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莫念了个诀，撤掉了外面专门为某人设的结界，盘腿坐在床上静待那个从不儿岛追到千上国的人，顺便调息一下身上四处乱窜的内息。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大红嫁衣容颜艳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身材清瘦，面上淡淡涂了胭脂，一双红唇娇艳欲滴，越发显得妩媚妖艳。可现下女子怒目圆睁气势汹汹，那股妖媚在其开口瞬间便烟消云散。
“她可回来了？！”
凤莫抬眼扫了一眼子仙，不答反问：“三年不见，不知师侄这三年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怎么师侄看起来越发妖艳了？若是师妹回来看到了，一定以你为傲。可惜师妹看不到你这祸水般的容貌了。”
“贱人！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非要让我骂你才能好好回答吗？我再问一遍，她回来了没有？”
“哼！”凤莫冷哼一声，“师侄的礼教都去哪里了？师妹不在了，你连师伯都不叫一声了吗？一会儿直呼名讳，一会儿贱人，下一个又会是什么？”
“老女人！”子仙气愤道：“别再叫我师侄！从你抛弃小师父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师伯！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她到底回来了没有？！”
凤莫总是有办法把子仙气到发疯，她看着已经气到想要杀人的子仙，心里突然没了逗她的乐趣，终于恢复素日的冷淡样子，认真答道：“没有。”
子仙眼神瞬间黯淡下去，转身大步走出屋子，再不想同凤莫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蹬蹬蹬地又跑了回来，狐疑地看着凤莫，问：“你是怕我知道她回来了，会跟我回残门才跟我撒谎的吧？”
“你想多了。”凤莫心累，若师妹还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大概真的会跟她回残门吧？
“哼！休想骗我！除了残门中人，这世上还有谁能把你伤成这样？师祖尚在不儿岛，我今日才同你再见，除了小师父，我可想不到别人了。六年前你背弃誓言抛弃了她，三年前你又害她丢了性命，我不信她还能原谅你！定是她回来找你报仇来了！”
子仙走到凤莫面前，细长的眼睛眯起，威胁道：“凤莫，你最好告诉我她在哪里？不然我就到你们倾城国，杀了你倾国王族，再屠了你倾城长公主最爱的子民！”
凤莫听着子仙的话，只觉这人聒噪不已。她看着子仙，道：“以你的性子，你若是有本事屠了倾城国，定也是屠国后才来找我。”
几句话间凤莫已调息完毕，她起身绕过子仙，走向屋外，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不要以为除了残门，这世上就没有比残门更厉害的！修仙门派众多，有大有小。有避世者，自然也有入世者。就说我倾城国的圣女，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功法深不可测。你怎么就能肯定，这世上真的不会有比残门更厉害的人呢？再说，传闻西陵秘境每隔百年便有仙者入世，难道就不能是西陵的仙人打伤了我？”
子仙本就底气不足，只是随口一说诈一诈凤莫，见凤莫神色自然，话语也在理，心中不禁信了凤莫七八分。她跟着凤莫走到屋外，不死心道：“那你倒是说说，是谁把你打伤的？”
屋外已经漆黑一片，夜来了。凤莫抬头看着夜空，指了指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天上，对身后的子仙说：“是苍天……”
她转身看着子仙，“是命运……”
伸出手指着自己，“是我自己。”
“圣女一定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吧？你既然找到这里，又选择嫁给千雪。想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千上国了，你跟千雪应该同我跟他是一样的关系吧。”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子仙不语，挑眉问：“所以呢？”
