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侍寝?

    萧妤儿虽说在沈太妃身边服侍,但是太妃向来疼爱她,从来没让她留下守夜的,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该怎么侍寝。

    但……侍寝总比丢了性命强多了罢?

    萧妤儿暗暗吸了口气,睁着一双水漉漉的杏眼望着他,软声细语问道:“陛下,是不是只要我侍寝,您就不会杀我,对不对?”

    她的嗓音清亮软糯的,武宣帝却听得剑眉蹙起,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

    “杀你?朕为何要杀你?”他的声音一如既往般冷清低沉。

    萧妤儿瞬间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耷蔫耷的。

    她摸摸鼻子,小声地嘟嘟囔囔道:“晌午的时候,您说今晚回来要收拾我......”

    武宣帝勾唇轻笑,眸中含着几分戏谑的意味:“你以为朕要怎么收拾你,嗯?”

    听着他这几近温和的语气,萧妤儿顿觉后背一阵发凉,忙僵笑道:“不是不是,是我误会了。”

    可武宣帝却不打算放过她,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双手轻握住她纤弱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误会什么?为何会误会?”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袭来,掌心的热度也源源不断传到她的肩膀的肌肤上,萧妤儿一颗心砰砰砰地飞快跳着,头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一直藏在心底的话,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因为……你曾经下令杖毙了一个侍女,就因为她多瞧了你几眼……”

    武宣帝愣了愣,静默良久后才想起是怎么回事来。

    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她居然还念念不忘地记在心底?

    他耐着性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个侍女之所以被杖毙,是因为她是北漠派来的细作,被朕发现了。”

    萧妤儿整个人如遭重锤,颇为震惊诧异地仰起头来望着他,追问道:“那个侍女是细作?”

    武宣帝微微颔首,从善如流道:“对,是细作。”

    萧妤儿脸上讪讪的,心里头暗暗啐骂当初肃王府里那些造谣传谣的人。

    小道消息当真是误人!她居然傻乎乎地信了这么多年!

    武宣帝轻叹了一声,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抬手掐了掐她如凝脂般白皙滑腻的小脸蛋儿后,犹觉不够,又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首在她眉心的胭脂红痣上落下一吻。

    萧妤儿吓得立马闭上了眼,浑身一个激灵。

    他的唇很薄,却比想象中要软些,还带着几分烫热。

    武宣帝低低地笑了声,笑声里透着几分疲倦。

    他附在萧妤儿耳畔,压低了声音道:“快上床睡罢,朕今夜可没力气收拾你了。”

    听了这话,萧妤儿霍地睁开了眼,水光潋滟的眸中隐约闪着晶亮:“真的?”

    “嗯。”武宣帝帮她她垂落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然后开始调整内息,努力压下身体里的燥热。

    萧妤儿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随后她动作麻利地翻身上了金丝楠木千工拔步床里,还颇为乖巧地将叠好放置在床尾的软丝被打开,在她自己身上盖好。

    躺平后,双眼也闭得紧紧的,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武宣帝啼笑皆非,紧接着也翻身上了床。

    感觉到身旁有动静,萧妤儿又下意识睁开眼了,急忙往拔步床的里侧缩了缩,结结巴巴道:“陛下,你,你,你也睡在这里吗……”

    武宣帝径自在床外侧躺下,还从她身上扯了一半软丝被过来盖在他自己身上。

    往常的萧妤儿虽然体贴细致、温柔恭顺,事事都极为周到,可是却不怎么爱说话,总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不巧武宣帝也是个不苟言笑之人。

    她们之间的柔情蜜意仿佛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也就只有夜里,两人在床榻上敦伦燕好、抵死缠绵时,才有几分亲密的意味。

    如今萧妤儿这般转变,其实武宣帝是乐见的。

    他极为惬意地平躺着,双目微闔,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柔和:“朕打算封岳父为承恩公,再封岳母为郑国夫人,你意下如何?”

