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严绝再一次来到了韦巍家中。
韦巍正在院中舞剑,一招一式灵动非常,仿佛山顶青松下一位冷峻书生在迎风而舞,漫天落英缤纷。那招数不是寻常习武人自己练出来的路子,仿佛自成一家,极有章法,轻盈中不失巍峨之范,行序间犹存狠辣之势。
“不愧是巍灵派高手!”严绝在旁高声喝彩。
韦巍一笑,剑光连连如烁星,院中树叶纷纷坠落。他收起剑,问道:“有什么事?”
“刚才得一密报,说张守准备派人攻打郭郡夺粮了。”
“魏清流果然帮咱们立了大功!”韦巍哈哈大笑,说道:“当年良郡之战,张守带着魏清流出兵,魏清流中途被我军俘虏,是张策先生决定不杀他,而是让他与我们里应外合,当年张先生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严绝笑道:“没错。”又道:“主上,既然如此,我打算去郭郡驻守的时候就带着三万人马,加上郭郡现有的四万人马,一共七万,我不信不能打败张守!”
韦巍道:“何止能打败,你的目标是要提他的头来见我!十年以来,我们因为这个张守,在这里蹉跎了太久,等到拿下边陲九城,一路往东,拿下长安则不成问题!”
严绝道:“还有一事要向您禀报。那个之前跟您说过的古棠儿,她已经被我放走了。但是一个上午她都没有出城,也没有与任何可疑人等沟通。”
韦巍点头道:“若是韦晴那边的人,早就急匆匆出城回去了。她不着急出城,看来和韦晴还真不是一伙的。”
严绝道:“我也这么想。”
“更何况她还得到了李忠严退是内应的消息,按理说,如果她是韦晴那边的人,早就该连忙回去报信了,决计不该再在永宁城逗留。”
严绝恭敬道:“所以,既然她不是那边的人,我们能不能让她为我们所用?”
韦巍道:“一个女流之辈,当谋士难免令其他三位先生不服,还是先把她请回来,在你府邸找个房间让她住下,若有军务,你也可以问问她的想法。”
严绝道:“属下清楚。”
“对了,我母亲很喜欢戎蔚那个小孩儿,问可不可以把孩子一直养在她那里。”韦巍道。
“当然可以,此事全凭主上做主。”
此时此刻,韦母张令萱带着孩子从房间里出来,到庭院里玩耍。她六十五岁年纪,与眼前这个五岁孩儿在院中嬉笑,看起来似乎比这个孩子还要高兴。那孩子铃铛般的笑声传来,与古棠儿那般相像,严绝忽然心头掠过棠儿离开时那萧索孤寂的背影,一瞬间竟盼着她赶快回来,越快越好。他府上有最好的金创药,有最体贴的丫鬟。
回家的路上,严绝心中一直挂念着古棠儿后背的伤势,突然,他看到一人在他家门口摔倒。
严绝跑了过去,发现正是棠儿。
却见她面如金纸,嚷着:“后背疼,疼。”
大门开着,古凛在院落中隐约看到,竟也冲了出来,这次完全不顾凶神恶煞的严绝在旁边瞪着他,道:“先把她背回房间吧!”说罢在严绝身前蹲下。
严绝把棠儿放上了他后背,古凛一路小跑地把她背回了房间。严绝吩咐下人去找最好的大夫,在半炷香时间内务必把人带到。
古凛把棠儿背回房间后,怕严绝生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出去了。
棠儿就一直昏迷了下去,而严绝就在她身旁一直守着她,心中也不明白自己二十八年以来从小到大宛如枯槁般寂如死水的灵魂怎么会对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女孩儿产生情愫。
棠儿的眼睛一动不动,这次她真的因后背伤势严重而彻底昏晕。而跨越百里之途的静宁,在张守府邸韦晴的房间中,他也昏睡良久,面容上罩着一层冰冷的秋水色。张守为了出兵郭郡夺粮,已前去静宁郊外清点人马,命令上勇队带着普通士兵将静宁全城各重要心脉严谨戒备。而男扮女装从永宁回来的郭远,异常兴奋地握着棠儿给他的那张纸。
新任上勇队将领是此前驻守良郡的大将上官烈,治军颇为严厉。他听人说郭远回来了,连忙派人命令他带兵去一条重要街道把守。
郭远对来人道:“我有重要军情向节度使汇报!”
