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巍道:“我们都应有大义灭亲的勇气,都应向严绝学习。”
梁侠山道:“那么当务之急,则是给那个女的,一个去静宁的机会?可她万一不是韦晴那边的人怎么办?”
严绝道:“现在我不敢用此人,就是怕她是韦晴那边的人,将来对我们不利。如果这个消息传回去了,那么我们可以轻而易举除掉那两个谋士。如果消息没有传回去,静宁那边严退李忠还活得好好的,就代表古棠儿这个女孩儿真的不是那边的人,我们就可以劝她为我们所用,成为我们的谋士。”
韦巍道:“不错,那你说,怎么给她去静宁的机会?”
严绝笑道:“当然容易,我们把她放了,让她随便走,然后派人跟踪她,看看她有没有到静宁去。”
张策道:“如果她没去,我们就把她带回来?”
严绝笑道:“是。”
韦巍点头道:“可以。”
严绝清朗微笑,又道:“主上刚才所说之事,若蒙不嫌,在下愿意去郭郡领兵。”
梁侠山道:“主上,郭郡那边地形复杂,极不好走,还是我去吧。”
严绝笑道:“梁大哥,我重伤刚愈,又打了一仗拿下了两城,我知道你怕我太累了,但是你的武艺比我出众,领兵又比我有智慧,还是你来留守我们的大本营吧。”
韦巍道:“我也正是这个想法,侠山,你来留下吧。”
梁侠山望着严绝:“你身体吃得消吗?”
“没有问题。”
“对了,我还听说严将军又带来了两位新将军,一个叫古凛,一个叫欧阳远,不知道他二人现在如何了?”郭险问道。
严绝道:“他二人武功底子都不好,得慢慢锤炼,还不能当成驻守一方的将军。”
“可是我听说,这位古将军,竟然前天夜里砍了韦晴一刀啊。”梁侠山道。
严绝不想让自己借古凛报复韦晴的事被大家知道,于是笑道:“那韦晴也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当天我们人多,他就没防住古凛一刀。”
韦巍道:“什么时候把这两个人带来给我瞧瞧。”
“是,主上。”
回到宅邸,严绝发现古棠儿那屋敞着房门,往里一瞧,古棠儿竟然不见了。
他吃了一惊,喊了两声笄儿,笄儿匆匆跑来,脸上梨花带雨:“将军,不好了,那女孩跑到你书房去了。大家本来想拦着,结果她竟然有武功,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严绝一笑:“谁说她没有武功了。”
走到书房,发现古棠儿正看着摆在屋里正中央那个土堆。那土堆将边陲九城的地形地貌刻画得极为精准,棠儿正凝神看着,一言不发。
“你醒了?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厨房把饭应该都做好了。”严绝笑道。
“我先看看这边陲九城的情况,先不吃了。”棠儿几乎没有抬眼看严绝。
“你看这个干什么?”
棠儿这时抬头笑道:“难道不是你让我当你们军营里的谋士吗?我作为谋士,不看看这些东西,将来怎么帮助我军打胜仗啊?”
严绝道:“那让你当谋士的话,不过是我随口胡说。我们军营里共三个谋士,不缺你一个。你吃过了饭,就可以走了。”
棠儿把严绝的话都听在耳里,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看那土堆。
“吃饭吧?”严绝催促道。
棠儿笑嘻嘻地道:“我再看一会儿,或者,你让他们把饭食给我拿过来也行啊!对了,我喜欢吃又咸又辣的东西,你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这种食物,要是没有,你就让他们给我做!”
严绝哭笑不得:“姑娘,这可是我家!”
“我知道是你家啊,也知道是你救了我的命,但是,我在你家吃一顿可口的饭你都不给做啊!”
严绝微微笑道:“我另外找一个人来请你,看看他能不能请动你的大驾。”
棠儿冲他的背影白了一眼,想着还是抓紧时间多看两眼这土堆子,谅他找什么人,她都不在乎!
严绝把这人带了进来,对他笑道:“这位姑娘可是一直为救你而来,你快请一请这位姑娘吃饭啊!”
