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在马上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去柳絮崖。”
“啊?还去那干嘛?”
公孙昭还未来得及说话,二人正逢上金顽和止愚领着一队人马从东边过来。
金顽看到程意,从马上下来对她报告道:“公子,我们几乎查完了东城,没有可疑之人。”
程意下了马还未站稳便急着问道:“西城找过了吗?”
“没来得及呢,我们人手不够,又没有搜查令,临安城这么大,一时半会搜不完。”
程意急切地低声念叨:“人手不够……”
她突然想到王府里还有北院潞王的亲兵没有被调出去,便问道:“无依在府里吗?”
金顽回道:“您忘了,梁护卫前天去棘州办事去了。”
程意急道:“没有无依的令牌,调不了父王的亲卫,这可如何是好啊!”
公孙昭反而很平静,他早能料想到没有搜查令,漫无目的的搜城肯定收效甚微。他见程意如此急切,便扶了她的肩对她说道:“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他们带着个姑娘不会去到西城那么远,有那个功夫早就出了城门了。”
他说完又问金顽:“你们是不是没有搜过柳絮崖?”
金顽道:“没有。柳絮崖一直被官府查封着,我们进不去。”
他对程意说:“走,我们去柳絮崖。”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程意说“我们”说得如此娴熟。
见程意要走,止愚也连忙牵了马跟着去了。
公孙昭的动作很快,程意跟着他也跨上马才来得及问道:“柳絮崖已经被查封,肯定有官府的人把守,他们怎么可能还躲在那里面?”
“正因为如此,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他们的敌人眼下只是我们,并不是官府的人。”
三人到了柳絮崖。大门被刑部的封条贴着,门口果然守着两个衙役。
程意下了马就要冲门口走去,公孙昭立马拉住她小声道:“你又要硬闯?会打草惊蛇的!”
“不硬闯怎么进去?”
公孙昭抬起头来,程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二楼那个飘着粉色窗幔的窗户。
公孙昭身手敏捷,手脚修长,三两下便攀着窗子跳了进去。止愚虽然不懂武功,但胜在身体壮实,动作利落,助跑了一段也蹬上墙,拉住了公孙昭的手,被他拉了上去。
止愚上去后往下望着程意用气声喊道:“公子,快上来啊。”
程意有些为难地看着那窗户到地的距离。她轻功非常一般,比起那两人,腿也不够长,她似乎能想象到自己蹬了两下没够到窗沿就掉下来的窘态。
她嘴里嘟囔着:“怎么就不能从大门进了?”
“程意!抓紧时间!”公孙昭知道她的轻功不行,又知她要面子,便说:
“你跳一下,我像刚才拉小兄弟一样把你拉上来。”
他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探出大半,将胳膊伸到最远等着她。
程意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心里莫名有了些安全感,便闭了眼横下心来,退后几步向着墙冲过去。
她蹬着墙往上一窜果真被公孙昭拽住。楼上的公孙昭和止愚将她往上拉来。
程意被带着大半个身子进了窗,却因没有着力点上半身几乎被公孙昭抱着。程意感觉他的手掐着自己的腰,心里一惊,手上使力把他推开,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公孙昭被她推开踉跄了一下,惊怒道:“你推我干嘛?”
程意被止愚扶起来,仓促地整理了衣服,沉着脸小声说道:“我不喜欢同男子过密接触。”
公孙昭嫌弃道:“穷讲究!”
他们身处于二楼的一个待客的房间,房里的内室放着无比宽大的床,床上挂着妖异艳丽的红纱幔,给整个房间蒙上一层暧昧沉溺的色调。
止愚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他好奇地四处打量,看到那张大床格外漂亮,便杵了杵身旁的公孙昭问道“公孙大人,这房里的床怎么那么大啊,这都能睡下多少人了?”
公孙昭看着他求知的眼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脸上微微泛红吞吐着:“这个……”
“噗!”一旁的程意看着他憋红的脸没忍住笑出来。
公孙昭抬起头怒视她,却迎上她含笑的眼睛,不知怎么脸上更烧得慌,便转头说了句“无聊”就向外室走去。
程意见他逃开了,心里腹诽道:“从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大男人。”
“公子,到底为什么啊?”止愚显然没发觉到气氛的异样,接着不懈地问程意。
程意不怀好意地挑着眉说:“因为办事方便啊。”
“办什么事啊?”
“行了!”程意本欲再给止愚传授点知识就被公孙昭喝止,他紧接着说:“别说废话了,我们得下楼去后院。二楼上都是有大窗户的客房,根本藏不了人。”
程意只好住了嘴跟着他出去,三个人为了不让守在门外的衙役看到,弯着腰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后院。
三人在后院巡视了一番,除了厨房和马厩大点,其他的下人住的屋子都是又小又潮。那一排屋子都在背阴面,每间屋子里有一张大通铺,看枕头里面要挤五六个人。
程意看着那黑暗脏乱的屋子进都不想进去,便站在第一个房门口处,边等公孙昭边跟止愚道:“看见没,知道潞王府的条件有多好了吧。”
止愚讷讷地点了点头。
公孙昭走到尽头查看完最后一个房间正要转身回来,但他从最后一个屋子出来时看着门右边的一堆木柴停住了。
那堆柴火被堆放在墙角处,紧邻最后一间房的门。
他觉得不对,看了看那堆柴火,又退回屋子目测了房间内部从门框到墙的距离。
程意看他逗留在最后一间屋子那似乎发现了什么,便和止愚走过去。
程意站在门口问道:“公孙昭,你看什么呢?”