    时人总揪着萧妤儿的出身当话头来说,甚至还累及虎娃,他早就盘算着要抬高她的出身了。

    “啊?”萧妤儿正忙着往里头缩,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岳父岳母是谁。

    无言半晌,萧妤儿凝眉深思了一会儿。

    也不知他是不是睡着了,她犹疑着问出了口:“陛下说的岳父岳母……是我的阿爹和阿娘?”

    “嗯。”武宣帝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其实还是他头一回称萧妤儿的父母为岳父岳母。

    但他私心里很满意这样的称呼的,仿佛他们两人就是一对寻常夫妻似的。

    萧妤儿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试探着软声说道:“封国公和国夫人就不必了......陛下不如先帮我阿爹阿娘脱了奴籍罢?”

    大梁的户籍制度极为苛刻,把天下百姓划分为五等:

    第一等是贵籍,一般以世家大族为籍;第二等是良籍,是普通的老百姓;第三种是商籍,顾名思义是行商之人;

    第四等是奴籍,一人为奴,世代为奴,即便与良籍通婚,生下的孩子也归属奴籍;第五等是贱籍,是指妓子,戏子等人。*

    按说她如今已经贵为皇后,应该是脱了奴籍的。

    可是她爹娘就不一定了,脱籍之难,难于上青天,便是有钱有人脉都不一定能办成的。

    武宣帝骤然转过身来,睁开双眼注视着她,目光幽深,低声道:“朕前些天已经帮岳父岳母还有大郎都脱除奴籍了,你放心,如今他们已经搬离王府了,朕让人给安排了一座宅院。”

    大郎是谁?萧妤儿不敢问出口,反正阿爹阿娘也都脱了奴籍便好了。

    她喜上眉梢,朝着武宣帝眨了眨眼:“多谢陛下!那咱们快睡罢!”

    说完她就从床尾扯了另一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贴着床的最里侧躺好。

    没过多久,就传出浅弱平稳的呼吸声来。

    她今日战战兢兢地忙活了一天,如今一沾上枕头就刹时睡了过去了。

    武宣帝无奈一笑,胳膊一伸就将她娇小的身子揽进了他的怀里。

    低下头轻啄了几下她嫣红诱人的樱唇后,两人相拥而眠。

    。。

    夜色越来越深,北宫正殿里的油灯却仍没吹熄,忽明忽灭的。

    新封的安王李乾慷睡下后,贞静皇后和刘贤妃屏退了随侍的宫人,围坐在圆桌前商量些事。

    她们两人都是世家千金,从小就交好,入宫后又有章贵妃这个共同的敌人,更是拧成一股线了。

    屋内弥漫着一抹静谧萧瑟的氛围。

    贞静皇后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盏来细细品尝了一口。

    刘贤妃却有些心急,“周姐姐,如今该如何是好啊?那位封慷儿为安王,摆明了是明封暗贬啊!”

    贞静皇后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不咸不淡:“今日你在长华宫里也是太莽撞了,虽说萧氏是奴婢出身,但说到底人家是一国之母,咱们这些人算什么?旁人称呼咱们为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可还不是只能住在这北宫里?”

    听了这话,刘贤妃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一边拿着帕子擦眼睛,一边哽咽道:“若是咱们陛下还活着就好了,虽说他专宠章氏那个贱.人,可咱们再怎么无宠,也不至于沦落到住在这偏僻破败的北宫里啊……”

    提起她们的丈夫永昌帝,贞静皇后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嘲讽。

    她淡淡地瞥了刘贤妃一眼,意有所指道:“他还活着才不好呢,慷儿是怎么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刘贤妃呼吸猛地一滞,呆呆愣愣地看着她,连擦眼泪的帕子都惊得掉在地上了。

    贞静皇后朝着窗外南边儿的方向望去,漫不经心道:“你且看着罢,过不了多久咱们母后就该出手了,她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这话没说完,一直在听墙角的章贵妃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揪住贞静皇后的衣领,眼神凶狠,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李乾慷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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