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世主的日子难过,雅狄王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
儿女债,无国界。
王树祭典将近,四魌武评会也将近,两个一起准备难不倒四魌第一的雅狄王。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把准备祭典的事情,交给了刚满十六岁的戢武。
至于他本人,自然是闭关了,你们懂的……
老实说,戢武平时是个很乖的娃,虽说偶尔有点淘气,大致上却不太让人操心,对比楼下家的儿子和顶楼家的叛逆弟弟,雅狄王不仅很放心,偶尔还挺自豪的。
只是平时越是听话的孩子,这叛逆期来了情况越严重。
王树祭典前三天,戢武宣布,祭品不能用了,因为她把参加王树祭的女奴们的贞洁全毁了。
最妙的是,所有的女奴都承认了,还形容的有模有样绘声绘色,要时间有时间要细节有细节,叫人想不信都难。
可以想象一下当时众人们的表情。连一向号称淡定君子温润如玉的棘岛玄觉,都足足张嘴半刻钟没能发出一个音来。
王树殿长老们几乎崩溃。祭品必须是纯洁的少女,而祭典前斋戒净身就要用三天。碎岛女人多半很小就嫁人,没家人的或是嫁不了人的,多半兼做皮肉生意糊口,甚至因为私娼太多太普遍,以致于反而没有什么固定的风月场所。原本的祭品都是从小培养。要一下子找一百个纯洁的女人来祭树,简直可以让这些老头子急得去上吊。
戢武才不管他们会不会上吊,她正忙着进补。
或天戟是很沉重的,沉重到你如果不把它当枪使,也能拿来当锤子砸人的地步。
雅狄王是很严格的,严格到每天固定时间必定找戢武练招,其实就是戢武单方面挨揍,当然,雅狄王用的是倾雪剑。
每天都要抡着沉重的或天戟甩来甩去,除了皮下脂肪不长,其他部分都成长的非常快速。
长身体的时候容易饿,晚上再练剑就更容易饿,而戢武一向不喜欢有人跟在身边伺候,人多眼杂她没安全感。
于是每天晚上,某人通常会摸进厨房,炖点木瓜牛奶什么的补补。想当初那谁谁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想得到此生此世还有下厨房的一天。
某个即使吃了木瓜奶还是双平的王子殿下,怀念电饭煲,怀念便利店,更怀念当年那足足80B的罩杯……(兄弟,乃猥琐了……)
其实煮夜宵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戢武用一包馒头和一句以后管饭的承诺勾搭上了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小小年纪跟野狼似的,名字叫ying。别问是哪个字,人家自己也不知道。
据她说,她和一群十来岁的女娃,就是这次新准备的祭品,现在正在斋戒中。饿得受不了了,她出来偷食。
戢武这才知道所谓的斋戒,就是禁食。饿上三天三夜,要挨刀的时候就没力气挣扎喊叫,肚子里空空,剖开来的时候也比较干净,不会发生不小心割开了肠子臭味一片影响祭典的情况。
设计祭典的先人们也是有智慧的,尽管是残忍的智慧。
戢武对着一群饥饿中的小萝卜缨子们,只问了一句话。
“你们想不想活?”
然后?然后就是叛逆期少年们的时间了。
王树祭当天早上,王树殿无比慌乱,因为所有的祭品,都不见了。
湘灵当天也无比慌乱,因为她除了要给后宫里多出来的女人们张罗吃住,还得忧心王兄是不是压力太大彻底崩溃了。
百来号贴上“王子的女人”标签的十来岁小萝莉,那个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巨大。
“两百名祭品少女,全数收入后宫……”
“祭天大典神圣,岂容如此儿戏!”
“王树之圣,被此等丑闻玷污!”
三大长老异口同声,戢武觉得自己能保持镇静真不容易。
“王树神圣,区区女子血液如何能祭?何况斋戒未成身心不净,如此祭礼岂不玷污王树?如此祭品不用也罢,不如另寻其他替代。”
“天时在即,此刻又到何处寻替代品?祭天大典不容轻忽……”
“若论血统尊贵,当属王族,现今除王之外,便属吾之血液最为高贵纯净,祭天大典有吾一人完成即可。”
一片嗡嗡议论。反对是必然的,没有这个先例。妥协也是必然的,因为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王子殿下愿意负起责任,吾等也不便多言。此乃王子初次主持祭天,还请多多慎重。待王出关,吾等自会向王禀报。”
“不必,祭天大典之后,吾会亲自向王说明。”
想来,戢武和王树殿的梁子,从这事起就结下了。
~~~~~~~~~我是祭天大典的分割线~~~~~~~~
祭天台。
莹白的王树,晶亮的树叶,枝干发出听不见的哀吟,夹杂着冤魂的鬼哭,一声声呼唤着饥渴,贪求着血液。
期期艾艾绵绵不绝,不管听多久都不会习惯。
“马上就来喂你,在那之前,”短剑猛然扎进树干,直没至柄,“安静!”
