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值得

小说:星星的孩子 作者:局外人inside
    小孩也很喜欢过节,只要是传统节日,奶奶都会准备祭祀的物品。这时小孩就会帮着奶奶折纸元宝,和奶奶一起拜月亮,和堂哥和大家一起在山上挂白条,除掉墓上的野草。清明节在小孩的眼里也很有趣味。小孩和家人就把山上的荆棘除去,这才能到达祖宗的墓地。然后小孩并堂哥几个小的,就在树上挂上白条,彩条都有。奶奶就把贡品摆在墓前的石台上,颤颤巍巍地扶着膝盖跪下,大家也都随着跪下。奶奶嘴里念念有词,祈求祖宗保佑。小孩看着觉得好奇,便也学着念念有词,就被奶奶夸讲了一通,所以他从此更认真了。

    回到家,大家都要换上祈福过的衣服,然后奶奶拿着不知名的树枝,蘸着符水,在大家身上拍着,是祝福的意思。过年,在家乡那个小地方是最令人期待的事了。三个哥哥都在贴春联。大哥负责贴,二哥负责刷米糊,三哥负责扶梯子,而小孩就递东西。兄弟几人开着玩笑,开开心心地做着。即使是沉默的小孩,在这时候都没法不露出个笑容来。奶奶还会熬甜甜的腊八粥。加进红糖,把粥熬的甜甜的,一口气可以喝两大碗。然后过年的时候爸爸和父亲都会回来,他们会给小孩买新衣服,然后笑眯眯地摸着小孩的头表扬他,长高了。小孩还可以看哥哥姐姐们放烟花,在院子里快快地点火,然后笑着叫着跑开了……

    小孩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孩。直到上小学了,小孩只能回G市上学。奶奶虽然也跟来照顾小孩了,但是没有了爷爷的故事,哥哥姐姐的陪伴,姑姑的小杂货铺子,小孩觉得有些不开心。但是学校里小孩交到了朋友,一个总是很快乐的小男孩梓岳。他不太在意小孩的沉默,总是拉着小孩躲在角落里说笑。小孩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在班里还算受欢迎。即使他不爱说话,女生们也还是挺喜欢他,不会像欺负其他男孩一样欺负他。梓岳每天都和小孩一起回家,聊着作业,聊着闲话。体育课的时候也总是一队,和别的小男孩玩捉人游戏。

    但回到G市不仅是上了学,交了朋友,更是要长时间接触父亲和爸爸了,这让关系本来就生疏的三人都很尴尬。还好小孩的奶奶也一起来了,能够及时地润滑着他们的关系。小孩的爸爸和父亲的关系很差,他们互相都很讨厌对方,而且毫不遮掩地出轨。他们几乎都不回家,回了家也总是砸东西,对骂。小孩的奶奶在的时候还好,两人看着老人家的面子,还会收敛一些。可小孩的爷爷奶奶年纪毕竟大了。爷爷八十岁了,身体在当初当兵和当渔民的时候留下了很多暗伤,所以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不能自理了。所以小孩的奶奶就在小孩四年级这一年回了老家,去照顾爷爷。

    家里只有保姆陪着小孩。但保姆毕竟不是亲人,所以在很多时候对小孩都不会那么细心,而且也没什么文化,所以很多事情不能陪着小孩,给小孩买的衣服也很不合时宜,让小孩在学校里遭到了嘲笑。但这些都对小孩来说不算什么,因为他自从上了初中,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业,都能自己处理地妥妥帖帖。唯有一样,他最害怕的。那就是生病。

    每次他生病了,父亲和爸爸第一反应不是带他去医院,而是先吵一架,互相指责一番,然后才一起黑着脸把小孩送到医院。从车上到医院里,再到拿药再到车上,他们总能因为一点小事吵个不停。这时小孩只以为生病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他觉得是因为他,所以才让父亲和爸爸争执不休的。虽然后来小孩长大了,知道了不是这样的,但也养成了生病了就自己挨着,不想和任何人说的性子。这次也是如此,要不是Perez先前的安抚给他顺了毛,他也是不会就这么乖乖地看医生吃药的。

