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崖。看名字便可知这是个足以牵住男子的魂魄,让其流连忘返的失魂牢,绝命崖。
这个青楼在临安开了已有十年之久,乃是东城烟花风尘气最盛之地。走近它的方圆五里就可听到从里面传来吴侬软语的莺燕之声,二里之内可闻到一股勾心摄魂的脂粉味。
柳絮崖矗立在艳夜里,一排窗上绯色的纱幔飘出来好似一个妖气昭昭的女妖窟,以异样的魔力吸引着靠近它的男人们。
因为程信的邀约,今晚几乎聚集了全京城的公子贵胄。
柳絮崖灯火璀璨的门前熙熙攘攘着各家的随从,迎来送往着各家的奢华马车。
程意踏着门童的背从马车上下来,她正将斗篷脱下交给止愚,忽听到迎面一个人快步走过来同她打招呼道:
“意之?”
来人是个一身烨然白衣的年轻公子,他身上挂玉,头戴巾帽,手持一把折扇正冲程意走来。
因为这身打扮,若不是看到他的长相身高会让人将他错看为程悠。此人虽长相一般,身材不高,但神似程悠的穿着气度也算是惹眼。
程意看到他挤出一个笑,也打招呼道:
“董兄,你也在?”
此人是国子监董颐之子董玟风,为人极其势利圆滑,与其父的为人性情大相径庭。因为他父亲是程悠的授业恩师,程意心里再看不上他,面子上也要对他做足礼节。
董颐乃当世治学大家,其学问才德几乎可比前朝圣人,因其志只在治学,不在朝堂,所以官职仅为国子监设丞。但因为学生大多为高官侯爵,董颐在朝中地位甚高。近年来他潜心修书,没在继续收学生,就是这样,程悠、公孙昭和宋和镜三人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这董玟风是他老来得子,因为母亲的宠溺将他管得不学无术,父亲的学问乃是半点都没学来。
他年纪与程悠相当,却还是终日跟程意这等混世之人扎在一起,家中已经有妻子却还是天天来这勾栏瓦舍里寻花问柳。
董玟风和煦地笑着说:
“世子有请,我岂有不来之理呀?只是意之你也在此可是让愚兄大吃一惊。自上次世子席间与你冲突过后……”
“此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要提了!”程信已经跟她道了歉,况且今夜赴约而来不好再提旧账,她便连忙打断董玟风。
“对对对,你瞧我这张嘴晦气的,还提那些作甚。”他笑着给程意作揖赔礼道。
两人说笑着进了门。
柳絮崖大堂里摆着十几个圆桌,上面摆着各种佳肴美酒,座位上已经几乎坐满了人。有些公子正与同桌的人谈笑喝酒,有的怀中抱着柔若无骨的美人正与之调情。但大家几乎每隔几刻就看向大堂正中的圆台。
程意和董玟风进来,坐在离圆台最近一桌的身材矮胖却身着光鲜的男子向二人打招呼,唤二人过来坐。
程意走过来边坐边打趣着:
“我说伯实兄,你什么时候也成情种了,听说为了这姑娘都和五皇叔闹僵了父子关系?”
程信给她倒上酒乐呵呵地挑着眉说:
“哎呀,四弟不知感情之事定是难以体会其中甜涩,等何时你有了中意的女子就明白了。”
程意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抿了口酒。
一旁的董玟风说道:
“意之兄许久未来过柳絮崖,有所不知,这鸢秦姑娘可是惊为天人倾国倾城啊。虽然她才跳过四五次舞,但已经在临安名声大噪了。不知多少公子为一睹芳容连这柳絮崖的门槛都快踏破了,可这柳老板也会做生意的很,知道好刀得藏着,多一会儿都不让鸢秦出来。”
程意越听越好奇,便问程信道:
“这鸢秦长得真的那么美么?”
程信眼神飘到远处回味道:
“我也只见过一面,确实是美得不可方物,她一将面纱拿下,世间所有的人物都失了颜色,所谓一见倾心,再难忘怀。”
程意看着他一副花痴的样子,自己也难想象到那究竟是何种美貌,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就是她的父王。父王年轻时的容光就算是美貌的女子看了也要自惭形秽。程意想着这鸢秦该不会比父王年轻时还要美,心里越发想看她的相貌。
“伯实兄,她什么时候出来啊?”
程信站起身来扫扫四周看着人几乎都到齐了,便站上高台高声说道:
“承蒙今日各位赏光来赴此宴,也算是对我与鸢秦的祝福了,既然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叫鸢秦出来为大家献舞!”
他说完,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均翘首以盼地望着高台这边。
众人等候时,程意问董玟风:
“董兄,你也见过鸢秦吗?”
董玟风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
“我只是有幸观看过鸢秦姑娘的舞姿,并未见过她的容貌。她跳舞时总是带着面纱,只有她的第一个恩客才能看到她的脸。”
“那这么说来,伯实兄是她的第一个恩客喽。”
董玟风有些神伤地说:
“想来应该是了。”
他话音刚落,四周浮起一层嘈杂人声。只见高台之上盈盈走出一个披着淡紫流光披帛,穿着广袖轻纱裙的蒙面女子。她脸上带着白纱,只露出一双纹理精致的凤目。那双凤眼像一个孤傲的女神一般带着清冷睥睨的神态,但待正视了人们,眸光又如一汪春水怜怜娇弱,摄人心魂。
程意心里叹道只是一双眼睛竟已然叫四周明晃晃的灯都黯淡了几分,更是叫周围一些面容姣好的女子皆成了俗粉。程意身为女子,想着自己因为继承了一二分父王的美色也算得俊俏玲珑,但若是换上女装站在这女子跟前也成了花下之泥了。
程意较一般女子高些,这鸢秦也是身材高挑,看上去竟比她还要高一点,这样更加让程意心里不住地将自己与她比较,心里溢出酸来。
鸢秦在高台上鞠了一躬便开始随着鼓乐婆娑起舞。
她柔若无骨,一举一动挥动身上紫纱,轻飘若仙女拂云。脚下婉转移步,宛如游龙游弋,腰肢轻摇曳,摆手间含情。随着鼓声急促,她开始旋转,荡起裙摆,细腰更添媚。坠珥随着动作轻摇,一下下皆是打在观客的心里。
台下的人皆是看得如痴如醉,有的人眯起眼露出几乎入梦般的神态来。
程意也看得移不开眼,但是在鸢秦转圈时,程意注意到一个比较怪的地方。她觉得许是鸢秦太过完美所以会觉得那个地方‘怪’,这样想着她便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欣赏鸢秦。
一曲舞罢,鸢秦在众人的掌声和挽留声中含笑退了场,程意看着她退场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她转身的瞬间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程意正奇怪着,柳絮崖的老鸨走上高台,笑颜灿烂着大声说道:
“各位公子今日聚于此,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我们主子嘱咐老婆子献上这点小心意,请各位公子好用。”
她说着,四周走出一些婢女端着一些一寸多高的小瓷瓶摆在各个桌子上。
程意知道那些是五石散,她从来不碰那东西。就是上次在一个青楼里被人哄骗着误食了这个,叫她一怒之下将那家青楼烧了。
在座的认识她的也都知道此事,所以也都没让她。
众人说笑间服了五石散,每个人怀中都抱着一个两个的姑娘,也有的开始行为粗鄙。程意混迹这种地方这么多年,这种奢靡混乱的场景也是见怪不怪了。她常常在席间见这些人服用五石散的样子,服下后会越发兴奋就像喝多了,也有的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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