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枭收拾完干柴房里的血迹,她看着眼前堆起来的干草,每一根干草或多或少都沾上了些许赤红的血迹。
这些都是红大人受伤所造成的。
很难想象上辈子那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红大人竟然也会受到如此重伤,在陆白枭当暗卫的印象里,红大人鲜少出手,但每次出手,结局从来没什么悬念。
就算是江湖里武功号称已经臻至化神的天音寺主持,都是红大人的手下败将,虽然当时红大人仅是压制了对方,让大部分江湖人公认武功第一的天音寺主持落入下风,并在比拼内力的时候落败,但实际上……
陆白枭相信,红大人当时若要杀了那位天音寺主持,应当是易如反掌的,因为在这场切磋中,红大人才拿了一半的实力出来。
偌大的江湖里,每一个江湖人士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笃定的风评,或是善用刀剑,或是专精内力,而武功越强的人,这些笃定的风评越多,但对于红大人,江湖人却不敢轻言笃定,甚至都摸不准他的武功究竟在什么层次。
但可以肯定的是,敢刺杀红大人的人,最终都是以丢掉性命告终。
“你在发什么呆?”
红大人背靠着干草,他看着发呆有一会的陆白枭,渐渐眯起了一双充斥着危险的眸子。
“这些……”
陆白枭听见红大人低沉的嗓音,她连忙回过神来,神情没什么变化地回道:“我在想这些该怎么处理。”
“噢?那你想到怎么处理了吗?”
红大人这张堪称妖孽、让人只看一眼就会陷进去的完美俊脸上带着玩味之色,像是随口一问。
陆白枭装作苦思冥想了几秒,然后看着正用破了的天青色锦衣搭在身上的红大人,开口道:“在附近挖个洞埋掉?或者您有什么建议吗?”
“这样吗?”
红大人浅浅地笑了起来,看起来颇为开怀,甚至让人觉得他的伤势压根就不要紧。
“可以,你去扔吧。”
红大人痛快地准许了。
陆白枭有些许紧绷的身体随着红大人的准许,不着痕迹地放松了下来,她弯腰捧起地上沾了血迹的干草,小心打开木门之后又将木门合上,快速走了出去。
当干柴房里仅剩红大人一人的时候,他收敛了脸上的浅浅笑意,一双危险的眸子里透着让人看不透的深沉情绪,半晌,他轻声自语了一句:“有点意思。”
捧着干草走出木屋的陆白枭视线快速扫了一圈周围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这一处干柴房建造的颇为荒凉,周围有不少人高的枯黄杂草,也不知多久没人打理过了。
陆白枭见周围没有危险,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木屋门口站了一会,之后才朝着木屋左侧走去。
木屋左侧的枯黄杂草生长得更是嚣张,全都盖过了陆白枭这小身板,在这么茂密好隐藏的杂草丛里,陆白枭压根不用担心怀中的这些干草没地方藏,甚至连挖洞什么的都省了。
当然,陆白枭之所以出来,本意也不是为了挖洞藏匿这些沾了血迹的干草,这只是一个为了给红大人创造独处的借口,同时还夹杂着陆白枭的目的。
不过干草还是要藏的,陆白枭钻进这片杂草丛里,最后找了个杂草丛的中心位置,将怀中的干草丢在了地上。
现在的季节应当是秋天,这些杂草不光枯黄了,还带着白色犹如棉絮的穗杆,偶有秋风吹过,那些穗杆上的絮就如同蒲公英般四处飞舞。
陆白枭行动间的动作不算剧烈,但杂草穗杆上的白絮还是不可避免地粘在了她杂乱的头发与破旧的衣服上,看起来像是点缀了雪花。
陆白枭放下干草后,并没有急着走,她站在原地像是在沉思,实际上是在感应着周围的风声与动静。
有上辈子丰富的暗卫经验在,陆白枭现在即便没有武功与内力,但想要根据环境感知周围有没有人潜伏,还是轻而易举的。
尤其是在拥挤的杂草丛里,这对她的感知将会更加有利。
“……没有吗。”
两分钟后,陆白枭睁开一双明亮的眸子,将集中在听觉上的精神分散开来,哪怕只是感应短短两分钟,这对她当前的精神消耗来说,也是颇大的。
不过感知到周围没有人潜伏,这还是让陆白枭在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感到颇为沉重。
红大人的性情多变乖戾,在对待下属方面更是多疑,即便是上辈子跟在红大人身边十多年的陆白枭,在她看来也才得到红大人的一半信任。
一半信任是什么概念,只要陆白枭稍有不对劲,或许就会引来红大人的清理门户,就是这样残酷,绝没有第二个可能。
而对待初入势力的新人,红大人往往是将对方当作想要除掉自己的假想敌来对待的,陆白枭不知被红大人命令过多少次,稍有异动无须过问立即处理掉新人的命令。