古棠儿抬眼一见,觉得整个世界都恍然静止,悲伤的河流凝聚成渊。
她笑得愈发灿烂,丝毫没有为来人脸上几道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的疤痕而痛苦。她说道:“他是韦晴他们要找的人,跟我半点儿关系都没有!”那流转的眼波笑意迷惑了严绝,使他根本没有注意埋藏在那笑意底下最深处最深处的悲伤。
这一刻,古棠儿看到了苦难,哥哥人生的苦难即是她自己人生的苦难。而曾经那个能说能笑的古棠儿就在这一刻似乎发生转变,她看到了古凛眼底最深刻的对苦难人生的蔑视,对百般折磨的屈服,对自我的放逐。而她那悲伤的眼眸底,还蕴藏着哥哥所没有的某种倔强。她的内心被这种倔强与坚持燃烧了,她发誓,这辈子,如果无法把哥哥救出,她就永远得不到救赎。
“你不认识他?”严绝问古棠儿。
古棠儿望向严绝的目光多了无数仇恨,但是严绝看不出来。她笑道:“当然不认识,只在清水客栈隐隐约约地看过一眼。你都不知道,韦晴将军喜欢的那个臭女人,她是这男子的妹妹,亲妹妹,你要是把那个女的抓来,肯定能让韦晴束手就擒,还能让这个男的听你的话。”
严绝笑道:“这是个好主意,只可惜把那女的抓过来难上加难。”
他一推古凛,古凛仿佛从梦中惊醒。他冲着古棠儿鞠了一躬,低声道:“请姑娘,去,去吃早饭。”
棠儿心中酸痛无已,却哈哈一乐:“不就是吃个早饭吗,至于还找个人来请我吗。正好我也饿了,走吧。”
严绝道:“果然还是古凛将军面子大。”
“你们先去,我马上就到。”棠儿笑道。
严绝道:“行,就在隔壁那个房间,你一会儿过来吧。”
趁严绝和古凛走后,古棠儿急匆匆地到桌子边写下一些话,然后把纸叠好放在袖口中,随后把桌子复原成原样。
棠儿出现在隔壁房间,严绝已经坐下等着她一起吃。
“好丰盛啊!在我们那小地方,根本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棠儿笑笑,装作毫无防备地大口吃喝起来。
“你能跟我说说,那个人是怎么杀了你父亲的吗?”严绝问。
棠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说起这个事情我就要气破肚皮!他在三年前因为要砍了我家坟头三棵栀子来修什么茅房,我爹哪里肯让,争执之间,他竟然一锄头砸我爹脑门上了,我爹当场就没了。后来报官,他家竟然和那该死的县令有亲戚关系,没坐了两天牢就给放出来了。你说说,这等大仇,我能不报?听说他和韦晴一块儿走了,我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说能帮他们出谋划策,其实我一直在找机会杀了那个人。”棠儿把自己这段时间装睡时想出来的和郭猛的仇怨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他叫什么?”
“叫郭猛,我叫古棠儿。”棠儿气冲冲地吃了一口饭。
“哦对,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呢。我叫严绝。”严绝笑着说道,其实他早已听欧阳远说过她叫古棠儿,只是审问欧阳远时,欧阳远对古棠儿所谓的杀父之仇一无所知,虽然凭借严绝的描述知道古棠儿所指之人是郭猛,并且也告诉了严绝郭猛的名字,但是严绝问起杀父之仇这件事时,欧阳远猜出这是古棠儿的计谋,所以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说对他俩的仇怨不知情。并且,欧阳远感觉到,严绝对他们这些人的关系并不清楚,所以也没有告诉严绝,古棠儿和古凛的关系,反而严绝自顾自地认为上官畅如就是古凛之妹,韦晴的青梅竹马。
此时,严绝听古棠儿和欧阳远都没有将姓名欺骗自己,不禁高兴。
“我知道你叫严绝,听韦晴给我们几个说过了!”古棠儿道。
“他还说什么了?”严绝问道。
“他就说将来抓到你时,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以慰在天众将士之灵!”棠儿特别云淡风轻地说。
“哎,你怎么不吃了?”她奇怪地望着严绝。
“还能吃得下吗!”
棠儿一笑:“你们的仇怨呢,我也不管了,既然你不用我当谋士呢,我吃完这顿饭,我就走了。”
“去哪里啊?”
“去敌营找郭猛报仇!”
严绝道:“你怎么报仇?”
“凭我过人的心计,怎么报不了仇?不过呢,我只负责杀郭猛,不负责杀你的仇人韦晴!”
“我觉得你可以顺便杀了他,在你昏迷的时候,他还要过来杀你呢!”
棠儿装作吃惊:“这么一来,我去敌营无异于羊入虎口啊!那郭猛怎么把韦晴收服得如此服服帖帖呢!”
严绝道:“你去哪里,或报仇,或回家,都随便,我给你些盘缠,一会儿你吃了饭就走吧。”
棠儿笑道:“还是你这人挺好。”
吃完了饭,棠儿背上装了盘缠的包袱准备走。她与严绝和笄儿等人告辞,一个人走着孤孤单单的路,踏着细碎的光晕萧萧索索离开。
到了永宁的街道上,棠儿踌躇了脚步,一会儿耽溺在食品小贩那里,一会儿又沉浸在杂技表演当中,始终不出城。
忽然之间,她看到了一个卖绣布的姑娘隐约在街头出现,那手里扬着一块手帕。
她觉得那手帕特别眼熟,心中一震,连忙走上前去。
走到跟前,才发觉那人不是姑娘,而是有人男扮女装,那人手里扬着的,正是她古棠儿给韦晴的那块绣着骑马将军的手帕。
她在周围又溜达了几圈,但是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人。
两人像是心有默契似的,同时都往人群里走。然后古棠儿把那张写好的纸,放在了他的绣布小篮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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