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郡的城墙浮现在一片烟霭间。
李执望去,道:“看来夺了郭郡之后,他们也并没有好好治理。”
张守一个向上的手势,攻城云梯已然准备好。
在重重叠叠一层又一层的晨霭中寂静行进,使得城墙的传令兵还没有发现这无声的攻势。李执笑道:“太好了,这是一个拿下城池的绝佳时机!”
等到离城墙还有五百步的时候,终于,郭郡城头响起锣鼓声,一缕蓝烟绽放在空中,随之响起的是信号弹的爆裂声。
张守叫道:“攻城!”
天空不知怎地转成灰白色,烟霭降落得很快,转眼间一场瓢泼大雨呼啸而至。将士们骑马执剑疾奔而来,沉重的云梯被搭在城墙上,溅起雨水打湿兵士的脸。大雨瞬间在城墙下聚集成淹没脚踝的高度,无数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挥刀往上爬,又被城墙后面射来的箭击落在水坑里。一时之间,血混杂着雨水从城墙上云梯上往下淌,地势低洼的郭郡脚下短短半个时辰已成血流成河之象。
但是,仍有无数敢于牺牲视死如归的将士们冲上了城墙,午时后一个时辰,这用人肉堆积起来的胜利,终于打开了郭郡的大门,把后边几万人送进了雨水肆虐的城里。
张守策马在兵丛里高声下令:“先找粮仓,夺回粮食!”
李执喊道:“前边左拐再右拐有两个粮仓,右拐再右拐有一个粮仓!大家跟我走!”他以前是郭郡大将,所以对粮仓位置很是熟悉。
得到命令,数不尽数的兵士在愈下愈大的雨里冲向粮仓。
郭郡始终没有出现一个大将来指挥战斗,张守疑惑地望着周围,感觉在抵抗的人不过四万,也就是说,自拿下郭郡后,敌人没有再派将领和士兵过来。他不免心中生疑。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几声爆炸!
这恐怖的爆炸声连绵不断,震得厮杀正酣的两军人马都同时停了片刻。
远处驶过来一支队伍,冲开了围堵的兵丛,张守看到李执满身是血地倒在马上,被士兵带了回来。
“节度使,不好了,粮仓有炸弹!炸死了我们无数人!”带着李执的士兵哭叫道。
张守顷刻间血往头上涌。他踉踉跄跄摔下了马,扑到李执身旁,急忙探他鼻息。
李执一息尚在,虚弱至极。
“粮仓里,粮仓里有没有粮食?”张守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士兵。
“没有粮食,半点粮食都没有,连以前的粮食都没了!”
张守皱紧了眉头,心口剧痛。
天地晦暗,远处朦朦胧胧的大雨里忽然闪现出无数亮光,他恍然发现,那亮光在四周都冒了出来,连成一片,荧荧之光似乎成为漫天之势!
更多的敌人出现,手里很多都提着小灯笼。
“节度使,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节度使,我们被包围了!”
“有埋伏,城里有埋伏!”
无数哭喊声恐怖地形成了排山倒海的猛烈势头,如大浪,如比这雨更大的海啸,铺天盖地向张守耳畔涌来。他回到马上,此刻反倒没有紧张,十年血雨生涯,他早就知道说不定自己哪一天就闯不过去那难关,这一天的到来,他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他不害怕,反倒觉得因为自己听信了内奸的话而白白葬送这么多人生命而感到愧疚,他对不起这些年均不到二十的孩子。
“张守!”
哪里传来的一声暴喝!
只见韦巍领着梁侠山、郭郡大将严绝、良郡大将柳园、谷宁城大将郭昭、守边城大将张勇共同出现在了张守面前。
韦巍洪亮的声音穿透了雨幕:“张守,本来我只派了严将军一人带兵来郭郡迎接你们的夺粮,但想到你今次一定来郭郡,我为了万无一失地抓住你,所以急令我所有大将都来了。你这次,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张守四望,自己的兵士都被数不尽数的敌方势力围了起来。
想到他们近几日都没有吃过几顿饱饭,他心头涌起无限愧疚与愤慨!
韦巍道:“下马受降!”
梁侠山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张守:“何苦困兽之斗!”
严绝喊道:“要是投降,饶你一命!”张守微微冷笑。
柳园叫道:“守黎之战中,你们的将军韦晴杀了我亲哥哥,不光你要投降,也得把他交出来!”
郭昭、张勇纷纷叫喊:“下马受降,免了千刀万剐!”
