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的聊天并没有占据谢致行太多地方，黎雪退不退学对他来说好像并不是一件能引起他关注的事，如果黎雪真的退学了也许他会有一点遗憾吧，这么大的世界能够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一切风平浪静，黎雪每天混日子混的理所当然，谢致行的实习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每周按时打几个电话给路重山和家中，就成了他唯一沟通的方式。而每次电话中谢呈繁不可避免的提到某件事......都让谢致行有种自己很渣男的感觉。
吊着一个，不放弃另一个。
谢致行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不得空闲的往包里收拾东西，上衣、裤子、钱包、身份证......都是这几天要用的东西。
他边放边答，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偶尔应和一句：“对，上午一共两节课，正收拾东西上完课就去火车站。”
“不用特意来接，我能找到路，你好好休息吧，难得放假。”
路重山那头说了点什么，谢致行不吱声了，安静半晌后道：“行吧，不过不用太早，八成会晚点。节假日都这样，我快到了提前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谢致行继续清点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黎雪不慌不忙的从床上爬下来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揉了把一觉起来就呆毛横飞的一头黄发，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嘴就开始喘气了：“你这是上完课就走？”
“对。”谢致行低着头懒得朝他看一眼。
“嚯，情深似海啊，这才放几天你都过去。”他靠在床边，挤了点牙膏开始慢腾腾刷牙，没几下又说，“那你等会上课的书还带上火车吗？挺厚的一本。”
谢致行：“我让孙舟他们帮我放回来，你觉得我很蠢吗？”
“你最聪明。”黎雪心不在焉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嘴里的泡沫越来越多，说话含含糊糊的，“玩的开心啊，可不要......”
“可不要什么？”谢致行听得不清不楚随口问他，可半晌后也没听到黎雪再说什么。
接近中午的火车加上不出意料的晚点，谢致行到上海时早已日暮西山、华灯初上了。除开很小的时候被父母带着来这座城市旅游外，这还是谢致行第一次独自来这里。
人潮拥挤的火车站，提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风尘仆仆的旅人，谢致行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倒显得格外干净利落，出了站口四下找了找很快就看见了早早等在外头的路重山。
一眼望去，沸腾人海间，唯独只有眼前这个人能让谢致行一眼捕捉到。谢致行突然想起一个不太适宜却又无比精准的描述——鹤立鸡群。
顺着移动的人流路重山慢慢走近，周遭纷纷扰扰的人潮流水似乎都成了默片，近在咫尺之时，路重山轻轻笑了下侧头看了谢致行背后一眼：“怎么只背了个包？”
“一个包够了，”谢致行拍了拍背包里随手塞进去的换洗衣服，“我饿了，先去吃东西吧，在火车上都没怎么吃。”
谢致行原本计划早点到这边还能出去逛逛夜市夜景，可长时间的硬卧让人骨头都仿佛要散了架，到了路重山早就给他定好的学校附近的旅馆后，人躺在白色的崭新床单上，四肢摊开，头顶灯光一圈一圈的光晕投射下来，落在略显疲惫的双眼之中像是迷上了一层浅薄而朦胧的雾气，叫人直犯晕。
路重山单膝跪在床沿，手掌撑在他耳侧，低头左看右看打量了这个人好几遍，直到谢致行一巴掌拍在他胸前睁开有些犯困微微泛红的双眼，抬着下巴从下往上审视道：“一直盯着我，我很好看吗？”
答案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路重山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诚恳道：“好看，外面的月亮也没你好看。”
谢致行龇牙咧嘴的“啧”了一声，盯着路重山的眼睛看了看，幽深的眼底散发着淡淡的薄光，如一片平静无波的湖泊：“怎么今天这么油嘴滑舌，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他在路重山腰上拍了拍，扶着腰把居高临下盯着他的人小心的挪开，拆开过来路上随便买的点路边小吃，香味顿时四溢开来，感觉更饿了：“我到现在就八点多吃了点早餐，火车上随便吃了几块饼干。”
路重山翻身坐在单人床的床沿，看着谢致行专心致志吃东西的模样，脚尖擦过谢致行的小腿，却没松开：“怎么不多吃点，火车上也有不少吃的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吃惯火车上那些东西，待在那个摇摇晃晃的绿皮箱里感觉吃什么都不是味道。”他扒拉了几口饭，正打算继续，却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垂着眸低声嘀咕起来，“你好像确实不知道......”
