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墨看向一旁的妹妹,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严厉,终于缓了声音道,“对了,我听母亲说今日府里请了裁缝,说是要给府中的人做几身新衣裳,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这些,铺子里送了一些锦缎的好料子,你有时间去选选看喜欢哪个?”
张子雯被张子墨下了面子,心里不快,闻言道,“做什么衣裳,早前的好锦缎早就分了,还能剩下什么好东西,我看不过是要给那贱……”
“张子雯,你又忘了我说过什么?”
张子墨冷冷看她一眼,就见张子雯咬着唇站着,好一会才冷哼一声,转身走了,看着这兄妹二人的表演,唐砚莫名其妙,但不知怎么的,唐砚对张子雯嘴里的那个所谓“贱/种”很是有些好奇。
他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这个堂堂的大小姐喊做“贱种”,这种相当侮辱人的称呼显然依旧不是第一次喊了,但反观张子墨的态度,似乎也是不愿意多提。
虽然没什么机会看见那些深宅里的轶事,但唐砚显然认为这不过也是其中一桩罢了。
张子雯一走,唐砚便立刻安抚那受了委屈的文儿,可这文儿却不敢再多做停留,谢了唐砚便捂着肚子逃一般的跑了,唐砚苦笑一声,一转头却见张子墨挑着眉看着他。
唐砚眉头一皱,“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张子墨哈哈一笑,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道,“怎么,现在连表哥也不愿意叫了。可怜我刚帮过你,你就这样对待恩人?”
唐砚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好吧,表哥,若要真去讨论你是否帮了我这件事,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才是个受害者”,被迫着看了一出狗血戏码,他觉得心累。
“受害者?”张子墨似乎听到个有趣的词,又是哈哈一笑,道,“是了,是子雯有些蛮横,也是被我们宠坏了,这府中的人大概都晓得,所以轻易不敢招惹,也是你和那丫头倒霉吧。”
这样的事情被说成倒霉,唐砚也是无语至极,但他不是个惹事的主,又是在别人家地盘上,唐砚自然不能为了自己或者那个文儿去讨什么便宜,只能含含糊糊的接受,可是偏偏方才张子雯嘴里的那个人还是让他有些介意。
顿了顿,唐砚还是问了出来,他道,“方才,子雯表姐口中的人是?”
张子墨叹了口气,看着唐砚颇有些无奈,道,“我以为你会当做不知道。”
见张子墨并没有回避的意思,唐砚松了口气,试探道,“所以,我是不太识相?”
张子墨笑了笑,道,“其实吧,也并非是什么不能说的,那个人他就是你想要知道的那个新郎。”
“他是新郎?我听方才哪个小丫头称呼他为‘小公子’……那他与你的关系?”
唐砚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但还是想从张子墨口中在证实一下。
张子墨叹了口气,道,“是我父亲无意间的一个错误,他的母亲原本是府中的一个丫鬟,跟在我祖母身边,也许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和我父亲有了意外。我母亲你也见过,不算个心胸大的,听说生下那孩子后就将他母亲打发了,但他到底还是我父亲的血脉,也就勉强留了下来。他自小身体不好,这次成亲也算是为了给他冲喜。”
唐砚心道果然如此,可是却还有些疑惑,道,“那为何我在府中这么久却从没有听人提过他,难道,还有什么忌讳?”
