影和袅袅的白烟,显而这屋中的香气就是来自这厚重的纱幕之后。
慕沈氏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眼中隐约有泪光闪过,良久,她转头看向唐砚二人,低声道,“这纱幕后面躺着的便是我的长子,他名唤覃歌。事实上,他已经睡了将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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