到现在为止，两次开学以及去年的那次国庆，他都是一个人坐在漫长又孤独的火车硬座或者躺在硬卧上睡不着觉，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移动模糊不清的景色，独自发呆。可即便这样漫长的旅途时间也总是难以打发，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针毡，只想一觉醒来一睁眼就能到达目的地。
路重山反手撑在床边，低垂的目光从谢致行小腿上移，劲瘦的腰身包裹在宽松衬衫下，再往上是干净明晰的侧脸线条。
双手忽然轻轻一松，路重山整个人倒在略硬的床铺上，和刚才的谢致行同样角度的看着天花板，轻声说：“嗯，的确是不知道。”
握着筷子的手当即顿了一下，谢致行半转过身想看路重山又有点不敢看，盯着自己饭盒里吃了一半的饭菜倏地觉得索然无味起来，闷头又吃了两口，打算找补回来：“咱俩出去玩的机会又不多，现在也没钱，以后机会多得是。”
谢致行也不是没钱，虽说那些钱不是他自己挣得，但想花也没什么不能用的。但换位思考，如果两人一块出去玩全用路重山的钱，他自己肯定是不乐意的，想当然的，他认为以路重山的性格肯定也不大愿意花他的钱。
为了保持和谐，就当两个穷学生什么都没有好了，最多以后再补回来。
路重山轻轻“嗯”了声，揉着眉头坐起来，应道：“以后机会是很多，不用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贴在脸侧的手重新撑靠在边沿，盯着谢致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一下，问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怎么也没见你打几个电话，感觉挺忙的。”
谢致行抬手挡了一下他的手指，没挡住，索性任凭他像戳糯米团子一样在自己脸上按来按去，没了脾气：“不是隔天就给你打电话么，最近找了份实习，说忙不也不是很忙，不过时间倒是挺赶的。”
路重山：“实习？”
“啊对，之前没跟你说过，我室友介绍的。”谢致行边吃边转过身，莫名有点心虚的不敢直面路重山的眼睛，出于某些原因，他不想让路重山知道这件事，但也不想刻意瞒他，“他舅舅家做外贸的，公司发展的挺快的，正缺人他又不想去，就介绍了我和另一个室友去试试。天天搁寝室躺着多没意思吧。”
走廊上还能听到三五成群的年轻人的吵闹声，大概和他一样也是趁着放假出来好好玩几天。屋外人声略显嘈杂，屋内却是陷入了霎时的沉默之中，谢致行没敢回头看他的表情，闷着头一口一口的继续吃着碗里的夜宵，倏然听见路重山说：“最近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你缺钱了？”
谢致行慢动作似的转头望向他，有点没太理解这话的意思，皱了皱眉：“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这两个月躲躲闪闪是什么原因？”
谢致行倏地发现一个不太好的状况——似乎每次和路重山见面都会陷入一种不由自主的僵局的场面。
虽说这不是出于他和路重山的本意，可随口几句话就能燃起一丝火苗，往往这种无意识的结果最让他头疼，因为总是让他难以应付、措手不及，指不定哪天就炸的满天飞了。
他睁大眼睛下意识的反问，填了点肚子后总算有了些力气，脑子也不那么糊涂，可说出的话依然遵循本能：“我躲闪？”
“没有吗？”路重山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一张嘴就是让他不太舒服的话，“是开学之后就开始实习么，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不说了？”
谢致行耐着脾气让自己平心静气，闭了闭眼缓了缓：“你只是怪我没跟你说实习这件事吗？”
“不知道，”路重山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像是完全没觉察到谢致行脸上隐隐约约的愠色，“感觉吧。你现在打电话过来也随便说上几句就挂了，好像挺忙的。”
和旁人聊不完的天，交不完的朋友......
谢致行拧着眉脸色略显凝重，侧脸坚毅的棱角线条对着路重山沉默了许久。
实习虽然偶尔加班但也没忙到天昏地暗的程度，可路重山的这种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他难道要告诉路重山这是在故意冷着他吗？那他成什么极品渣男了。
更何况路重山这两个多月以来照旧不冷不热的，想聊陪着聊，不想聊就乖乖挂断电话省点话费。他的“冷待”似乎没起到任何作用。
真是见鬼了，谢致行愤愤不平的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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