张守望着韦巍道:“韦巍,你想以我来要挟我长安的父亲,让他带动解散山河派,让巍灵派在江湖独步,是也不是?”
又对梁侠山道:“困兽犹斗,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又冷笑着对严绝道:“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又注视着柳园说道:“柳将军,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又冷笑对郭昭和张勇道:“我宁可受那千刀万剐,千刀万万剐,都不投降!”
韦巍道:“不愧是山河派出来的子弟,有些豪气!”
张守用雨水把李执血污的脸洗净。却听李执小声说道:“雨这么大,郭郡旁边的决河,是快要决堤了,你跑到高处去,说不定有一丝得救可能!”
张守装作若无其事发生,突然之间,他从李执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迅速地射向了韦巍。
雨势惊人,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楚对面形势。可韦巍目光如炬,他迅速飞身离开马匹,躲开那箭。
唐军被围得水泄不通,更加艰难血腥的一场厮杀开始了。有刀剑的便扬起刀光剑影,水珠溅落在刀刃上染红四散;没有刀剑的便贴身肉搏,拳掌相交,筋骨断裂之人倒在地上嚎叫,成了别人的活靶子。
而韦巍带着另五位大将,踏着血雨腥风,来到了张守的面前。
“带着李执将军先跑!”张守招呼了身旁一个士兵。
张守下马,傲然地立在五人的正中央,斜睨着韦巍。
韦巍道:“你我都是江湖上混过的,现在按江湖规矩来,我们一个一个打!我先和你打,如果我输了,梁侠山再跟你打!”
张守暗自想着:我连韦巍一个人都打不过,看来今日当命丧黄泉,但我就是死,也要拉着韦巍一起死!”
他抽出自己的御敌剑,这名字是他父亲给起的。那剑身在雨光里仍然泛着锐气,凛凛寒光令人生畏。
韦巍执着自己的山灵剑一声长啸:“能和边陲第一神箭手比试刀剑之术,很有意思!”说罢,那剑光斜斜地横在了张守眼中,以极快的速度劈刺过来,他身形一晃,用山河派独门剑招“青山好水”化解,两剑相交,火光四溅,郭昭与张勇已经叫了声好,梁侠山也加入他们一起观看。
严绝和柳园都在外围盯着张守,虽然心中都有对张守的深仇大恨,但是主上说自己要和张守对打,那么他们就不敢上前。
此时此刻,静宁的夜幕来到了。节度使府邸静静悄悄,没有人知道百里之外的张守已经在血雨腥风中苦苦坚持了好几个时辰。
“戎义士,上官姑娘,那老先生来送药了。”一个下人来通报。
“冒雨送药?”畅如疑惑道,还是出去迎接。
来人风雨之中丝毫不乱了风范气度。畅如悄悄问身旁下人:“怎么称呼于他?”
“他是噙露先生。”
噙露先生不认识畅如和戎灼,待两人把他迎进了客厅,他也没有一丝笑容。道:“节度使呢?”
畅如道:“他去攻打郭郡了。”
“这么大雨天,他也去?哦也对,早上没下雨,他应该是早上走的。”
“噙露先生说的不错,他就是早上走的。”戎灼道。
“我给他的部下送来了几粒药丸,只要吃一粒就有功效。你们给那部下送去吧,我这就走了。”他从怀里拿出个药瓶给戎灼。
上官畅如道:“您还是住下吧,这外边下着雨,您怎么走?”
“怎么走,用脚走!”他爽快说完,闪身出了客厅。
“哎!”戎灼跑到客厅门边。
畅如在他身后道:“这噙露先生倒是我行我素!”
戎灼回来啧啧惊叹:“他很厉害,一瞬间就到了大门,再一瞬间人就消失不见了。”
畅如道:“走,我们把这药给韦晴将军试试!”
韦晴正坐在桌旁用一只手读书,畅如道:“你怎么下床了!”
韦晴道:“我腿好了,可以走动了。”
“这是噙露先生送来的药,说是给你的,只用吃一粒就有功效。”畅如端过来一碗热水。
韦晴打开药瓶,一股清香顿时飘满了整个房间。韦晴又把药瓶盖上了盖子,说道:“我现在伤都快好了,再吃这个药未免是糟蹋,还是等以后哪位将军受伤了给他吃吧。”
戎灼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
畅如道:“韦晴将军,你还是吃了吧,你好得快,就可以出去打仗,救出古凛、棠儿和戎蔚了。”
戎灼点头道:“这也是大事!”
韦晴笑道:“戎灼师傅,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
突然之间,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冲了进来,叫道:“不好了韦将军!节度使在郭郡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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