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雕花木柜与床垂直放置，里面很是宽敞。下面搁着几层被子，被子上面放着几件王临的衣服，他们二人背倚着衣服，只能盘腿坐在被子上。
程意刚一坐进去，就闻到一股恶臭，她往身侧一看，原来是王临的一堆袜子。
程意捂着鼻子道：
“好臭啊，这个姓王的也太脏了吧。”说着，她往公孙昭那边挪了挪。
公孙昭一动不动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直到被她拱到角落才说：
“你再挤就坐到我怀里来了。”
程意才发现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自己的上半身都快趴到他身上了。她闻到公孙昭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像被阳光晒过的被子，让人很舒服。
在这恶臭的柜子里，程意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埋进这种味道里。但程意知道不能跟他有过分的身体接触，就坐起来一些，又嫌恶地瞅了自己那侧一眼，这无意的一眼却看到一件奇怪的东西。
藏在柜子里，通过窄窄的一条缝，视野只有床前的一块区域，正对着房间对侧的长形桌案。公孙昭只能听着。
从王临进门开始，他听见脚步声意外地杂乱，心里猜测是进来了两个人，而且声音还跌跌撞撞的。
正在他仔细辨别声音时，程意杵了他一下，左手捻起一个东西小声说：
“你看这是什么？”
柜子里就一丝丝光线，这种环境中公孙昭就和瞎子没分别，他自然是看不见的，便问道：
“什么东西？”
“女人的肚兜啊。”程意说着将它扔到一边嫌弃地说：
“和一堆脏袜子放在一块，真恶心！”
“嘘！”公孙昭示意她安静下来，从缝里看向外面。
程意住了嘴也凑过去向外窥探。
一对男女正交缠着向床边挪过去，他们正口舌相交着，王临一只手搂着那女子的腰，一只手不断地解开她的腰带，两人口中不断发出轻微的神音声和喘气声。
公孙昭看到这场景，立马窘迫地偏过头垂眼看向别处。他的眼睛避开门缝后片刻，发觉程意没有什么反应，他慢慢回过头来发现程意正凑在门缝处看得津津有味。
“……”
程意虽然在损友的珍藏书上看过很多这样的画面，但两个活人在面前的还是第一次见，抱着猎奇的心理她正看得认真，突然胳膊被杵了一下。
她看向公孙昭轻声斥道：
“干什么！”
“非礼勿视！你不懂么！”
“他们又不知道我们在看，我又不会告诉别人，怎么了？再说了，我又不是君子，什么礼不礼的！”她说得理直气壮。
公孙昭无言以对，只能用行动制止，他伸手挡住程意的眼睛，程意边移着脑袋边扯着他的手奋力挣扎着。
外面的女子已经被王临扒掉所有衣衫，王临亲吻她脖子时，露出那女子的脸来。
柜子里程意正死命地和公孙昭僵持着，从他的手指缝中瞥见一个画面，突然说道：
“那个丫头！就是她就是她！”
公孙昭停下来，手还搭在程意肩上，往前凑去看，他刚看出去，发现那女子已经赤身罗体了，眼睛像被针扎到一般连忙又缩回来。
程意看他这个样子，小声鄙视道：
“切，都是男人，装什么啊！”
“你可看仔细了？真是她吗？”
“我肯定，是她。”程意肯定道，随即歪心思一生，又道：
“刚刚没看清，我再看看。”
柜子外的两人已经痴缠到床上，随着两人的粗喘声，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叫声，紫纱幔上的流苏随着她的节奏也一抖一抖起来。
程意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公孙昭刚才还以为她真的只是要再次确认，看着她现在认真观摩的样子埋怨自己刚刚竟然蠢到真的相信了她。他又气又无奈，心里腹诽着这个好色的无赖，难怪那日被叶府的人当成了采花贼，必是没有少偷看那些女子。
公孙昭瞪了那登徒子一眼，也不准备拦她了，将搭在她肩上的手气鼓鼓地放下来时顺便推了她一把。
程意被推了一下看向他，发现他往后靠着闭目养神起来。
程意故意逗他道：
“子彰兄，活春宫啊，可遇不可求的。”
公孙昭没有搭理她，依旧闭着眼。
床上的两人发出两声尖叫之后，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那女子趴在王临身上微微喘着气，娇声说道：
“我家主人将我许配给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啊？”
王临喘了口气道：
“小生如今孑然一身怕会委屈了紫蔻姑娘，若你愿意，等我考进国子监，入朝为官了，定用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紫蔻似生气又似撒娇地轻推了他一下，从他身上起来，开始穿衣服。
“哼，你在主人那选了我，没要那五百两银子，你已经不能反悔了，更何况我也已经委身于你，你便是我认定的人了，可不能负我。”
“哈哈哈。”王临笑起来，接着含着笑意风轻云淡地说出让紫蔻恶寒的话：“谁说我在五百两和你之间选你了？”
紫蔻盯着他愣了愣，突然一个激灵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笑脸厉声问道：
“你什么意思？”
王临冷笑：“你以为我哪来的钱住在这？”
柜子里的程意冷声骂道：“这狗贼！真恶心！”
紫蔻瞠目结舌道：
“这钱不是，这钱不是你把李桓的画给叶大人的酬谢吗？”
听到他们说那画，公孙昭与程意相视了一眼，都各自更仔细地听着。
王临冷笑道：
“哼，姓叶的给的那两个钱够什么的？当然还是你家主人够大方。”