来人道:“远哥,你还是先去守着街道吧,你也知道咱们上官将军说一不二,非常严厉。更何况良郡刚刚失守,他心情特别不好,正想把上勇队好好治理一番呢。还有,他是上勇队新将领,这是他的第一道命令,你无论如何不能不遵守!”
郭远听了,想着节度使清点人马后还能回城,便也不以为意,带着兵自去驻守街道。
张守在郊外用了两天清点人马,他共带五万余人,想着夺粮同时再一举拿下郭郡。此次随他一同出征的是曾经郭郡驻守大将李执,他也正跟着张守郊外点兵。
出兵前夜,张守没有回到城里,而是托一亲信给城中戎灼和上官畅如带信,说之前研制灵药的那老先生这几日又有灵药可得,许是自己过来送药,到时候让戎灼和上官畅如帮忙礼待。
李执看在眼里,笑道:“哥哥您什么时候告诉那老先生一声,说上次给小弟那药忒苦了点,要是以后加点儿蜂蜜则更好!”
张守知道他在开玩笑,微微一笑缓缓道:“等你这次再被敌人用断筋神剑打断筋脉,我就告诉老先生。”
李执笑道:“你那时候再告诉已然晚了,得现在说,未雨绸缪!”
“臭小子,你难不成真想再被韦巍打伤!”张守叱了一声,道:“这次出兵郭郡,你有多大把握?”
“若是把粮食夺回来,我有十成把握,若是把城池打下来,最多七成。”
“为什么,我可听说郭郡到现在都没有派大将驻守呢,咱们赶了个好时机。”张守道。
“说不定就这两天,那大将就到了,而且我猜,多半是那可恶的严绝。”
“要是他最好!我正好给我弟报仇!”张守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对了,节度使,这么多天,你都没有去看看韦晴吗?我倒是看了他好几次,有时醒着,有时昏着,醒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紧锁,昏的时候可倒好,也是苦瓜脸。他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了一趟老家长安变得有些忧郁了呢!”
“他私自出兵永宁,违抗军令,我还去看他?”
“那他要是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张守说罢往前走。
李执嬉笑道:“要是盼着他死,还给他找药?”
他撵上去:“节度使,我只是觉得,上官将军一人带着不到一万人驻守静宁,说不定会出事儿。”
“我们去攻打郭郡是出其不意,郭郡的敌人为了抵御我们,不可能有其余人马来攻打静宁。其余城池,包括良郡在内都离静宁有一段距离,敌人不可能这么快派兵攻打静宁。就算是他们回过味了想要攻打,那时候我们也回来了,在路上就可以与他们开打!”
李执哀怨道:“要是晴弟现在立马伤愈出现在我眼前就好了。他和上官将军一起留守静宁就没问题。”
张守道:“他吃了老先生送来的药,就能好得快一些了。”
“等什么时候我也尝尝老先生给晴弟制作的这种药,说不定可以长生不老呢!”李执调皮一笑。
上官烈率领的上勇队带着城中士兵将静宁守得固若金汤。黎明未至,张守和李执已然率领着军队静悄悄地行军郭郡。
而郭远在一条存放着军火库的街道上驻守了两天,得到节度使不回来直接出兵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守已然领兵在半路上了。
郭远还是不敢擅离职守,而古棠儿给他的那张纸则一直存放在他的袖口里。
而在上官畅如和戎灼对韦晴的悉心照料下,韦晴腿上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畅如得到那亲信所托消息,知道那先生不日将自己送药过来,笑道:“这下韦晴将军的病马上就快痊愈了。”
戎灼道:“哎,看着大家都去随军打仗了,我也想跟着去啊!”
畅如叹口气:“却也不知古凛现在怎么样了。韦晴将军说他很不好,到底怎么不好呢?”
韦晴这时醒了过来,听到畅如的话,说道:“我看到他的脸上多了好几道刀疤。你们有所不知,严绝之弟严退是被我劝说来我军的,为了此事,严绝一直恨我。他现在就把古凛当成严退,用同样的手段来报复回来。为此,他让古凛当了什么将军,穿了一身的铠甲。”
上官畅如一听就落了泪:“肯定是古凛不愿意这么做,严绝那个毒人用酷刑折磨他,他才只好答应的!”
韦晴道:“应该如此。不过严绝之前也说,是用戎蔚来要挟古凛的。想来也是古凛不愿意让戎蔚受伤,宁可委屈自己,答应严绝。”
戎灼气红了眼:“等咱们什么时候抓到那该死的严绝,非要把他千刀万万剐,我和古凛一起把他千刀万万剐!”
韦晴也道:“总有这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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