“你一定不知道要复活师妹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自我拿了千上国国宝，每七日便招魂献祭一次，每次都会像现在这样。”凤莫伸开双手，血染的衣裙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国宝要人血献祭，每每念咒施法招魂，我的血就像汗一样流出，虽不见任何伤口，可最后就会像你现在看到这样，其实到处都是伤。所以伤我的，是我自己。”
“你……”子仙听着凤莫的话，多年相处她知道凤莫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心中为她三年来的付出震撼不已。每七天就要大量流失血液，恐怕血还没补回来就要再次献祭。细细想一下，凤莫这三年里功力绝不会增进，她的身体只怕也比以前差很多。方才来此看到那挥手便可撤掉的结界，原以为是凤莫故意设下激怒她的，现在想来，其实是灵力不足。
“你害她尸骨无存，这是你欠她的。”子仙心中怨恨凤莫曾经的所作所为，现下见到凤莫如此，五味杂陈中不知对凤莫是什么感觉了。多年来积累的怨和恨并非一朝一夕或一些惨烈的付出就可以消除的，她道：“今日且信你，反正你就在这府中，若是小师父回来了，你也藏不住她！”
子仙从袖中拿出一朵红色的花扔给凤莫，“这是师祖让我拿给你的。”
说完身体一跃便轻盈盈地飞在空中，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凤莫看着那道红色身影消失的地方，由衷叹道：“才三年不见，身法已超出我许多，真要让你屠国，拼一拼说不准也是做得到的。而我现在……”凤莫自嘲地摇了摇头，“恐怕连最基本的御剑都不大行了。”
凤莫拿起那一朵如手掌般大的血红色花朵，细看之下花瓣上覆盖着毛茸茸的小白毛。
“红色的毛刺花？”凤莫不相信地反复看着手中的红花。
毛刺是不儿岛上特有的植物。绿叶白花，表面被一层小小的不起眼的白毛包裹着。毛刺体积不大，仔细看去也不过和一般花卉相差无二。毛刺叶常年生长，是岛上特有的不儿鸟的食物，虽无毒性，但人若碰到叶子上的白毛，犹如被针扎般疼痛，被扎部位迅速冒出红点，疼痒难耐，三四天才消下去。
一株毛刺常能长出一至四朵毛刺花，数量多少取决于花瓣多少，长出最多花朵的通常是四瓣毛刺花，那些长出一朵的便是九瓣。毛刺花通体纯白，阳光照耀下，远远看去，那纯白又像白玉般通透无暇。不过手指般大小的花，却是有毒之物。花香使人灵力全无，定力不足的人会陷入沉睡，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三五天；花肉致幻，易使人沉溺幻境无法自拔，常有人以毛刺花为食，让自己天天在幻境里不愿面对现实。
毛刺花每年十二月盛开，花期六十天，每每盛开，不儿岛一大片的绿叶中点点白花点缀，花海之上红色不儿鸟飞舞嬉闹，远处蓝天大海之下，那一片毛刺海便成了最美的地方。难谅散人常年外出游荡，毛刺花盛开时却总要回不儿岛待两个月。他常带着凤莫、灵、子仙三人在山顶喝酒赏景，偶尔看凤莫几人切磋，指点一二，再听听凤莫和子仙斗嘴。喝醉之后，他总眯着眼睛摇身一变，从白发老者变成俊俏小生，仿佛在那些盛开的景色之中，他也正处于盛放之时。
凤莫将花瓣放在手心细细端详，她从没有见过红色的毛刺花，更没有见过手掌般大的毛刺花。凤莫想不通师父从哪里拿到这样一朵花，又为何要拿个除了好看之外一点好处也没有的花给她？
“此时尚在九月，怎么会有毛刺花盛开呢？”那花躺在凤莫手中突然红光一闪渗进凤莫手心不见了，凤莫惊诧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只觉身体舒畅不少，因终日缺血导致的不适感顿时全消，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四肢百骸，体内灵力瞬间充沛。
“师父竟从不曾说过，不儿岛还有这种毛刺花？”凤莫面朝不儿岛方向恭敬作揖，“师父大能，相隔千里也知徒儿艰难。徒儿不孝，让师父操心了。师妹已经回来，待她恢复记忆，徒儿就带她回不儿岛，再不理这世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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