张子墨似乎有些不愿提起,但末了还是道,“他叫花筵,因为身份比较尴尬所以跟了母姓。若说你没听过他才是正常,我母亲因为我父亲的错,与他感情生了嫌隙,府中人为了避讳自然不敢提他。何况,你也看到了,子雯对他也是恨之入骨。”
唐砚了然的点了点头,暗道,这要顾忌的怕也正是这位正夫人吧,只是既然这事情如此辛密,自己也确实不该去问,可他也算是过来观礼的,若什么都不知道更是不妥,总之,他私心里是不大乐意做个被蒙在鼓里的看客。
说了几句,张子墨便道,“好了,一大早上就谈这些个没想干的,你不觉得无趣,我可是无聊的要紧,走,我们去吃些东西去吧。”
他一说,唐砚才想起来自己起来后还滴水未进,想了想还是跟着去了。
饭毕,因为无事,张子墨便又提议带他出去逛逛,唐砚原本想要拒绝,可是张宗珂却对张子墨嘱咐让他带着唐砚趁着机会多多熟悉一下这里。
唐砚不好拒绝,又想着待在屋子里也确实无趣,便欣然同意了。
这地方名唤燕子城,因为盛产燕窝而故得此名。
燕子城繁华热闹,街边店铺琳琅满目,燕子城的中间被一条河一分为二,人唤燕子江,说是江,其实也就是条不过七八余丈宽的小河,但河两岸挤满店铺和摆着小摊的摊贩。
沿街摆摊叫卖的新鲜玩意琳琅满目,看得人应接不暇,河水清澈见底,不时有扁舟划过,当真是热闹异常,据张子墨介绍说,若是晚上,这燕子江两边的各家店铺挂上灯笼,嬉戏的游船划过,那当真才是一大盛景。
唐砚跟着张子墨绕过燕子江,看着白日里已经热闹非凡的街市,已经觉得当真是了不得了。
两人并肩行走,不多时便到了一个馆子前,里面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张子墨眼睛一亮,拉着唐砚便要进去,可是待走近一看,唐砚却不大想动了,因为这里正是一间赌馆,唐砚本能的觉得有些反感。
但张子墨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拉着他就介绍了起来,道,“这是燕子城里的一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般热闹,要想要认识燕子城里有名的人,来这里准没错。”
唐砚对认识什么新人物可没有兴趣,浦一进去便觉得乌烟瘴气,心道,果然是个乌龙混杂的地方。
可是张子墨显然很是兴奋,一边冲着过来招呼的堂倌客套,一边凑到唐砚跟前笑着道,“这里的赌局最是有意思,赌物更是品种繁多,除过物件,就是可靠之人之间的口头约定,都可以充数,你若是喜欢可以来上几局。”
唐砚摇了摇头,抬头便见从人缝里挤出来个瘦高个,是真的瘦,面色蜡黄,颧骨突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唐砚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余光里却瞥见那瘦高个向着两人走了过来。
来人冲着张子墨抱了个拳,笑着道,“子墨公子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怎么,最近是哪发财去了?”
张子墨冲着他眯着眼,道,“财是没发,手头倒确实宽裕了一些。倒是江兄,这红光满面的模样倒让子墨不由怀疑江兄遇到什么好事了,莫不是你才是当真发了财?”
唐砚,“……”
红光满面,得亏这张子墨能说出口,唐砚觉得他真心想说的是回光返照。
那江兄却像被张子墨猜中一般,闻言仰头大笑了几声,拍了拍张子墨的肩膀,又看了唐砚一眼,道,“借子墨吉言,还真是发了点小财,哥儿今确实高兴,对了,这位小兄弟莫不是你新得的那位?”
这话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偏他说话的时候做出一副猥琐的表情,只看得唐砚有些皱眉,何况说出口的那话越听越不是滋味。
大概也是听出了言外之意,张子墨瞅了唐砚一眼,低声干咳一声道,“咳,说的哪的话,这是我一位小表弟。得,你发了财可不能忘了兄弟,走,今儿怎么着也要讹你一顿。”
“……哈哈,原来是自家人,哈哈,走走走,我还怕你不来呢”,大概是知道自己会错了意,瘦高个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说着就就要拽着张子墨挤到人群里去。
张子墨跟着他走了几步,忽然像想起唐砚还在原地,忙回道问道,“一块去?”
唐砚立刻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去吧,我随便看看。”
张子墨想了想,道,“也罢,有什么喜欢的就直接去玩,不懂得那些堂倌尽管差遣,帐记我账上。”
张子墨见唐砚果真对这地方并没有丝毫兴趣,也不强留,又嘱咐了一句别乱跑就跟着那瘦高个的江兄走了,唐砚将人消失不见转了个身就出了赌馆,想了想没有走远,就近找了个茶馆坐了进去。
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点了壶茶,看着沿街推推搡搡的人群,唐砚觉得坐上一天大概也是无妨。
隔壁的桌子上坐了三个人,似乎也是临时凑到一起,但与唐砚不同的是,这几人明显就是本地人,一个老头和两个年纪相仿的中年人,身上袍子一灰一蓝,这两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关系,面相上竟是有几分相似。
几人也在吃茶,吃了片刻,那灰衣服的就叹了口气,一旁的老头听了问道,“年轻人,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
那蓝袍子的不劝反倒也跟着摇了摇头,道,“作孽啊!”
旁边灰袍子的也跟着叹道,“可不是,真是作孽啊!”
老头不由好奇,放下茶杯道,“你二人这是在叹什么,可否讲出来给我老朽听听。”
“唉,老人家你可知道这燕子城中的张家?”
一听张家,唐砚原本打着瞌睡的精神随之一震,猛地清醒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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