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心走的前一天见过挽江,自然也听她讲了自己的“悲惨遭遇”。
云无心笑笑,听完了挽江一系列的哭诉之后,一扇子拍在她头上:
“笨!”
挽江捂着头,看着云无心,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我可怎么办啊,都要验收了呜呜呜……”
云无心还笑,趁着挽江不注意又一扇子拍上去:“你都没跟人家比试过,你怎么知道自己掉阶了?”
“呜呜呜——啊?”挽江一愣。
“什么意思?”挽江止住哭嚎,问道。
云无心“唰”地开扇,一边装模作样地扇着一边往前走,挽江赶紧跟上。
“你看到我那秘籍上写的跟别的书不一样了吧?”云无心先问了一句。
挽江连连点头。
云无心“啧”了一声,道:“我这时间不多了,没办法给你细讲,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吧。”
“嗯嗯!”
“你修的灵术,还有我修的灵术,都是我师父明玦先生所创。”
“说到我师父,那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仙人啊——啊,不对。”云无心发觉自己跑题后连忙停下,他看了眼乖巧听讲的挽江继续说道:“御灵者,讲究以自身之气御外界万物之灵。”
“这个气,你们习武的比我懂的多。”说着云无心便单手起势捏了个诀,挽江就见着他指尖周围的空气中渐渐凝聚出几股极细的、闪着淡青色微光的灵气来。云无心张口念了个火字诀,下一刻他的指尖便跳跃着一簇小小的火焰来。
“是不是很简单?”云无心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想挽江能回答,便又继续说:“看起来简单,实际也不是很难。但是,这种方法越到后面越难。”
讲到这里时,云无心忽然叹了一声,挽江收起跃跃欲试的手看向他。
“虽然方法简单,可越到后来施术需要的灵力就越多,可沧狭如今的灵气早在几百年前就呈现出枯竭的势头……这也是当今纳气入体的方法盛行的原因——要知道,数千年前,纯粹的御灵才是主流。”
“至于你的阶位。”云无心话头一转,终于是讲到这里了。
“你也不用担心,若实在放心不下就找个人练练手去!”
“不过……验收考试是非得到戌位才能参加的,你如今……”云无心停下来看了眼挽江,继续道:“怕是参加不了了——不是实力不够,是你的灵术原本就脱离了我无涯学舍的体系。”
简而言之,就是自己是个编外人员?挽江想。
“那,师父你是……”怎么做的?挽江话只说了一半。
云无心却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笑了笑:“我自七岁拜师起就随我师父云游,三年前才回来。所以这类活动我是从来没有参加过的,也因为这样,才没有绝情流参加的先例——你不知道吗?”
“绝情流不参加的吗?”挽江挠挠头。
话说,我原来是绝情流的吗……
挽江想起来有次斩妖流的某个师侄问她是哪个流派,当时她想了半天都没有答上来。
“绝情流有几个人?不会就我们俩吧?”挽江又想起自己似乎没有见过什么直系的师兄师姐什么的——其余流派新弟子被领进门之后基本都是师兄师姐在带着,不由得出声问。
云无心摇摇扇子:“那倒不是,我绝情流虽然人少,也还是有别人的。我还有个师弟,叫——楼什么的,还有个师叔。那两位很早就离开学舍了,得有七八年了吧……”说到最后,云无心不由得心下慨叹一句:真是时光飞逝……
挽江见状也就没说话。
半晌,云无心忽然回过神来,他一收扇子。
“我要去找我师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你要有什么事就去找你林师兄!”
挽江一愣:“师父,你要走?”
元无心笑了:“人家拜师都收到不少好东西,就你没有……我想起来师父那里有个东西很适合你,我去拿来。
“师爷吗?我还没有见过。要不你带着我?”挽江极其兴奋。
“你去了,华礼怎么办?”云无心笑问。
嗯?
挽江一顿。
————------————
挽江觉得林栉风近来怕不是吃错药了。
自从上次她误闯他的房间之后,林栉风就三天两头来找她,并且每次都会做出一些让挽江感到很迷惑的事情。
什么突然跑过来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说:“你回来了!你回来了!”说实话,挽江当时正和华礼说着话呢,林栉风突然来这一出差点没吓傻她,更别提对方那个让她凉透脊背的眼神。
这就算了,挽江后来和华礼一分析,觉得这人大概是认错人了。后来挽江好说歹说才给林栉风解释清楚他是认错了人。
当时林栉风的神色颇为奇怪,挽江看不分明,倒是后来华礼说的。
像是……震惊、喜悦、迷惑还有……恍然?
