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李素雨和顾之琅赶回飘遥山城,并带了一个人回来。
“小筠姐姐。”秦观雪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他话不多,与左连筠亦不是很熟悉,此刻有点腼腆。对方笑得眉眼弯弯:“小雪。”
经年别后,重逢也只是如此的场景。
双方聊了片刻,大致了解了一下彼此的情况,秦观雪本想隐去傅霜行的事情不谈,可随着吴瑕而来的崔牧却捅了篓子。
“叶霜儿?”李素雨和顾之琅皆是一愣,对视之后,又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吴瑕道:“我们先赶回泉州吧,救人要紧。”
“嗯。”
四人都表示同意,只有崔牧在挠头:“你们反映怎么都怪怪的?”
“崔公子也与我们同行么?”顾之琅很快岔开了话题,对方点点头:“是,我得保护怪叔叔。”
“不是你死乞白赖求着城主让你出去玩吗?怎么还记在我头上了呢?”吴瑕笑他,崔牧无所谓地摆摆手:“都一样,顺便嘛!”
“走了,臭小子!”吴瑕弹了下他的脑门,跟着秦观雪走在了前头。
众人快马加鞭,直下泉州。
说来也巧,顾之琅二人去到元泽之时,左家正好有一个广图木制成的浴桶,材料上佳,家中的老爷子就让左连筠将这只带去,还送了好些药材。
“能想出这个办法的,想必是位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前辈,你们且听他的。”老爷子临行前嘱咐着,顾之琅自然心里有数,道了谢后,就和二位好友回来了。
眼下,节约了许多工序,又添了助力,几人很是高兴。
一路飞驰,他们总算赶回了泉州。
秦观雪马都来不及拴,急急往里奔:“姐姐!我回来了!”
秦殊和李冶都在秦佑房内,先前那位老大夫还在给秦佑施针,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始终意识混沌,没有醒来的迹象。
“唉。”大夫重重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着李冶拱手道,“老朽,尽力了。”
“姐姐!”秦观雪闯了进来,一眼见着那位老人,抓住他的手,“老先生,我带了九转回阳草回来,您快救救我哥哥——”
老大夫摇摇头:“晚了。”
“晚了?”秦观雪一时竟没有反应来,愣得眼睛发直,“什么晚了?”
“秦夫子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秦观雪手一松,有点哆嗦,吴瑕是被顾之琅和李素雨拖着拽进来的:“你们慢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呀!”
“又开始装可怜了。”崔牧嘟囔着,头次来泉州李家的他还不敢太浪荡。
“吴先生。”
吴瑕刚被放下,秦观雪又将他拽了过来,“您快看看我哥哥,您看看他。”
“好好好。”他连连点头,坐到秦佑床边,把了个脉,忽然皱眉,这病情怎么会进展得如此之快?按照他之前从秦观雪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不应至此的。
吴瑕将那老先生的医箱拿了过来,翻出长针:“借用一下。”
他掀开秦佑的被子,连封周身几处大穴,秦佑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吴先生,情况怎么样?”秦观雪担忧地问着,吴瑕思索着,不知要如何开口。
“您有话直说,我没事的。”少年紧张到声音颤抖,秦殊挽住弟弟的胳膊,眉头处都有了浅浅的皱纹。
“无力回天。”吴瑕只说了这四个字。
“怎么可能!”秦观雪突然情绪爆发,“不是说有了那救命的草药就可以治吗?我找了很多回来都不行吗?小琅还去元泽,去找了广图木,这也不可以?”
他簌簌地往下掉眼泪:“是不是我回来晚了?是不是我回来晚了,姐姐?”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秦殊也开始哭,拍拍他的背,“你别急,别急啊······”
那老先生站在一边,悄悄地用衣袖掩住脸,擦了擦额上的汗。
顾之琅听了,撒腿往外跑,她要去找苏敛荷,她要去找那个婆婆,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李素雨见状,还以为她想不开,追了过去。
吴瑕见秦观雪如此伤心,道:“我先出去,不叨扰了。”
“先生随我来。”
说话的是李冶,吴瑕看了眼十年未见之人,气度非凡,想是掌家许久了。
“好。”他点点头,跟着人出去了。
老大夫与崔牧也随之离开。
关上门,姐弟二人的哭声更大了一些,李冶心疼得紧,眼圈红红的,但眼下客人在此,他尚不能失态。
老大夫很快就借故离开,只留着吴瑕和崔牧坐着,和李冶商谈事宜。
“秦夫子最近的用药方便给我看看吗?”吴瑕说话也是直接。李冶自然应允。
没多久,仆人便将药方送来。
吴瑕看了一会儿,没发觉端倪,甚至觉得这方子很是精妙。
他又细细问了一些膳食之类的情况,李冶只说秦佑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迷之中,没吃多少东西。
“先生可是有疑惑的地方?”李冶察觉出问题,吴瑕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并问道:“平时喝药的碗,或者煎药的陶罐可还在?”
