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背后传来的是温和细语,离的很近,仿佛近在耳边。
“不敢。”江毓秀很快答。天太冷了,她想回去,不如说她本就不想来的。
楚兰深大概是天底下最无耻的人,如果说她第一不想见的人是卫雪臣,那头等不愿见的人就是楚兰深。
欺骗与伤害,楚兰深也一样不少的赠给她了。
卫雪臣尚且有好的,但楚兰深呢,他或许是天底下最狠毒的男人,一声令下,血雨猩风。
当朝唯一的皇子,哪一个不闻风丧胆。
她也从连翘的口中得知了很多事,比如北朝与南国交战,,她记得清楚,在她死前,南国虽然势弱,但依旧能偏安一隅。
可自从高氏为后,楚兰深为皇太子,南国的噩梦也开始了。
楚兰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且是个狠人,当真是心狠,听说当年大公主死在南国成郡,皇太子便以此为由,突然发兵攻打南国,一路屠戮,结果便是本能与北朝分庭抗礼的南国一夕偏安一隅,如今几乎不存了。
但其实大公主根本不存在,这些事也是江毓秀重生后才捋顺的事情。
所谓的二殿下其实是两个人,皇后高氏的确是生了一对双胞胎,但都是男孩。
高氏隐瞒了这件事,或许很久以前高氏就开始筹谋皇位了。
因为双生子有一个体弱,所以高氏将一位养做女孩,民间向来有这样的说法,年幼体弱的男孩小时候充作女儿养或许就能延长寿数。
而从后来高氏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些行为的确是极其便利的,于皇族女人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子嗣,两个男孩,一个为女,一个为男,在争夺皇位的暗杀中,会去杀的都是男孩,而即其中一个死了,她都还有一个儿子。
总之后来高氏为后,对外宣扬的便是大公主与二皇子。
事实上大公主与二皇子是同胞兄弟,那么所谓的大公主之死雪恨,只是个借口罢了,这场战事是楚兰深蓄意而为,刻意挑起的,为的就是灭了南国。
心里生气,连脚步都变得沉重,没走出的一步都变得更加用力,残叶残雪在女子足下丝履嘎吱嘎吱响。
她当然是生气了,她的姐姐当初差点死在这对母子的手上,连怀有身孕的孕妇也不曾放过,一切只为了夺取权力,如今他果然是如愿了,铲除所有的竞争者,成为了皇子,他可真是了不起。
可笑当年因为姐姐小产一事,她几乎和父母闹得天崩地裂,到头来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
如此卑鄙的人,上苍偏偏给了他一副最好的皮囊。如此狠恶的人,竟叫她寸步难行。
为什么她遇到的总是一些空有皮相,性格古怪的男人啊——
深深叹气,江毓秀迈开腿,加速朝山下走。
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连她自己的脚步声也停了。
因为被按着肩膀,搂着腰,砰地一声响,江毓秀能感觉自己背贴在粗糙树干上,而一个漆黑身影朝她压下来。
被迫仰着头才能看清,楚兰深望着她,一手撑着树干,让她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中。想要拥抱她,实在是太想了,想要紧紧地抱住她。
“你好像有什么伤心的事。”男人笑得温和,仿佛在很关切的温柔。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不管是烦心的还是其他,我都会听的。”他温柔的说完,随即就停下了,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江毓秀睁眼看着他,眉头一点点紧皱。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虽然楚兰深本就很不正常,但现在这种情形也很古怪。
楚兰深为什么纠缠着她?
因为她现在长得像曾经的自己,而前世她是有眼不识泰山的蠢未婚妻?
这不应该啊,总觉得楚兰深不是这样的人,可她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罢了,不去想,毕竟她本就不了解楚兰深。
如果真的承认她便是江毓秀,那以楚兰深的个性必定会纠缠不休吧,到时候她不是被折磨致死,就是郁郁而终,而现在楚兰深的身份已经大不相同了。
当年楚兰深还不过是个世子,她是出生同样尊贵的高门女,她尚且能退婚,如今他是北朝唯一的皇子,只等时机一到,他便能重返皇太子之位,成为新帝。
如今她已经反抗不了这个人了。
除非……
除非他死了!