    父亲和爸爸因为忙,而G市的医院又向来拥挤,所以他们每次去医院都很不耐烦的样子。小孩总是有些担心他们什么时候会吵起来。

    小孩记的最清楚的是一次他发高烧,引发了肺炎。父亲和爸爸在他被保姆送去医院后都赶到了,因为是深夜,所以身上都还带着红痕。双方看见对方身上的痕迹就又炸了,新一轮的对战又开始了。VIP病房里,小孩迷迷糊糊地听着,就听见父亲愤怒地对爸爸说:“要不是你父母说会帮忙照顾孩子,我不会生下他。现在呢,生了他却照顾不好他……”爸爸也很生气,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我父母吗?要不是他们的照顾,星儿能长得这么优秀吗!而且当初是你先答应的我父母,我才点头的。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后面的话小孩都不记得了,但是他清楚地记得一点:他是不受欢迎的孩子。他的父母都不是真心实意地高兴他的出生,甚至,现在他可能还是个负累。

    小孩昏昏沉沉地想着,眼角滴落了一颗泪。小孩是被护士愤怒的骂声惊醒的,之间那个之前温温柔柔的beta护士突然拔高了声音,怒斥父亲和爸爸,“你们两个怎么当家长的,啊!孩子都回血了没看见吗!我让你们看着药水快没了就叫我,你们的眼睛都在看哪呢?啊!两个人,都没能发现孩子回血了!”然后愤愤不平地嘀咕,“这都是些什么家长啊!”

    小孩的父亲像突然醒过神来一样,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后悔、愧疚,还会很对小孩没看懂的情绪。他原本在吵架时也冷静的表情崩塌了,露出了些慌乱和无措。他走到小孩的床边,摸摸小孩的头发,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没有照顾好你。”爸爸虽然也有些后悔,但还是习惯性地和父亲犟嘴,“看看你生的,连回血了都不知道吱一声,真是和你一样,令人厌恶的沉闷性子。”看着小孩瞬间暗下去的眼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分了。只是他又不想低头,就沉默了。这时父亲突然走过去,给了他一巴掌。爸爸感到自己Alpha的尊严收到了挑衅,正想回手,就见到omega通红的眼睛和狠戾的表情,手终究没抬起来。经过医院里的闹剧,小孩从此就更讨厌医院了。而且尽管爸爸在时候和他道了歉,说这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下意思想回嘴。但想着当时那个男人支支吾吾的态度和慌张的表情,小孩就想冷笑。他是不会原谅他们的。所以从此以后小孩更沉默了,生病也再没找过父亲和爸爸。这让他们庆幸地以为自己儿子身体素质好,然而并不是这样。小孩的第一次发情期也是自己度过的。当时父亲和爸爸去埃及旅游了,自从两人和好后就世界各地地旅游。小孩再找了个借口支开保姆,让她回家休息两天。然后连抑制剂都没买,就靠着泡冰水度过那痛苦的两天。所以,发情期也是一个让小孩痛苦的点。而且小孩在高中的时候和梓岳分开了,两人在不同的学校。小孩独自在陌生的地方,显得更加沉默了。后来小孩被确诊了自闭症。”

    宋逸琪低低地叹了口气,抹掉了眼角的晶莹,“那个小孩就是我。”今天一天说的话,都快赶上他这最近七年说的了。Perez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既心疼又愤怒,看着宋逸琪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怜惜,“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Perez严肃地说。“说实话,你对我的照顾已经让我很感动了,除了爷爷奶奶,没人再对我那么体贴过。可是,我们终究隔了个太平洋……”可能回去后就没有交集了。Perez笑了,“我有办法哦,只是现在保密。”宋逸琪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拒绝。毕竟对他来说,每一份对他的好意都很重要。

    这一晚极不平静,两人都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Perez在梦里看见了当时小孩。他在父亲和爸爸争吵时瑟瑟发抖,缩在墙角里不敢发出声音,他脸上的表情满是小心翼翼。Perez看得心都疼了,想上前去拥抱他,却怎么都接近不了,仿佛有一道玻璃墙隔在他两之间。Perez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看着床上的宋逸琪陷入了沉思。而宋逸琪终于睡着了。这回他的梦里,在父亲和爸爸吵架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他,带着他跑了出去,离开那个压抑的地方。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摆脱了一层枷锁,轻快了不少。

    Perez看着他嘴角那抹上扬的弧度,也微微笑了。为了这抹笑容,做再多的努力都会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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