“在的。”
李冶起了心思,很快,仆人就将那些物什送过来了。
吴瑕拿起陶罐闻了闻,又捏了点壁上的残渣尝了一口,摇摇头:“恕在下才疏学浅,暂时,找不出问题。”
“先生过谦了。”李冶心情很压抑,二人都有点沉默地对坐着。
那老大夫如约去了季离安排见面的地方。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事情处理好了,秦佑不出五日必亡,我的家人是否可以安全回来?”
“当然,买卖二字,诚信最重要。”季离问他,“秦观雪有没有带其他人回来?”
“带了一个吴先生和一个少年人回来,我当时走得匆忙,没注意他们是何种身份。”
“吴先生?少年人?”
季离思量片刻,“我知道了,你安心回家等着,今晚你就能见着你的家人。”
老大夫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看紧他,如果他离开泉州,找个荒郊野外做掉,不要留把柄。”
季离一声令下,几条黑影掠过。
“来两个人去李家,将那位吴先生和少年人的画像带回来给我。”
季离下了第二个命令,她身边的年轻人毫无表情地站着,犹如一具傀儡。
“等秦佑一死,我们就该回去禀告教主了。”
季离笑笑,手指轻轻叩着椅子把手,霍小宅低声道:“是。”
顾之琅跑到苏敛荷那边时,脸上早就分不清是汗是泪。
“婆婆,您救救我师父吧!”
少女腿一软,差点就跪在地上,苏敛荷心疼得扶住她:“怎么了?”
顾之琅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苏敛荷叹声:“即使如此,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怎么会?”少女不敢相信,老人家握着她的手,安慰道:“顺应天命吧。”
“我不信!什么天命!都是狗屁!”顾之琅猛地甩开她的手,直直往外奔去,却撞见了等在门外的李素雨,她脸一红:“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没有,我刚到。”李素雨给了她一块帕子,“担心你跟过来看看,你现在要去哪儿?”
“回师父那边。”顾之琅接过那帕子,胡乱擦擦,“谢谢你,这帕子我会洗干净还你的。”
“没事。”李素雨笑笑,“小时候我不知道弄脏了你多少帕子呢。”
顾之琅苦着一张脸,勉强笑了笑。
二人又一同回了李家。
顾之琅见秦观雪还在秦佑屋内,不便打扰,去见了李冶。
吴瑕问她:“顾姑娘是去见那位让你去找广图木的人了吗?”
“嗯。”顾之琅先前听说这人聪明,想必猜出来了,就不再隐瞒,吴瑕又问道:“可有方法?”
“没有。”顾之琅摇摇头,“婆婆说顺应天命。”
“是位婆婆?”
“嗯,姓苏。我小时候遇见的,李叔叔也知道。”
顾之琅总算冷静下来,哭腔也没那么明显了,吴瑕眨了下眼睛,难道,是苏敛荷?
然而李冶却不太想多谈:“是家父从前一位故交。”
那八九不离十了,吴瑕心里有了定论。
李有信的故交,姓苏,医术高超,李冶又不愿多谈,想必是因为其中的关系复杂,情感微妙。
吴瑕也不想去见苏敛荷。
一方面是不想此刻暴|露身份,二来,他们已经没有可以聊的了。
苏敛荷在泉州这么久,却没有现身为秦佑医治,选择隔岸观火,就已经佐证了她的态度。
吴瑕微微叹息,他这位前辈,内心还是向着月如钩的。
“吴先生,你见多识广,真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顾之琅一双眼睛还带着朦胧的泪,吴瑕道:“我只能让他清醒片刻,这点时间,你们好好和他聊聊吧。我想秦夫子见到你们,心里会高兴些。”
顾之琅又开始哭了,李素雨也是难过。
吴瑕盘算着,秦佑一死,岳星明与月如钩的关系一定会产生裂痕,这也许会能成为他利用的机会。
归根结底,溯洄之滨不灭,他的性命仍然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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