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想

    宋逸琪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刚施展了一下筋骨，转头就见到了正咧着大大笑容看着他的Perez。“hi，早上好啊！”宋逸琪默默按回了跳出的心脏，慢慢消化着他现在的处境。现在是在美国，他身边还该死地跟着个Alpha。点点头算是回应Perez的招呼，尽力无视心里正大声尖叫的小人。然而，起床气带来的每日不爽，还是让他看起来怒气冲冲。可惜，他的头上还竖着几根乱发，脸上还残留着袖子的压痕，（上面的花纹清清楚楚地留在了脸上）让他看起来柔软又可爱。有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的冲动。Perez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痒。

    两人还是选了一家中餐馆吃早饭。宋逸琪点了一碗鲮鱼球生菜粥和一碟牛肉肠粉。粥煮得软糯，还微微冒着热气。咕嘟一口喝下去，唇齿间留下些许咸香，还有淡淡的生菜味道，最重要的是暖洋洋的，从胃里直接暖到心里，驱散了清晨的寒冷。（没错，是寒冷。加州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还是烈焰炙烤，晚上就是凉风习习。清晨在两者之间，所以还是保留着夜的寒冷。）鲮鱼球很嫩滑，外面一层面粉很薄，却挺有嚼劲，衬得鲮鱼肉更加鲜滑。听老板说，这是他每天凌晨专门跑到码头，去和海钓的渔民买的，一定要保持鲮鱼的新鲜。牛肉肠粉则是将酱牛肉切的小巧，再裹上一层面皮，撒上芥兰碎，最后淋上一勺酱油。细细的一条切成三段，都恰好将馅料包的完好，一点都没漏出来。咬上一口，牛肉的嫩，面皮的弹和青菜的甜美在口腔里互相冲撞，融合，直让人欲罢不能。老板就是从G市来的，年轻时也是那里首屈一指的厨艺大师，只是儿子移民过来，他也就跟了来。来后无所事事，就开了这家店，只是打发时间。一天也就接待那么几个客人，开上几个小时，就关上门，想去哪儿晃悠就去哪。Perez也是提前一个月预定，才有位置。老板可能是久不见中国人，要不就是些英语说的比国语还流利的，这回好容易可以好好地说几句中文了，就忍不住和两人攀谈了起来，毫不在意一个沉默不语，偶尔点头示意；一个一知半解，迷迷糊糊。终于等老板讲完了，宋逸琪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加州的市中心虽然治安不好，但白天至少还是能保证安全的，毕竟警察局和市政大楼就在那里。但是路上一个接一个紧挨的帐篷，和懒洋洋地倚在长椅上的流浪者们，证明着这一块是他们的地盘。有人在垃圾堆里翻翻找找，一个蛇皮袋里装满了塑料瓶子。这已经算是其中勤劳的人了。然而更多的是坐在轮椅上，举着牌子，或是怯怯地跟着行人，讨要一个quarter（25美分）的人。有一个黑人朝他们背后走去，伸出手指戳了戳宋逸琪的背，他的指甲很长，戳到人身上有种坚硬的质感。宋逸琪瞬间僵硬，脑子里出现了数条枪击案的新闻。第一反应就是想给他来个过肩摔，然而Perez笑眯眯地将一美元放进了那双脏兮兮的手里，那人就兴高采烈地说着祝福的话语，慢悠悠地走开了。知道是虚惊一场，宋逸琪有些尴尬，但粗神经的Perez丝毫没有感觉出来，而是有些感慨地道：“美国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工作，就是因为福利太好了，即使是靠着领救济也能糊口。然而这些流浪汉却连领救济的资料都不愿意准备，就靠着捡垃圾乞讨为生。真是太懒惰了！不过现在政府正在着手解决这个问题，想激起青少年们的斗志，营造一个美国梦，像扎克伯克说的，每个人都定一个伟大的目标，即使是自己每天做的小小的事情，都是为这个服务的，这样就会有使命感，才能改变这个现状。不然一定会激起社会矛盾的：凭什么我努力工作给国家交税，却要养这些家伙？”宋逸琪在心里思考着这个问题，发现美国对富人的压榨是最严重的，因为税很高。然而真正受到税影响最深的却是中产阶级。因为缴纳的税对富人来说是九牛一毛，穷人的各种抵扣额加起来就几乎不需要交税，而中产阶级才是辛苦工作却还要被抽走很大一部分钱的人。这样心里自然就会有不满。宋逸琪有些苦恼，把握社会福利的度真的很难。即使是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人民也不是百分百满意的，甚至贫富差距过大，让这里的穷人比一些发展中国家的人还贫穷。

