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拐角，苏云九就与人撞了个满怀。她听见剑出鞘的声音，忙举起双手，“大侠饶命！”
面前的人沉默片刻，“怎么是你？”
苏云九愣了，“沈……沈重霄？”
认出来后，她便不慌了，甚至还酸他一句：“你这动作怎么不再快一点呢，再快一点我直接就没命了。”
“……”沈重霄把剑收回去，仔细打量苏云九这身行头。
而苏云九也看看前后的路，“你这么晚了还进宫？”
“你这么晚了还出门？”沈重霄同时问。
苏云九从怀中掏出那个锦盒，打开给沈重霄看。动作间牵扯到胳膊上的伤，她不由得皱眉，却被沈重霄注意到。他只粗粗瞥了虎符一眼，便问：“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苏云九道。
“还不碍事？我都闻得到那股腥味儿。”沈重霄皱眉，“你怎么肯为了清寒这么拼命？”
苏云九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肯为了沈孤水这么拼命。或许是不想看到他发愁的样子，又或许是在夺权这件事来看，帮他就是帮南沧。
无论如何，她都只能说：“分内之事罢了。”
“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家，竟也能从豫亲王府中将这东西拿出来。”沈重霄道，“沈落荻一向心狠，你赶紧回去叫人看看伤口上有没有毒素。”
苏云九点了头。沈重霄想想又道：“我送你回去吧。”说着对她伸出手。
苏云九看着沈重霄的手，犹豫了一下，“我就是伤着了胳膊，又不用胳膊走路。”
沈重霄似乎也反应过来他这举动不合适，便将手收了回去，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穆亲王府门前，沅芷正躲在石狮子旁边东张西望。终于望到苏云九，沅芷赶紧迎上来，“小姐，重霄公子。”
沈重霄对沅芷道：“快带你们家小姐回去仔细查看她的伤。王爷可回来了？”
沅芷紧张地扶住苏云九，“小姐受了伤？王爷还没回来，该是在议政殿吧。”
“那我过去找他。”沈重霄临走前还看苏云九一眼，“你以后多注意些，别给自己揽这些危险事儿。”
送走了沈重霄，沅芷赶紧过来瞧苏云九，“您哪儿受伤了，回房里去我给您包扎。现在可不好传御医，免得他们胡乱猜测。您和二公子三公子行动的时候可没这么容易受伤，是在这儿养胖了还是身手退步了……”
苏云九抬手想敲她脑袋，却疼得一呲牙，只得干瞪眼，“你少说两句！”
沅芷带苏云九回房去处理伤口。伤口流出来的血是暗红色，胳膊上也没有毒素扩散的迹象。沅芷借着灯光细细打量了半天，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伤得深了些，没有中毒，否则就难办了。”
苏云九从前干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被哥哥们护在后面的，一般也就苏星河莽撞些容易受伤，她伤成这样的次数还是极少。沅芷给她上药的动作已非常轻，但她还是疼得死死咬着嘴唇。好不容易熬到捆好纱布，嘴唇也被她咬得发白了。
“好了，我伺候您沐浴吧，这伤可不能碰水。”沅芷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
一番折腾后，苏云九躺到床上，沅芷的声音又隔着门传来：“王爷派人来传话，说他今夜会晚些回来，您若等不了便先睡下。”
胳膊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苏云九即便想睡也没那么容易睡着，便一直闭目养神。可闭到眼睛都酸了，还是没觉着困，又睁开眼看着大红的纱帐，数它上边绣了多少种花样。
才过去两三日，苏星河应该也只刚过湚城，但苏云九已经能想到他回到家以后苏陌川拿着鸡毛掸子撵他的样子。
“怎么看着帐子还能笑这么开心？”一道声音将苏云九拉回来，她吓了一跳，转头见沈孤水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床边。
“想起了一些趣事罢了。”苏云九道，“怎么你回来了也不出声。”
“是你想得入神，没听到。”沈孤水吹熄了床边的灯，掀开被子躺到苏云九旁边，又习惯般地揽过她，却小心地避着她的伤处。
苏云九心跳得有些厉害，却不知该怎么同沈孤水说，就连靠在他怀里这个舒服的姿势都变得别扭了起来。沈孤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开口却是：“伤口疼不疼？”
苏云九问了句废话：“你知道了？”
“沈重霄刚才告诉我了。就算他不告诉我，你这药味儿我也闻得出来。”沈孤水道。
苏云九想了想，“虎符我放在床边的柜子里了。你明日拿去还给大将军，跟他解释清楚。他该是不想卷入你们的事，会保密的。”
沈孤水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我问的是你伤口疼不疼。”
“疼。”苏云九实话实说，又往他怀里缩，“但你别生气。”
“你也知道我生气？”沈孤水凉凉地问，“你原先不是说自己没这个本事，怎么今天胆子又这样大？”
苏云九不说话，沈孤水就叹了口气，“你若带几个人一起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这样一声不响就自己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我也就……学了点皮毛，不然也不至于受伤。况且这种事，带的人都只能算是累赘。”苏云九找着了借口，小声道，“再说，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么，你别气了。”
“怕是侥幸罢了。”沈孤水道，“往后你干这些事之前再不告诉我，我就……”
他顿了半天，又叹了口气，“沈苏蓁，我竟觉得拿你没办法。”
他有些窘迫的模样把苏云九逗笑了，本想抱抱他，胳膊却疼着，她只能拿脸蹭了蹭他的胸口，“我有分寸的。”
沈孤水的下巴抵着苏云九的额头，声音听着也有些闷，“我明日就走。”
“嗯。”苏云九轻声应着，“小心些，早点回来。”
沈孤水一直搂着她，没有丝毫放松，“本想带你一同去，可又怕危险的时候顾不上你。我走之后这里说不定会比从前还不太平，你遇事也要小心些。尤其是沈落荻，若让他查出是你拿了虎符，定会对你不利。你平日若没什么事，就在府里呆着，我会派苍月营的一部分人守着这里。”
等他絮絮叨叨交代完了，苏云九才轻笑道：“原来你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
她这一问倒把沈孤水问愣了。
方才从宫里出来，沈重霄同他说了在路上碰见苏云九的事，末了还加一句“她倒机灵，动作也快”。
沈孤水对此毫不意外，“有她在，路是好走些。否则我又如何肯？”
沈重霄怔了半晌，细细想开后失笑，“哟，看来我那时是白费口舌了，单以为你傻呢，谁知你早有打算。我一心为你想，你却这般瞒我，倒是真藏得深。”
“左不过为了自保。”沈孤水轻巧用了沈重霄说过的话，似笑非笑的，叫人听不出真假。
“那你疼她不真就只图她的用处？”沈重霄又是这么一问。
沈孤水难得犹豫，想好答案时却已没有了说的必要。沈重霄也不非得等他答话，随口岔开了。
“怎么了？”苏云九开着玩笑，“发什么愣呢，在想哪家的姑娘？”
“那个把我变啰嗦的人天天翻着花样折腾，我哪来的心思去想别家的姑娘。”沈孤水的语气故作凶狠，“要不是你刚受了伤，你看我怎么治你。”
苏云九闻言便抬头吻上了他的嘴唇，动作还颇主动。感受到他呼吸渐渐急促，苏云九又赶紧避开，笑嘻嘻道：“我困了。”
沈孤水瞧了她半晌，话音轻飘飘的，“不打紧，日子还长，这些账我们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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