本来吧,误会什么的解释清楚就好了嘛,虽然挽江和华礼都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认错人”摸不着头脑吧。
你想啊,要真是挽江长得像林栉风的某个熟人,那也该是在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吧?这种认识这么久了,忽然来了句:哎,你长得好像我某个朋友啊。这不是瞎闹吗?挽江自觉自己也不至于到认识几个月了还叫人记不清长相吧。
然而事实如此,挽江本想去找自家师父问个清楚,可人家不是走了吗?
自从说开后,结果显而易见……地没什么结果……
林栉风还是来,她和华礼的解释取得的唯一结果就是对方没有在一见面就抱上来。
就不说这几天林栉风断断续续送来的各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了。
比如一块绣着各种不知名物体的蓝色布料——挽江后来才知道那些是五毒。
比如不知道打哪拿来的一捧合欢花,说实话,挽江挺喜欢合欢的,可她当初几乎走遍无涯学舍都没看到一株。
其他的,像簪子,梳子还有最离谱的一次对方干脆直接拿来一套看起来贼好看的衣服,不是他们常穿的制服,反而像是某个异族的衣服,绣着繁复的花纹,还有一大堆晃眼睛的银饰。
林栉风每拿来一样东西到挽江面前时都会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然后在挽江一如既往地否认后再显而易见的失望……
来了几出之后,挽江想着林栉风怎么也该放弃了,进而承认自己真的认错了人,可实际上……
“拾、挽江。”挽江听到声音,默默叹一声,然后认命地转过身来看着来人。身旁的华礼见此识趣地离开去找那边的玄机。
石石石,人家那姓石的姑娘到底怎么了啊?挽江抓狂。
这种抓狂来源于一种类似“幻想破灭”的东西,打死挽江都想不到平日里一扫眼都能冰冻三尺的人实际上是这么一个样子,更别说这人还一度是她的偶像——虽然现在也还是吧。
挽江看着来人,目光特意往对方手里看了看,而后松了一口气。
很好,除了佩剑没别的东西。
林栉风勉强挤出一点笑意,他看着面前这张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面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无射。若不是云无心说出真相,林栉风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一直要找的人就在他身边,即使对方似乎由于灵魂受损的太严重而忘记了一切。
失而复得的狂喜能燃烧掉一个人的理智,现在的林栉风就是如此。
今天,他准备再试最后一次,如果拾名想起来了,那他、那他,林栉风想,自己估计会哭的,喜极而泣。
如果拾名还是没想起来,那……
林栉风下意识忽略了这个可能,尽管他知道这才是最可能的结果。
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孤注一掷?
现在的林栉风就像一个不顾一切的赌徒。
挽江难得地笑了,她问:“林师兄有什么事吗?”
林栉风忽然像是受惊了一样浑身一抖,这一抖倒是把挽江搞糊涂了。
好在林栉风反应快,他很快地调整好心态。,并伸手摸向无射。
看着看着挽江就打心底里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你看,他又问。
挽江无语望天:“记得记得,你不是我师兄吗?还是我师父的好朋友。要不要我再给你背一遍啊?”
“林栉风,年二十三,无涯学舍第三十一代首席大弟子,师从法阵流长老——”
林栉风觉得自己的笑意已经维持不住了,他从无射上解下那个东西,举到挽江面前语气艰难地打断了挽江的话:
“你还记得……这个吗?”
“哎呀,都说了我不是你那个‘石姑娘’啊……”挽江一边不耐地说着一边瞥了眼林栉风的手。
挽江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她就是想看看林栉风这回又拿出了什么东西,可这一眼看过去,就收不回来了。
看着对方手里那个闪着银光的东西,挽江忽然觉得头疼。
这头疼来得有些突兀还有些过分猛烈了,挽江几乎是一瞬间就抱头跌了下去。
林栉风眼疾手快,一伸手就环着对方的腰把人捞到了自己怀里。
看着怀里那个神色极其痛苦的人,林栉风眉眼也是止不住的焦急:
“阿名!阿名!”
挽江本想说自己根本没见过,可在那头痛的过程中她的眼前却闪过一幕幕光景:
澄澈无波的水面、繁复艳丽的衣饰、漫山遍野的山花还有眉眼如画的少年。
那少年,赫然就是林栉风!
挽江一惊,她恍惚又想起什么。
“我看人家姑娘都有这些个饰品,你这样,丢我秦家的脸……”
“好看……”
“等我回来了,你一定要带我看看啊……”
下一瞬,挽江就在林栉风几近声嘶力竭的呼喊中昏了过去。
林栉风喊着,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缓缓闭上眼睛,心中好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似的揪紧了的疼。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药堂那个昏暗无光的密室,那里也有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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