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都相安无事。
待到入夜，秦观雪又去了一趟地窖。
他先是去看了两眼霍小宅，对方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闭眼休息。
“你还好吗？”
秦观雪见到那支被放在膝上的羊毫笔，轻轻拿了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尚可。”
霍小宅缓缓吐出两个字，秦观雪用笔尖在他额间画了个圈圈：“那，想起来什么没？在你成为季离的属下之前，你有没有别的记忆？”
“没有。”
霍小宅不为所动，秦观雪笔尖一顿，又将它悄悄放下：“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我们从前见过吗？”
“不曾。”
秦观雪也沉默了，良久，他才轻声说道：“那我就没有办法了。霜儿身边那个新来的婆婆看起来也不好惹，你自求多福吧。”
“多谢。”
霍小宅眸子清亮，但秦观雪只看见了那一瞬，很快，他又缓缓阖上了双眼。
“不谢。”
少年低声回应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路过季离那边，余光瞥了一下，没有多做停留。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
李素雨在半夜提灯来找他。
“小雪，你睡了吗？”
“没。”
“那我进来了？”
“好。”
秦观雪鞋子都没脱，半靠在椅子上，右手边就是他的佩剑“观雪”和顾之琅锻造的“简云”。
李素雨将提灯放到桌上，坐在了他旁边。
“我刚从地窖出来，情况还行。”李素雨笑笑，“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心绪不宁，睡不着。”
“我也是。”秦观雪头歪在一边，“我给那些人都喂了些失心丸的解药，有的人改口说是被逼的，有的人却不愿吐出半个字。”
“谁啊？”李素雨有些好奇，秦观雪竖起自己的食指：“就，那个暗器高手。”
“哦哦，是他。”友人点点头，“不过也说得通吧，毕竟是季离贴身带着的，肯定要忠心很多。”
“嗯。”
两个人无言坐着，李素雨忽然又问：“你说，季离还会有残党没抓到吗？”
“有肯定是有，不过她前天才被抓，我们又做足了准备，消息不可能走漏得那么快，等霜儿明天过来，将他们带走，我们就能全身而退了。”秦观雪将脑袋换了个方向靠着，心绪不宁却又极其散漫的样子，“比起这个，我更担心——”
“担心什么？”
“我今晚睡不好，明天见到霜儿会不会很丑？”
他声音特别小，嘟嘟囔囔的，李素雨根本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秦观雪轻轻吸了一口气，把原本的话憋了回去，“我担心我会彻夜不眠，明天睡不醒。”
“担心这个干嘛？”李素雨笑了，秦观雪闭上眼，长长地叹着：“你说得是啊。”
“睡吧，我也回去睡觉了。”
李素雨拍拍他的肩膀，提灯出去了。
秦观雪勉强抬了下眼皮，就昏昏沉沉地入了梦。
他梦到傅霜行前呼后拥地坐在溯洄之滨的大殿上，就月如钩曾经坐的那个位子。
有些高傲，有些遥不可及。
“小雪，入了我溯洄之滨，可是要穿一身红衣的。”
秦观雪有些莫名其妙。
他头上似乎盖了一层纱，怪怪的，看人脸都看不清。
接下来要干嘛呢？
秦观雪隐隐约约只听到了一群人来贺喜······
“扑通——”
他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脑门上结结实实磕了个包。
秦观雪又困又疼，躺在地上半天没起得来。
“啊。”他哼哼了几句，等彻底清醒过来，才发现天快亮了。
不知不觉靠在椅子上睡了好久，腰酸背痛。
秦观雪活动了两下，勉强伸展开了筋骨。
他佩好剑，不太利索地出了屋子。
饿了，先去厨房看看，早饭做好了没，秦观雪这般想着，刚走到那边，就看见傅霜行一手拿着个包子在啃。
见到他来，对方明显噎了一下，两手立刻背到了身后。
“你起这么早？”
“你来得也很早。”
俩人竟都有些愣。
也许是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对方。
不太雅观。
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
秦观雪先靠近了一步：“你嘴角有个白屑子。”
傅霜行飞快地用手抹了一下：“还有吗？”
“还有。”秦观雪很笃定地往前凑，“我帮你擦掉。”
“不用。”傅霜行往后退，突然伸出右手，“这个肉包子我没吃过，给你吧。”
“哦。”秦观雪还有点失望，傅霜行看着他头上那一大片红：“你额头上怎么了？”
“从椅子上滚下来，摔的。”
“那你也太不小心了。”傅霜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正经，秦观雪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那个，长老和小叔叔去地窖了，我偷偷过来厨房要了两个包子。”傅霜行说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秦观雪点点头，咬了一口，没咬到馅儿，更是沮丧了。
今天不是幸运的一天。
“唉。”他捂着额头，轻轻叹气，傅霜行见状，提了心：“这么疼啊？”
秦观雪不答，他还在组织语言，想想要怎么说才能让这个人继续关心自己，而不会太担心。
难，真得难。
少年皱了起眉头。
傅霜行只当他疼得厉害，赶忙把他的手扒开：“我看看。”
肿了好大一块。
“你是脸朝下滚下来的吧？”傅霜行又心疼又想笑，秦观雪摇摇头：“我是梦到你之后滚下来的。”
傅霜行揶揄他：“难道我在梦里追杀你？”
“没。”秦观雪还真仔细回想了一下，“我猜，应该是你和我在办喜事，因为你说要穿红衣服·······”
傅霜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好了，你不用跟我讲了，赶紧吃，吃完办正事呢！”
秦观雪轻轻嗅了嗅鼻子，点了个头。
傅霜行才松了手。
“你的掌心很香。”
秦观雪一开口，傅霜行就想跳脚：“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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