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切照常,千雪奉上茶后便退到一旁候着,君莫篱端起茶杯品一口放下。
两人默契地只字不提,仿佛昨天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君牧歌也没派人来找千雪归还“赃物”,就当那颗珠子是自己长腿跑了。
高盛自病倒后便一直告假,高淑一开始都不敢踏出闺阁半步,在身边嬷嬷的悉心照料和开导下,才渐渐克服恐惧,也不过在府里转转,不敢出门。
风平浪静的几天过后,风浪再起。
屠七被关入神狱司后每日遭严刑拷问,终于将幕后主使供了出来。
这日早朝,等候在午门外的文武百官中也有高盛,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大臣皆过来寒暄慰问了几句。
五凤楼上钟鼓声响,文武百官由左右两侧掖门入内朝见。
金銮殿上,飞鹰带着两名看守将遍体鳞伤的犯人浮七押入殿中,浮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供出幕后主使是南宫昌,然后便被押下去了。
紧接着,高盛上表丧子之痛,字字哀恸,令人动容,南宫昌自不会坐以待毙,与高盛唇枪舌剑了一番,结果气极之下,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晕了过去,这人都晕了,只能醒过来再说了。
君泽天让人将南宫昌送去了太医署,然后便退朝了。
太医为南宫昌把过脉后,说是急火攻心,伤了脏腑,需得好好调养一段日子才行,那名姿态卑躬的太监赵寒将太医的话禀报给了君泽天,然后南宫昌就被送回府修养了。
见老爷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说着胡话,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南宫夫人在床边直哭得是死去活来,南宫珊在旁轻声细语地劝慰着。
长子南宫炳向送父亲回来的赵寒公公打探了一番内情后,甚是恭敬地送他和侍卫离开了。
温红鸾听闻早朝之上发生的事,派内侍带上补品和一名太医去南宫家一探究竟,南宫炳心下清楚是太后指使高家污蔑父亲,但仍礼数周全地接待了内侍和太医,然后将两人领至房中探望其父。
南宫昌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嘴里还说着些胡话,南宫夫人在南宫珊的劝慰下好歹不哭了,但一双眼睛已肿得如核桃一般,内侍暗暗观察了一下守在房中的人,然后让太医为南宫大人看病。
一番诊断后,太医得出的结论与先前那名太医一致,急火攻心,伤了脏腑,又写了一副方子交给南宫炳,还为南宫夫人药敷了一下眼睛。
南宫炳送内侍和太医离开后,将那副方子与赵寒公公交给自己的方子对照着看了看,所用药材都是一样的,只是用量稍有不同,他又派人去白家医馆请了一名大夫。
南宫炳让下人照白家大夫开的方子煎药,将另外两张药方都小心收好,又让人将太后送来的补品全部收入库房。
千雪听说南宫昌被气晕在了朝堂上,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动不了,心下一阵偷乐,这老狐狸若是装病,又怎能逃得过老妖婆的法眼,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老狐狸费尽心机才爬到如今的高位,又岂会病在床上一辈子,不过,这病怕是没那么容易康复,接下来又有好戏看了。
由于南宫昌病重,案子被暂时搁置下来。
君泽天和温红鸾先后派人去高家安抚了一番,高盛也愿以大局为重,暂不追究,一切等南宫昌病好后再行审问。
这天,千雪在院中给花浇水,太后身边的宫女巧儿带着两名小宫女来了东宫。
“巧儿姐姐,你来了。”千雪热情地打招呼道,毕竟在太医署曾受过人家照顾。
巧儿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没有同她说多的话,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继续浇花。
进去通传宫女的出来后,便领着巧儿进了殿中。
一只身影嗖地一下蹿到门边,竖起耳朵听墙角了。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巧儿行礼道。
君莫篱抬了一下手,道:“起来吧。”
巧儿起身后,恭敬地道:“殿下,太后娘娘请您去仙寿宫听戏,太后娘娘还特意命人备了殿下爱喝的南山雪,还让人准备了殿下爱吃的点心,四位家主也在,就等殿下一人了。”
君莫篱搁下手中的书,视线似有似无地扫了一眼门边,道:“皇祖母一番心意,本宫岂能辜负,你前方带路吧。”
窝在门边的身影嗖地蹿到了院中。
殿中的人出来时,规矩站在院中的小狐狸立刻迎了过来,微笑道:“殿下,奴才已经浇完花了,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了。”言下之意就是带我一起去吧。
“那就去厨房洗菜吧。”他自然听得出她的潜台词,却偏偏要捉弄她一下。
她立刻作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他选择无视,经过她向前走去,又突然停住,巧儿则是一脸惊讶,在宫中待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宫女。
小狐狸手脚并用地缠住君莫篱的一条腿,甚是可怜道:“殿下,您就带奴才一起去吧。”
他瞥了一眼赖在脚上的小团子,道:“走吧。”
