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的早晨,黎诺九点多才起床。
爷爷奶奶坐在客厅里,再一次观看春晚的小品。
奶奶朝黎诺招手:“哎,小诺,过来坐,想想我们还没老的时候,看的小品,舞台布景都没这么丰富的,我印象最深的是啊,那个陈佩斯吃面,那时候我们全家人在一个小电视旁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空气有些发凉,黎诺将毛衣的袖子扯下来,盖到手背上:“那个小品很经典,我也看过。”
奶奶拍拍她的手:“稀饭在锅里,煎饺自己热一下,乖,快去吃早饭。”
黎诺道了声好,片刻后,从厨房探出头来:“奶奶,煎饺有韭菜的吗?”
奶奶“唔”了一声,拿起遥控器调大了春晚的音量:“没有,知道你不吃韭菜,买的都是白菜猪肉馅的。”
黎诺边吃煎饺,边听电视里传来的《难忘今宵》。
爷爷在一旁感叹道:“经典的歌儿就是好听,唱了几十年了,还是不过时。”
说着,跟着哼唱起来:“青山在,人未老,人未老……”
家里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爷爷中断了演唱,走过去接:“喂,您好。”
黎诺听不见对面说了什么,只听见爷爷不停地说:“嗯,嗯,嗯,好……”
挂电话前,终于说了一个长句子:“下次打手机,别打固定电话,好,再见。”
他搁下听筒,说道:“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了,有人定了一捧玫瑰,要中午送到饭店里。”
奶奶问他:“哪家饭店?”
“神旺。”
黎诺在心里定位了饭店的位置:“那很远的。”
奶奶说:“别去,那么远,天寒地冻的,再生病怎么办,知会人家你不去了,知道不?”
爷爷咂咂嘴:“你看看你,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花店刚有点起色,你就拼命往后退。”
奶奶刚要反驳他,黎诺说:“我去吧,我坐公交车去,省得爷爷骑二八大杠。”
黎诺首先去店里拿了一捧玫瑰,看店的小哥用黑色带烫金的包装纸将玫瑰包起来,再系上银色的缎带,黎诺不禁想起了被王斐娴扔到垃圾桶里的那一捧,同样的配色,同样娇艳的玫瑰。
她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捧着一大丛玫瑰,像是刚与男友分别的女孩,一路上颠颠簸簸,无数次刹车,无数次启动,车窗外的残雪将阳光反射进来,给黎诺的脸上镀上第二层金色的睫毛。
到站后,黎诺用手机联系买家,买家提供了具体的房间号。
黎诺走到“微雨厅”旁,按响了门铃。
“请进!”
黎诺推开门,看着眼前这个给她开门的男人,吃了一惊。
男人不咸不淡地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Patrick。”
这个饭店规格不小,饭桌中央摆着一盆水仙花,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Patrick趁着她发呆的当口,拿过她手中的玫瑰,递给黎诺见过的那个女人。
“Luna,我爱你。”他当着一桌人的面,与那个女人深情对视。
没有人鼓掌,没有人起哄。一桌人冷眼旁观着他们。
就在这时,黎诺的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p城还是太小了些。”黎诺转过头时,这样想道。
那个名为“Luna”的女人把玫瑰花塞回男人的怀里,激动地走向门口:“池垣,你还是来了,我是妈妈。”
黎诺心里“咯噔”一声,望向了餐桌上池垣的继母,她抿着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女人望了一眼站在池垣身旁的黎诺:“小姑娘,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黎诺踌躇了一会儿,想着究竟要不要让这个在今天求爱的男人出丑,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还是说:“Patrick先生,您还没有付钱。”
身后的男生轻轻笑了一下,温热的鼻息使黎诺的几根刘海微微地动。
“多少钱?”男生问她。
“正好一百。”
Patrick走到他们跟前,与此同时,池垣掏出了一张红色的钞票:“我替他付。”
“这样不好。”Patrick说着,也掏出了一张纸币。
黎诺有些尴尬,她略微读出了这两个人之间较劲的意味,最终决定支持老同学,拿过池垣的钞票,对着Patrick礼貌一笑:“只读花房欢迎您再次光临。”
池垣目送着黎诺走远,他知道黎诺家有一个花店,是挂水的时候,黎诺的爷爷告诉他的。
黎诺的爷爷还说,黎诺很乖很乖很乖,值得人疼爱。
他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起了英文名的一男一女,翁琴的脸上,依稀还有过去的影子。
Patrick压下心中的尴尬,问道:“Luna,这是你儿子吗?”
翁琴抬眸,露出一双动人的眼睛。
她是豹子,眼神却像猫,装出来的怯生生。
她点头时,脖子真像一颗被风吹下荷叶的水珠。
Patrick笑道:“Luna常和我提起你,幸会。”
池垣也笑:“听你们互相叫对方英文名,我只有一个词送给你们:drama。”
池垣走到餐桌旁,找了个位子坐下,说道:“爸,阿姨。”
池建中点点头:“你能来,出乎了我的意料,原以为你会犟到底。”
池垣看着坐回座位的翁琴和她的小男友:“毕竟也是老熟人结婚,得来祝贺一下。”
翁琴的手蹭着筷子上包银片的部位:“池垣,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
池垣没有说话。
“我请你来,一来是想看看你,二来是想和你分享我找到幸福的喜悦。”
池垣一向不轻易怀疑别人对他说过的话的真假,除非有明显的逻辑漏洞。
杜子芬在一旁帮池垣提出了疑问:“七年了,就来看这一回?这中间老池有段时间生意那么的难,你都没想过来看看儿子,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翁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杜子芬:“池建中,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你瞅瞅你女人胸脯上那点蚊子肉。”
池垣看向翁琴,记忆中的翁琴从没有在池垣面前这样露骨的说过一句话。
杜子芬把头扭到一边,翁琴白了她一眼,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正方体,举得高高的:“池垣,这是最新款的乐高,妈妈记得你以前最喜欢玩了,来,妈妈送你。”
池垣苦笑一下:“我已经上高中了,不再是小学生了,这个,你还是留给你以后的孩子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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