江毓秀的目光飘忽,遥遥望去,远处是陡峭山路,再往前是看不见底的山沟深壑,如果她出其不意,或许能一掌将楚兰深击中,随后或许能将他推落悬崖,来个玉石俱焚。
不,就算是想同归于尽,她也未必能成功,更何况她不想死,更不想因杀人而死……
江毓秀想了很久,楚兰深也等了很久,等江毓秀目光在凝聚在楚兰深脸上时。
她道:“殿下与我天壤之别,我高攀不上。”
“怎么会?”楚兰深满脸惊诧。
你惊讶个鬼呀!江毓秀无话可说。
女人眼中的恨意清晰可见,楚兰深望着她微微笑。好快乐,被她注视着,实在是最愉快的事。
江毓秀看他一脸陶醉,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完全想不明白楚兰深的心思,她只觉得要讨好楚兰深,那真是将她的心肺肝都给扎穿。
但不讨好楚兰深,以现在她的处境来说,那可真是心比天高,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真该顺着楚兰深来的。
可是人要是没有脾气,那还是人吗?
楚兰深迟迟不说话,脸上有着让她费解的笑意,怀抱中的确不冷,但是煎熬。
能感到怀抱越来越紧,江毓秀想挣脱出怀抱,然而轻吻落下来了。
江毓秀眼睛都气红了,然而很快是晕眩的感觉,她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随后她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一弯月高挂在天。
江毓秀掀开被子,室内是暖的,香的,静的,暗的。
她又躺了会,等着大脑清醒点,猜想是楚兰深把她迷昏,从山上将她送回来了,而后她一觉梦醒直至现在。
现在也不知道是晚上还是天将明,江毓秀躺着,脑海中反反复复闪过无数人的面容。
随即她苦笑一声,从前楚兰深待她何尝有这么殷勤,如今重回人世,再度相逢,竟然是这个模样,还真是她没想到的。
口有些渴,江毓秀从床上起身,赤足往桌边走去。
“……”江毓秀望着刚注意到的人,连惊吓的叫声都缩回腹中,眼前人她认识,不必害怕,只是对于这个熟人,她又无话可说。
楚兰深坐在暗处,起身过来,“你渴了?”
江毓秀没答,她是渴了,但总感觉十分的受折磨。
“你好像还是不高兴?”楚兰深倒茶给她。
江毓秀没接,“我那侍女如何,连翘她怎么样了?”
楚兰深微微一笑,“我早将她送回去了,你不必担心。”
心中的确是松了一口气,那一直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一丝松懈的笑。太好了,连翘没事,若是因她受罪,那她也太对不起连翘了。
“你不会骗我吧?”忍不住,江毓秀补充一句。
“我不会骗你了。”男人的神色突然有些哀伤。
江毓秀愣住。
跟着她被人用力一拉,拉近怀中,
“你在想我?”迎着月色,男人脸上是烂漫的笑。现在他想说一些让她开心的话,这些年,她不在的日子里,他想了很多很多。
“我送你回去可好?”
“真的……”震惊,诧异,惊乱,江毓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被紧抱着,男人的声音凑近在她的耳边,“我送你回卫夫人身边,你可高兴?”
“此话当真?”江毓秀扶着他的双肩,难以置信的问。
楚兰深微笑:“我本就是半路见你遭难,所以出手搭救,让你在此小住些时日,你既然思念她们,我便早些送你回去。”
江毓秀愕然,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若真是如此,那这些时日来都是她错怪楚兰深了。
“你先松开手。”江毓秀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楚兰深真的松开了手。
“如今时辰还早,你再休息吧,等晚些她们来接你了,我再送你回去。”
江毓秀只能点头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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