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送客

    唐砚有些汗颜，道，“我身上就只有这些了，还欠多少，要不……老板娘，我先赊着，等回头赚了银子我再还您？”

    十三娘哈哈一笑，又将唐砚扫视一通，神色露骨只弄的唐砚有些面红耳赤，道，“那你会写什么？”

    唐砚便老实的交代，道，“我识字，字写的也不错吧，可以帮带写信……那个，我也能干粗活，实在不行，打架也勉强凑合。”

    “打架？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十三娘又是一通大笑，最后在唐砚涨红的脸颊里道，“你们这些书生呀，写写字看看书还行，打架都是那些糙老爷们干的，你就算了吧！”

    唐砚打架功夫不行，但他觉得自己挨揍的功夫如今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但挨揍什么的实在难以出口，只能换成打架，不过是被打的那一方罢了。

    店小二端着个盘子凑过来，上面放了一碗蔬菜粥，撒了些肉沫，看着鲜美无比，十三娘抬手招了招，店小二乖乖过去，十三娘将热粥端下来推到唐砚面前抬了抬下吧。

    唐砚一怔，指着自己鼻子道，“给我的？”

    十三娘点了点头，笑道，“不吃饱如何上路，放心，不收你银子。”

    唐砚瞬间受宠若惊，可一旁的变小二却有些郁色，道，“老板娘，这是客人点的！”

    十三娘柳眉一皱，道，“就不能另做一碗？”

    店小二气势立刻弱了下去，委屈道，“可客人很着急。”

    “让他等着！”十三娘怒吼一声，见店小二灰溜溜跑了这才看向唐砚道，“还没问你，小公子来这里清泉镇是路过还是寻人。”

    唐砚一边喝粥一边含糊道，“路过。也寻人。”

    “哦，寻人？”十三娘笑了笑，抬手放在柜台上倚着吐气如丝道，“那公子寻的可是奴家？”

    无端端被老板娘抛了个媚眼，唐砚一口热粥差点喷出，好容易顺平了气，才红着脸颊道，“老板娘玩笑了，这人其实是帮一位老人寻的。”

    “那你说来听听，我对这清泉镇也算了如指掌，你找的那人姓甚名谁，说来听听，兴许我就刚巧认识呢！”

    唐砚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当下便道，“我要找的这人是这老太太的闺女，临走前老太太交代说这女子姓沈，闺名淑儿，嫁的是这镇上的慕家。”

    十三娘一听，思忖道，“这镇上的慕家有好几家分支，但都出自同一族，按你说的这个最大的可能性就有三家可能的。”

    唐砚又道，“那老太太就住在我来时路过的崇崖岭，我借住了一晚。老太太说她和她的女儿几年前生了嫌隙有些年头没有来往，老人说他想念她的外孙了，所以让我带话。”

    “这……”十三娘有些迟疑，“按照你这个条件，我倒确实知道一家，就住在城中，门前两头石狮子很是醒目，你稍微问问就知道了。”

    看着唐砚惊喜的目光，十三娘却有些惊异，心道，那唤作沈娘子的夫人确然有个老娘住在崇崖岭，但那也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前几年就听说那夫人娘家的院子早就废了，也不晓得这小子哪里遇到了人，竟还来稍话，莫不是半夜遇鬼了不成？

    十三娘越想越是心惊，暗道，这公子是断不能在留了，否则带不到话那鬼还不寻上门来，这样一想，当即道，“也罢，我好人做到头，你吃完粥，我让平日给厨房里送货的李师傅送你一程，将你直接送去那个慕家。”

    唐砚一听喜上眉梢，当下便将热粥喝了个见底，一抹嘴，笑道，“那就太麻烦了。”

    十三娘心思烦乱，摆了摆手，道，“你快些走便是了。”

    唐砚愣了愣，怎么这十三娘一会让留一会又急着赶走的，竟是个喜怒不定。

    不过既然有人要送他一程，唐砚也不必再多走些冤枉路，心里倒是非常愉快，吃完粥，那送货的师傅果然等在了院子后头，那板车上铺了一块油布，盖住下面的污渍，赶车师傅一见这细皮嫩肉的公子，脸就红了，道，“公子受些委屈了。”

    唐砚心里道，这才算什么，嘴上却道，“在下姓唐，李师傅唤我小唐便是。”

    见人坐稳，李师傅便甩了甩鞭子，将马车赶出了，这李师傅起初有些害羞，两人聊了几句便似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李师傅坐在前面，背对着唐砚大声问道，“唐公子，这是从哪里来的？”

    唐砚简单道，“在下是从一个城镇过来的，哪里距离这里千里之遥，前两日翻过了崇崖岭就到了这边。”

    李师傅道，“公子来这清泉镇做什么？”