她腾地一下从地上蹿起来,欢欢喜喜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巧儿心下不禁感叹太子殿下的好脾气。
仙寿宫中搭着戏台子,正前方端坐着当今太后,四大家主分两侧而座,温若昱和司湛在右,沐海和墨尘在左。
一边是美男和帅哥,一边是老头和大叔,左右对比鲜明,横生趣味,千雪心下暗笑。
巧儿带着两名宫女给君莫篱奉上茶点果子后便退下了,温红鸾慈笑道:“太子,这是哀家特意让人准备的南山雪,你尝尝。”
“谢皇祖母。”君莫篱端起正欲端起品一口,千雪突然抬手一指怪叫道:“看那里!”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一瞬,她拈指一弹,杯子从桌上掉落,茶水打湿了君莫篱的衣裳。
某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的,一茶杯正好倒在君莫篱的裆间,乍一看,额,你们懂的。
温红鸾见那个方向并未有什么稀奇古怪之处,心下甚是不快,正欲诘问,便听那丫头惊慌道:“殿下,您这衣裳怎么打湿了。”旋即跪下认错道:“殿下,都是奴才不好,奴才刚才看花了眼,还以为看见凤凰了,一惊一乍的,害得殿下您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还把衣裳都打湿了,都是奴才的错,呜呜呜...”她一面掩面假哭,一面悄悄给君莫篱递眼色。
“哭什么,来人,将这胡言乱语的狗奴才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温红鸾厉声道。
两名太监上前欲将千雪拖下去,被君莫篱拦下了,千雪心下嘀咕道:还算有点良心,不枉本姑娘帮你保住清白。
“皇祖母,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看见萝卜以为是人参,看见雀鸟以为是凤凰,还请皇祖母见谅。”君莫篱如是求情道。
沐海听得乐呵一笑,道:“太后娘娘,这小宫女也是一时看错,无伤大雅。”又对君莫篱道:“太子殿下,您这衣裳也湿了,还是先去更衣吧。”
君莫篱轻点了一下头,起身道:“皇祖母,孙儿失陪,就先回去更衣了。”
温红鸾点了一下头,既然沐老发话了,她也不便再说什么,而且也不能留。
君莫篱躬了躬身,又低头对跪在地上的人道:“回去后好好反省,再有差错,本宫决不轻饶。”
千雪使劲点了点头,道:“奴才日后一定多读些书,多见些世面,不再给殿下丢脸。”
沐海听得又是乐呵一笑,看来某人还挺招老人家喜欢的。
回到东宫后,君莫篱先去更了衣,然后带着千雪去了书房。
在书案后的椅上坐下后,他开门见山地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偏了偏头,若作思考状,出门前他故意捉弄她,现在她就故意吊着他的胃口,某只小狐狸还真是记仇~
瞥见他面上添了一抹阴郁之色,她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今早奴才去御花园中采集花露,无意间看见两名宫女领着高家小姐往寿仙宫的方向去了,这高家小姐自从被吓病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天突然被太后娘娘接进宫中,肯定有古怪,太后娘娘又突然来请殿下去听戏,还准备了殿下喜爱的南山雪,四大家主也都在,若是殿下喝了一口那杯特意奉上的南山雪,又不小心被人弄脏了衣裳去偏殿更衣,又色迷心窍地看中了事先藏在里面的一位美人,然后就,咳,事后,有四大家主为证,殿下恐怕是非娶那位美人不可了。”
听完她的话,他眸中掠过一丝寒光,又勾唇一笑,淡淡嘲弄道:“区区媚药,你又怎知本宫会克制不住。”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若是区区媚药,殿下想必是不会放在眼里的。”眸光一挑,漫不经心地道:“若是媚绝散,啧啧,后果不堪设想呐。”旋即将双手护在胸前往后跳了一大步,“殿下,难道你是想用我消除药性所以才会将我带在身边,殿下,你果然是个禽兽啊!”最后这一句,某人说得是悲愤交加,心下偷乐。
他勾了勾薄唇,毫不留情地奚落道:“用你消除药性,你是高估自己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她在心里暗骂一句,又微笑道:“殿下,咱们就不要互相挖苦了,太后娘娘这次没有得逞,肯定还有下一次,殿下若信得过奴才,奴才今晚就去高家帮殿下把这源头给除了。”
他玩味地轻“哦~?”一声,道:“本宫还以为你只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没想到还会杀人放火,看来是本宫看走眼了。“
她不悦地蹙了蹙眉,有完没完啊,不就开了个小玩笑吗,有必要这么不依不饶的吗,那么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竟然变成了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真是世风日下啊,默默深吸下一口气后,她解释道:“殿下,我不是去杀人,只是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开导高小姐一番,她肯定会想通的,以后就不会帮着太后来纠缠殿下了。”
他起身朝她走了过去,在她面前停住后,凝视着那双眼睛,道:“只是开导吗?”她点了一下头,道:“只是开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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