这个命令看似很平常,但实际上,如果陆白枭对新加入的新人有所不满,她完全可以当着红大人的面清理掉,并且不会遭到红大人的质问,不过背地里有没有质疑这就说不准了。
陆白枭相信自己要是这么做,红大人背地里肯定会给自己记上一笔。
总得来说,在红大人身边侍奉,比侍君如侍虎还要危险,老虎只要给它喂饱,就不会对人产生威胁,但红大人却是全凭心情。
再三确定周围没有人潜伏且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后,陆白枭不再犹豫,她张开嘴巴,将手指伸了进去。
感到异物入.侵的喉咙开始反射性地做出回应,一股难以抑制的呕吐感驱使着陆白枭的身体与精神,她连忙低下头在紧要关头用力一呕,很快,她的手心里多了一颗还没有融化的药丸。
“呼——”
看着手中还没有融化的药丸,陆白枭如释重负。
原本挂在陆白枭脖颈上的无形绳索还没套热就被她亲自取了下来,也不知红大人要是知道了该是何种表情,不过比起表情,陆白枭觉得要是红大人真知道了,很有可能会亲手送她一程。
虽然临时的威胁被解除了,但若是陆白枭暴露了她将毒药吐出来的事情,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不过还好,陆白枭已经打算等红大人伤好一些,有自保能力之后她就麻溜地溜走。
开玩笑,陆白枭上辈子已经在红大人这个坑里赔了一条命进去,她如今好不容易重生一趟,尤其是还带着上辈子的记忆与经验,她就算不跟着红大人,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快活。
至于上辈子那不曾言说的情愫……
就这样吧。
“这辈子,最好谁也不欠谁的。”
陆白枭小声嘟囔了一句,她将毒药藏在了干草堆下面,自己再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确定干草堆藏匿的位置后,这才不疾不徐地走出了茂密的杂草丛。
离开杂草丛的时候,为了避免过于显眼,陆白枭还特意把被拨开至两旁的人高杂草又帮忙复位了,这样一来,除非是精通追踪的人,否则几乎不可能注意到杂草丛的细微变化。
站在还没有被杂草彻底占据的院子里,陆白枭抬眸打量着眼前这栋黑色瓦片掉了不少,屋檐角落布满了白色蛛丝的木屋。
“我为什么会藏在这么僻静的地方?”
陆白枭眉头微皱,她到现在还没想起来,自己与这个破旧木屋的有关记忆。
不过有没有记忆影响不大,陆白枭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出来的时间,已经出来有十五分钟了,她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石板走道上,这应该就是通往木屋的路,相对的,这条路也能出去。
不过陆白枭暂时还不能出去,她得让木屋里那位多疑的红大人稍微放下心才行。
想到这,陆白枭转身朝着木屋走去,站在屋檐下,她没有贸然推开木门,而是先开口问了一句:“我可以进来吗?”
“你的洞已经挖好了?”
红大人略显慵懒的嗓音从门里面传来出来,听起来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
糟!
对红大人颇为了解的陆白枭在心头暗道一声糟,她好像……打扰到红大人了。
“……还没有,我再去挖!”
陆白枭说完就跟逃似地远离了木门,没有丝毫犹豫地钻进了杂草丛里面。
钻进杂草丛后陆白枭的步伐没有停顿,一连跑出了百来米的距离,她才喘着粗气满头是汗地停下了步伐,神情不复之前的沉稳与平静。
“看来……伤得很重啊。”
陆白枭无奈地苦笑一声,她身体往后一仰,整个人都压在了厚厚的杂草丛上,心情是难以言表的复杂。
以陆白枭对红大人的了解,他的性情虽然多变乖戾,但在为人处世上却颇为干脆,极少会回答一下临摹两可的内容,也不会问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最明显的就是刚才了,陆白枭去敲门询问能不能进去,那自然是已经办好了才会这般,但红大人没有回答可以进来,也没有回答不可以,而是暗含深意地反问陆白枭把洞挖好没有……
如果陆白枭刚才傻傻地回答一句办好了,她相信红大人想要杀了她也不过了瞬息间的事情,比起自己的伤势,红大人更在乎安全。
好在陆白枭悬崖勒马,凭借十多年暗卫生涯的敏锐与反应,及时挽救了自己的小命。
不过从红大人的刚才询问中,陆白枭还是读出了不一样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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