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德帝摆宴请了许多达官显贵和朝中大臣,设宴在最大的碧霞宫,上千坛好久,上百个美人,规模之大。唯独没请三位王爷,他二弟宣圣王,三弟玄幽王,四弟渊政王,孝德帝巴不得这辈子见不到他们。他们也在觊觎着王位,很少来皇宫拜访。不过表面上,还在维护着这份兄弟情。
角落里坐了一个人,他手执拂尘,静静地抿着酒。这人正是西阙的国师,顾夜白。同样是俊朗的面容,身为国师,却不像别人,他不留胡须。他看起来很深沉,稳重,比祁洛辛还要年长几岁。他们二人相像,都有着聪明的头脑,稳重的性子。但也不像,顾夜白不像祁洛辛那般仁慈,该杀就杀,该罚就罚。毕竟他不信佛家那一套。他的武功也比祁洛辛高强,连花数斯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顾夜白本不爱参加这样的宴会,但既然皇帝的金贴都送到他的三川阁了,不来就太不给面子了。他看着这不成器的皇帝,眼中倒是有几分笑意,就像观猴一样。
“孝德?你也配得上这二字?”顾夜白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他不好女色,凡是亲近他的女人,都被他巧言赶走了。
“来来来,喝酒!”孝德帝一点也不顾自己的帝王光辉,怀中随意搂着两个妃子,其中一个带着媚笑,抬着白玉酒杯凑到他嘴边,他把酒一饮而尽,倒与青楼寻欢的男子颇有几分相像。
大臣们都嫌恶的看着这个无所作为的君王,心中却窃喜。有这么个帝王做傀儡,这与他们自己统治国家有何异?
“天佑我皇,臣祝陛下仙福永享,早日生得龙子。陛下接手社稷以来,百姓安康,国无内乱,实属明君!这一杯,臣先干为敬!”大学士郑封禹率先起身,说的天花乱坠,把酒一饮而尽。众大臣开始附和,但人人心里都清楚,这说的全是屁话。孝德帝不知是真信了,还是虚荣心作祟,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干下。
“爱卿说的好!”
顾夜白笑了,眉头却微蹙,有这些大臣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孝德帝的未来。顾夜白和师父学过道法,师父说他是修道的良才美玉,却身世难逃,做了这国师。他算卦也不赖,孝德帝每逢佳节,便找他算上一挂,每一挂都多少透着些凶相。
百姓安康?国无内乱?不都是国师和尚书的功劳吗?
“祁洛辛呢?为什么没见他?”顾夜白问一旁侍从。
“听说出城去了。”侍从恭恭敬敬地回答。
“出城去了?”顾夜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非就是为断龙散。”他笑笑,“没想到他对这东西也感兴趣,我还以为他多么的不食人间烟火呢。”
一旁侍从给他斟满酒,只是点点头,听着他说。
“翊儿呢?”顾夜白口中的翊儿是先代大臣之子,楚翊。如今他算是被顾夜白收养了,他们的关系就像祁洛辛和花数斯那样。皇帝不是不知道朝里这些不该有的情情爱爱,但他实在不想管,他自己好过,比什么都好。
“公子在三川阁休息。”侍从低着头。
“服药了吗?”
“服了,一共三次。”
顾夜白皱起眉头,身为国师,他不方便离场,但他现在就想回三川阁。楚翊打小身体不好,是药罐子里长大的。也是顾夜白有能力供上他的药,生在穷人家,恐怕早就没命了。
孝德帝喝醉了,摇摇晃晃冲他走过来:“国师啊,你……”
“陛下,” 顾夜白打断他,“臣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都未经允许,他就起身离开,侍从紧紧跟着。
孝德帝愣了两秒,又笑着去找别人了。
三川阁与品幽阁不相上下。如果品幽阁以风雅著称,那三川阁就是以雄伟著称了。三道瀑布从三个方向流入殿内池中,气势磅礴,水声如雷。四周轻烟缭绕,像仙境一般。中堂就清净许多,放着四个大大的青铜香炉,一副山水画横跨一整面墙壁。
他刚入堂内,一个青色的身影就扑进他的怀里。正是楚公子,楚翊。他蹭蹭顾夜白的颈窝,笑道:“最喜欢你身上这股淡香了。”他一脸满足。
“翊儿怎么还没睡?”顾夜白揉揉他的脑袋。
“想等你回来。”楚翊仰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傻瓜,以后我不回来也要按时就寝,万一我一整晚不回来呢?”他声音里带着些许斥责,却温柔异常。
“那就等你一整晚。”楚翊面色发白,身体消瘦,看的顾夜白直心疼。
“你就是把他惯坏了。”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来。
顾夜白闻声望去,是他的管家,纳兰。他和顾夜白之间没有生硬的主仆隔阂,就像朋友一般,平日里替他照顾楚翊。
“真是辛苦你了,”顾夜白把楚翊交给他,“给翊儿洗漱一下,我马上回来。”顾夜白见到楚翊,也就心安了,无论何时,楚翊都宛若他的镇定剂一样。
顾夜白朝后院走去,他随师父习得道法,察觉到人的气息不是难事。就在刚才,后院有客人来了。什么人大晚上来拜访不走正门反而偷偷进了后院?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后院里站了个白衣男子,月光如水,照在他身上十分和谐。
“稀客啊,”顾夜白看清他的脸,是祁洛辛,“怎么,还有兴致来我这儿吟诗来了?”
祁洛辛莞尔:“国师说笑了,若不是有事相告,我也不会这么晚来叨扰。”
顾夜白环顾四周,没有人影,也没有其他气息,他挑眉:“花数斯呢?”
“放心吧,他在品幽阁。”祁洛辛找了个石凳坐下,身上白衣一尘不染。
顾夜白目光无法从他身上挪开,真是容颜依旧啊。这,是他曾经喜欢的人。顾夜白久久未动,等着对方说下去。
祁洛辛没有打算邀请他一起坐下,缓缓开口:“你知道了吧?”
“断龙散么,有探子给我报信了。”他背起手,缓缓踱步到池边,幽幽道,“一匙俯首帖耳,两匙神智尽失,三匙经脉寸断,四匙死无全尸。”他笑笑,“三个小毛孩,你故意放走的?”
“是。”
“为什么?”顾夜白手掌一运功,池里的水在他掌上凝成一颗水球。
“因为,逍遥王还活着。”祁洛辛声音平淡。
顾夜白愣了愣,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三人之中有一人是逍遥王。他随即朗声大笑,笑声畅快,似乎心情很好,掌上水球反射着盈盈月光。
“果然被我料到了,姬允墨以为他编的鬼话能骗过所有人,可笑。”顾夜白突然面色严峻,冷声道。姬允墨便是当年大皇子,如今的孝德帝,顾夜白都不屑于称他一声“帝”。
祁洛辛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听着。
“权利和纷争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顾夜白手中的水球变得不安分,似是要炸开一般,“谁称帝都无所谓,我只想看这场好戏。”话音刚落,水球“啪”地一声炸开,落回池里,他的手却滴水未沾。
“那你自己拿捏吧。”祁洛辛起身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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