    两人首先去游览了小“墨西哥”。美国毕竟是一个移民国家，文化很多元，所以这里有很多其他国家元素的地方，这些正好构成了美国丰富多彩的文化。小墨西哥城有很多墨西哥风情的饰品，还有满街的小食。主要是一种叫做taco的食物，它是由一层薄薄的玉米饼包裹着的。面皮烤得香脆，再裹上牛肉或者鱼，加上青瓜，淋上满满的酱汁，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一份taco分量很大，宋逸琪就和Perez叫了一份，鱼肉馅的，还贴心的配上一碗米饭，淋上同款酱汁。咬上一口，不仅绵软有嚼劲，还有烤玉米的清香，又能吸收更多的肉汁。面皮金黄，带上一点点焦色和香脆恰是刚刚好。选择鱼肉馅是明智之举。因为加州靠海，鱼从海里打捞上来到出现在餐桌上，绝对不超过一天。所以鱼肉鲜滑而清甜，保留着鱼肉的原香和酱汁混合，让人只觉唇齿留香。

    坐在露天的餐台上，不仅能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清凉，更能欣赏街头艺人们的表演。弹吉他的小哥哥用低沉的嗓音唱着墨西哥的民谣，情绪跌宕起伏，全表现在琴声中。他身前的长椅上开始稀稀拉拉地坐上了观众，认真的听着这来自异乡的歌曲。每个人都很有礼貌地在一曲终了鼓掌，并在写着tips，画着一个滑稽笑脸的小桶上放上一美元。有一个家庭让两个孩子都放了一美元。这是教育他们要尊重别人的劳动。

    小哥哥鞠躬后就下场了，换上了一个魔术师。当身穿黑色礼服，带着奇怪黑色帽子的魔术师出现时，长椅上迅速坐满了人，一个个正襟危坐，期待着表演。魔术师也不负众望，一个个新奇的表演（将三条绳子变成一条长绳，传统纸牌表演等）配上感染气氛的话语，让气氛十分热烈。一时间喊声，倒数声，欢呼声响成一片，让人忍不住想加入其中。

    今天的重头戏还是去39号渔人码头看海狮。一到了地儿，就看着□□短炮对着海面，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远远的走过去，就可以听见海狮“啊，啊，啊”的叫声。宋逸琪对动物很有兴趣，特别是这种毛茸茸，圆滚滚，软乎乎的家伙，他就更喜欢了。正要加快脚步往前走，一个影子飞快地朝他扑来，然后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了栏杆上。一只海鸥正歪着头，瞪着它滴溜溜的小眼睛瞅着他。黄色的喙，蓝白夹杂的羽毛，加上圆呼呼的肚子，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乱它的羽毛。宋逸琪小心翼翼地将相机往前伸了伸，慢慢地向它靠近。小家伙也很淡定，就这么静静地立着，一份予取予求的模样。Perez悄悄地拿出半块饼干放在手里（投喂野生动物是违规的，要罚款，所以要悄悄的），靠近海鸥。然后趁着它在他手上啄食的时候，快速地摸了一把它的羽毛。然后冲宋逸琪招手，让他也试一下。毕竟遇见这么主动的小动物，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宋逸琪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在海鸥虎视眈眈的注视中，轻轻地摸了摸它的羽毛。这里的动物似乎并不怕人，即使突然被人“轻薄”，也没有飞走的意思。它的羽毛很柔顺，却又不是像猫的毛皮那样柔软，而是有些坚硬的触感。吃完了饼干，它看见Perez没有再拿出食物的意思，就施施然地拍拍翅膀飞走了。

    两人这才想起了办正事，忙向着海狮栖息的岸上走去。海狮的皮毛是棕色的，在岸上时显得并不好看。然而，当水里的一只海狮幼崽露出头来，才发现游泳时的海狮是最可爱的状态。它的皮毛经过水的洗礼，显得顺滑而油亮。它时不时在水里游几圈，然后撒娇似的朝着岸上的父母啊啊叫着，仿佛在讨要夸奖。而岸上的海狮全都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时不时慵懒地翻个身，活像是悠闲度日的贵妇。最温馨的画面是一大一小两只海狮并排躺着，动作神态都一模一样。它们的毛皮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健康的光泽。大海狮时不时用前肢拍拍小海狮，是在安抚它睡觉吗？

    有时候觉得美国人的生活就和这些还是一样，每天只工作不长的时间，就能养活一家子。老板更不敢轻易让员工加班，所以他们就有很多的空闲时间。于是公园里总是充满或遛狗，或骑车，或钓鱼的人，生活过的悠闲自在。这不就是陶渊明所向往的，悠然自得的生活吗？不必为生计发愁，赚到钱就花，可以不必为孩子太过发愁，因为将来的路要交给他们自己去走。

    Perez有些感慨，“我老了以后就每天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再养一只狗，一只猫，在公园里陪它们散步。周末就租一艘小船去海里钓鱼，再把鱼送给朋友们。节假日孩子们回家过节，我们就一起度过。如果他们很忙，我就自己出去旅行。生活也很快意不是吗？你呢，你老了以后想干些什么？”宋逸琪沉默了一下，微微笑着“我想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子上开一家书店，养一只慵懒的猫，它会乖乖地靠在我的腿边。我可以想读什么书，就卖什么书。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兴趣。最好那里没有人认识我，我就不必应付所有的交际。到了死的那天，就请律师帮忙，把我的财产捐给当地，再把我的骨灰洒进海里。”Perez见他越讲越悲观，忙匆匆换了个话题。宋逸琪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