“你！你！”紫蔻知道自己被他骗了，惊怒交加。
“怎么了？小妹妹，今日可是你自愿跟着我过来的，我可没说我选了你，你呢，以后就继续待在你家主人身边安分守己好了，我以后可是要当官的，你见过哪个官太太是丫鬟出身的？我劝你少白日做梦了。”
紫蔻怒上心头，指着他说：
“好，好，我现在就去主人那告发你，将你私自把画送到叶府的事说出来！”
“你敢！”王临瞬间坐起来怒道。
“主人明明让你把画烧掉的，你却为了换叶府的酬谢金将证据留下来，若是叫那程意知道画在姓叶的手里就前功尽弃了！主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公孙昭大脑飞快地转着，原来真的有人布局，将画偷走，好让程意误会李桓还活着，只是这王临对他不够衷心，才留下了破绽。
紫蔻说完，就加紧穿剩下的衣服，边穿边向门口走去。
王临知道她想走，便立即站起身来拽住她，一把将她扔到床上。
“想走？”王临压在她身上，恶狠狠的说：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抓着我的把柄出门！”他坐在紫蔻身上，双手掐着她的脖子，眼中杀意尽现。
紫蔻被他掐着无法呼喊，脸已经被掐成紫色，眼珠已经翻上去了，还在徒然地抓着王临的手臂。
突然王临意识到身旁好像有人，在他转头的瞬间，身体右侧挨了强力的一脚，整个身子飞出去撞到墙上。
他缓了缓抬头看到面前僵着脸怒视他的公孙昭，一脸惊愕地问：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公孙昭记得进来之前再三答应掌柜会按住程意不让她动手，但是自己却没有做到，心中有些对掌柜惭愧。但他看到王临的恶行便实在忍不住，人命关天不能再耽搁了，就比程意先一步冲出来。
公孙昭冷着脸从床上捡了件衣服扔在光着身子的王临身上，盖住他的私密部位。
王临正要站起身来，又看到正从公孙昭身后走过来的程意，王临在云和客栈见过她，一眼便认出她来。
“你是……你是程四！”
程意冷笑一下道：
“原来认得爷爷啊！”
程意走到他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踩得王临低呼一声，程意眼中闪着寒光问道：
“我问你，你刚刚说的主人是何人？”
“我……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王临见到程意时，刚刚对着公孙昭那犹如强弩之末的几分胆色已然烟消云散，此刻活像在猫爪子下的穴鼠瑟瑟发抖。
他瞥见床上缓过来正在咳嗽的紫蔻，随即将危机甩过去。
王临指着床上的紫蔻道：
“那小贱人！那小贱人是他的人，她知道的，你们去问她！”
紫蔻咳嗽了几声缓过神来，见到程意便知自己没活路了，又听到王临这样出卖自己，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这畜生！不要脸的渣滓！”
“哼，不要脸？不知是谁刚刚在床上那副银荡的模样都被两个男人瞧见了，谁才是不要脸！”
“你……你……”紫蔻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又看了看程意和公孙昭两人，心中已是羞耻得无以复加，脸上憋得通红，眼眶里盛满泪模糊了视线，床右侧的窗户闯入在她眼帘中，她此刻只想离开这间屋子。
羞怒交加的混乱情绪让紫蔻失去了神智，她站起来冲向了窗户。
公孙昭在她坐起来的一瞬间看出她想自尽的心思，往她那边跑去，但紫蔻却是死心已决，速度飞快地冲出窗户，公孙昭晚了一步没能在最后拽住她。
他向窗户下望去，看到的已经是被一群围观的路人围着的还瞪着眼睛的尸体。
程意也跑上来，看到底下的紫蔻脸朝上，脑后破裂大量的血染红了一片，她掉下去的瞬间尖叫着，此刻嘴还张着，眼睛死死瞪着上面，面部狰狞扭曲，程意看了一眼便赶紧转过头去。
杀人诛心，果然好使。
“程意。”公孙昭的声音镇静清晰，还看着地上的尸首，眼神冷到极点，隐忍着怒气，程意看到他绷紧的下颚肌肉抽动了一下，也不禁有些胆寒。
“嗯？”程意看着他这副模样，乖顺地答道。
“去报官。”
程意觉得这种事随便遣一个怡山居的杂役便可。
“可那姓王的……”
“去报官。”公孙昭依旧冷着脸道，程意才听出来这是对她的命令，她虽然极不习惯作为命令的接受者，但看着公孙昭不容置喙的神色，也异常顺从地遵从了。
程意走后，公孙昭回头慢慢地向王临走去，他阴沉着脸，完全地换上了战场上以命対命的狠戾果断。
王临看着他全身笼着一层黑煞似的向自己走来，活像来索命的死神。
“你杀了她。”公孙昭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说，他路过桌子时，顺手拿起一个青花瓷瓶。
公孙昭蹲在王临面前，手中拿着瓶颈把瓷瓶往地上磕去，“啪”的一声巨响，将王临吓掉三魄，靠着墙一缩。青花瓷甁被公孙昭磕碎一半，剩下的变成了有尖锐瓷片的利器。
公孙昭将碎掉的瓷瓶逼近王临，厉声道：
“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若是有一句虚言，我就在你脖子上划一道，我说到做到！”
王临看着他的眼神如一把躲无可躲的利剑，担心地盯着自己脖子上的瓷片，声音颤抖着说：
“好好好，我都说，英雄饶命！”
“李桓他不是我杀的，我俩是同乡，我再狠也不会对他下手的，这事要怪就怪他自己太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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