    唐砚摇了摇头，才想起来自己坐在后面李师傅看不见，便回道，“我学那游记的人，随便走就走到了这里。”

    李师傅听了，笑道，“我以前也听那说书的讲过有一种人专门游山玩水，说是研究什么土啊山啊的，公子莫不就是这种人？”

    想来这李师傅是把自己当那种所谓的探险家了，唐砚道，“在下才疏学浅，不懂这些，至于说游山玩水，在下惭愧，只能算作穷游。”

    李师傅一听哈哈一笑，道，“公子说笑了，能有勇气走遍这些山水也是一种勇气。”

    唐砚道了声惭愧就听李师傅又道，“其实啊，我年轻时候也生过和唐公子类似的想法，想着有一天也背上包袱出去走走，可是一想想啊，家徒四壁的还有一双老父母等着我养，就只能放下了，这一放下就成了如今这把年纪，现在看见小公子你，当真才是又惭愧又羡慕。”

    唐砚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过成这样，竟也又被人羡慕的一天，登时胸中一热，可是又不好在说什么，只能喃喃的道了一声谢谢。

    清泉镇也算繁华，那慕家又处在人多热闹的地方，李师傅便绕了一下远路，过了好一会，便听到前面的李师傅扯着缰绳喊了声“吁”然后回过头来道，“唐公子，慕家到了。”

    唐砚回过神来，才发现前面却是有个高大的门楼，门前两侧蹲着两个硕大无比气势汹汹的石狮子，正是十三娘口中的慕家。

    唐砚在心里赞了生好，便从班车上爬下来，对着李师傅道，“谢谢李师傅啦！”

    李师傅摆摆手，道，“我也就只能送您到这，其余的还要靠你自己”，说着看了慕家一眼，小声道，“都听说这慕家这两年有些怪，唐公子你可好自为之啊！”

    虽然不知道慕家家主怎么就怪，唐砚心道，我也就是进去传个话，说了就走，嘴上却道，“多些李师傅提醒，另外，也托您回去替我向老板娘说声谢谢。”

    李师傅笑笑道，“咱老板娘是个热心肠，得嘞，我这还有事不打搅您了，走啦！”

    唐砚冲李师傅摆了摆手，目送他渐渐走远，这才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拍掉方才沾上的土，这才走到了慕家门前。

    这大门后有两个看门人，一个年纪看上去比唐砚还小，另一个却是个中年人，身上衣服一模一样，都是黑色短打，看起来很是精神，此刻那年纪大些的正在训话，一脸严肃，而那年纪小些的却懒散的背靠门板，拢着袖子，面上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但却是被训的那一个。

    有人靠近，那中年男子停下正在说的话，和年轻的一块转头看向这不速之客。

    唐砚笑了笑，道，“这里可是慕家，你们夫人可是姓沈？”

    一听这忽然出现的年轻漂亮的公子提到自家夫人的姓氏，这中年男子一脸戒备，一旁年纪小些的却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家夫人的姓氏？”

    “小武！”

    年轻人刚问完就被这中年人呵斥了一声，然后看着唐砚，道，“公子，你是何人，我看你有些面生，你又如何认识我家夫人？”

    唐砚忙道，“在下确并本地人，从外地路过，前几日借住在崇崖岭的一间小院，那小院里住了个老婆婆，托我过来稍个话。”

    “这镇上姓沈的夫人多了，那公子如何就确定是我家夫人？”

    唐砚道，“说实话，在下也不确定。那老婆婆说她的女儿嫁入了这镇上的慕家，姓沈。我找人问了下，说是门口有石狮子的慕家可能性最大。”

    年轻人道，“我看差不离”，话音刚落就被中年人瞪了一眼，立刻讪讪起来。

    中年人道，“若是依着这两个条件这里的确附和，只是我却不能仅凭着这两个姓就说你找对了地方，可还有什么能证明的？”

    唐砚点了点头，心道这人倒是挺心细，道，“老婆婆说她和她闺女好几年没有来往了，她闺女有个儿子。”

    “这……”说到这里，中年男子已经基本确信，这年轻公子要找的就是自家夫人了，可是一听他提到自家公子，却一时间有些迟疑了。

    唐砚见这中年人和年轻人都面露古怪，道，“可是我找错地方了？”

    中年人看了唐砚一眼，一旁的年轻人显然也有些犹豫，好一会才道，“你要找的应该就是我家夫人了，只是你要带什么话，可否和我们说说？”

    唐砚一愣，心道，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就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老婆婆说她和她女儿几年没有来往，想外孙了，想让你家夫人带着孩子回去看看她。”

    这话没什么问题，对当事人应该也不算难题，母女能有多大仇，何况这么多年了，可是唐砚却见这两人在听完他的话后瞬间脸色大变，就好像他说什么不得了的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