公孙昭没有答她,从屋里出来将那堆木柴搬开。
程意一脸不解地给他让了地,问道:“你搬这个干嘛?”
公孙昭边搬边说:“这里还有一间房,被藏起来了。”
止愚上前帮他搬开最后一捆柴,果然露出一个低矮破旧的木门。
“啊?真的有门!”程意吃惊地凑过来。
那木门实在矮小,才到公孙昭的肩膀处,只够稍矮的女子直着腰进去。门废弃了很多年,底部都已经烂了,门上的铁环也已经锈得不成样子,整个门散发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腐朽阴暗。
程意觉得这里像是见不得光的老妖怪的住所。她虽好奇却也不敢第一个进去,待公孙昭一脚踢开了门,她才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探。
那间房很窄,不足双臂之宽,甚至都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而立。因为窄,显得这个小屋子更加幽深。
屋里很黑,公孙昭看不到什么,便和止愚说:“小兄弟,劳烦你去找盏灯来。”
止愚转头便去找了,程意说道:“这大白天的,你要什么灯啊?”
“亮点才能看清线索,这个屋子被藏得这么严实肯定有问题。”
他试着往里走了走,本来是很小的地方,但是他只能看到有光的一截,里面再也望不到了。
公孙昭看着屋里似乎放着一些杂物,他凑近去仔细辨识着,发现木架上挂着的居然是一些长短不一的鞭子,再往前放着一些小的烙铁还有红色的麻绳。
程意跟在他身后进来,也看到了这些东西,脸上浮现出不正经的笑。
公孙昭似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程意:“这里面放这些刑具做什么?”
“噗!”
公孙昭听到她又不怀好意地笑了,便转过头去,拉下脸来问道:“你老笑什么?你知道?”
程意露出调戏良家妇女的表情问道:“子彰兄,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严肃地问道:“我知道什么?你别卖关子了!”
程意笑着说:“你傻啊,这里是青楼!青楼哎,他们有这些当然是……”她说着突然走近公孙昭用手指头戳了他的肩膀一下,盯着他眼睛,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深意,低语道:
“当然是用在人身上了。”
公孙昭不是小孩子,一下子明白过来,肩膀被她戳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酥麻感。
他连忙躲开程意的眼神,别过脸低声说:“知道了。”
程意继续调笑道:“看来子彰兄真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公孙昭心里厌恶这些脏物,又一想到程意是这里的常客便生出一丝不快,冷言回道:“我可不像程四公子那样经验丰富!”
程意听他的语气误会了自己,便连忙换上正经的语气澄清着:“哎,我可没有这种癖好……”
“公孙大人!”止愚拿着一个火把跑进来道:“大人,我没找到灯,只在放杂物的仓库找到这个。”
“好,给我吧。”公孙昭接过火把。
程意道:“就这么个放劳什子的小屋还拿什么火把啊?”
她说着往前走去,看到里面还放着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工具。程意边走边想,公孙昭那么容易害羞居然还要拿火把细细观察这些,一会儿某人可能会红着耳根子跑出去。
她这么想着,随手去拿放在木架上的仿□□的粗短木棍。
程意拿了一下却没能拿起来,心想不会多年未动过都粘住了吧,便又用力一拽。
这一拽像拉开了个阀门,程意感觉自己脚下的地砖动起来。她低头看的一瞬,脚下踩着的那块地砖像盖子一样向下打开了,程意“啊”地一声措不及防地往下掉去。
公孙昭听到她的叫声,反应敏捷地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自己却因为没站稳被程意一起带了下去。
二人掉下来后尘土飞扬,公孙昭挣扎着起来,四周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捡起掉落在身旁的火把,抬头向上望去,发现这个坑离地面足有一丈多。
程意被灰呛得剧烈咳嗽着,之后撑着地起来,摸了摸刚刚磕到的后脑,疼得发出“嘶”的声音。
“公子,没摔着吧!”止愚在上面担忧地喊道。
程意没来得及理他,她环视着四周。刚才掉下来时还以为是个抓敌人的陷阱,现在看到他们身后幽深的隧道,她惊愕地拉住公孙昭道:“这是……这是个密道啊!”
她看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梭梭的路,像个要把他们吞噬进去的怪物喉咙。程意心里发毛,总觉得前面会有恐怖的东西。
公孙昭拿着火把也看不到太远的地方,但心里已经清楚了形势,便说:“难怪这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原来是从密道逃走的。”
他心里想着自己眼睛看不到,如果就这样追过去实乃下策,但若是等到去京兆尹府叫来人,他们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他心里惦记着公孙璃的安危,只好冒一次险,便说:“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现在就必须追过去,但是也得有人去官府报官。”
程意听了他的话,心里琢磨着他本是受了自己的牵连掉下来的,若是自己爬上去丢他只身赴险,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她犹豫了片刻抬头向上喊道:“止愚,你先回京兆尹府叫人!”
公孙昭听到她喊“止愚”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看了看上面的止愚又很快明白了什么,再没去纠结。
止愚得了令,立马跑走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