树干传来一阵细不可查的颤抖,枝干的伤口渗出透明的汁液,伸指沾取轻舔,又酸又咸又苦,像是浓缩了无数倍的眼泪。
“你还真是难吃。”
金发蓝眸的华衣少年,挽起宽大的袖口,拔出半尺长的短剑,找准动脉的位置,避开神经肌键,用剑尖挑开一个缺口。血珠儿争先恐后挤出来,汇成滴,汇成流,汇成一小洼。
少年将流血的手腕按上树干的伤口。
“你总算如愿以偿了。我的血,好喝么?”
少年有着一副中性化的俊秀面容,半垂着眼睑的侧脸,宛如天使降临人间,但那唇边似乎讥讽一般的笑容,又宛如黄泉的恶鬼爬回了地面。
“慢慢饮,细细品味,以后都不会再有其他的祭品供你。反正你早就生不出王了,供奉你也没用。早在我出生之前,你就该死了,不是吗?”
隐隐的血腥味弥漫,少年缓缓坐下,背靠树干,平静地看着手腕流出的血,迅速的被树吸干,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粉色污迹。
“雅狄王需要后代,以衡岛一岛的生灵祭你,让你吸收玉珠树的能量,费尽心思恢复你的生机,但我不是雅狄王。你何时枯萎,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四魌界本身就是一棵树,佛狱是它的根系,碎岛是它的主干,慈光是它的枝桠,天城是它的顶冠,所有的生灵都围着它转。它繁荣的时候,四境生灵因它而得生;它如今快要枯萎了,四境生灵必将因它而受死。
生于树死于树,碎岛的祭树传统,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整个四魌界生态的缩影。
现在只是与它一体同命的王树有些许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境受到的影响只会越来越大。
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人都不会甘心就死,哪怕是为了生出自己的树,”少年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所以,我的生身之母啊,好好抓住这最后的时间,与我共存吧。”
清风拂过,四野无声,王树亦无言,连若有若无的鬼哭声,似乎都安静了许多。
一片静谧中,两条人影悄然浮现在祭天台上,黑纱蒙面,两把弯刀一左一右,无声无息直取少年头颅。
少年眼未睁,身未动,待得双刀将将临身之际,右手短剑忽起,刺向握刀双手。
双刀被迫变招,分袭胸腹,剑影随之立变,速度之快,以一敌二不见支拙,转寰间尤有余裕。
一时间以快打快,双刀迅捷如电,剑影翩若游龙,双方俱是一声不吭的狠斗。变招之速,刀剑竟不及相交。空旷的祭天台上,不闻金铁交鸣,只有利刃破空风声,和三人渐渐沉重的呼吸。
“黑衣黑纱,你们是王树殿的祭女。是王树殿派你们来的?为了对我还以颜色?”
少年在还招空隙,仍有余力开口,两名蒙面女子眼神一凛。
“不是。”少年自问自答,“长老们还没有这个胆量,雅狄王的愤怒他们承受不起。若是只为惊吓于我,你们目的已达,此刻便该退走。嗯,你们混入了王树殿,利用祭典,你们是有备而来的刺客。”
两名女子不敢答话,弯刀更急,一味强攻,全不顾剑影已指咽喉要害,竟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少年本可将两人立毙,剑光却一转,“叮”的一声,荡开两柄弯刀。
“你们即是刺客,必定潜伏已久,盯准了祭天的机会,肯拼死舍命,却不曾携带炸药□□等物?嗯,是了,你们怕伤害到王树。那么,你们是碎岛的人。嗯,你们知道雅狄王不在,你们是冲着我来的么?我得罪了谁,要置我于死地?”
兵刃交击不绝于耳,连番快攻,蒙面女子额上现出细密汗珠,呼吸亦越见粗重,奈何短剑门户严谨,守得密不透风,弯刀难进寸地。
“不是冲着我的仇恨,碎岛之人,仇恨王族,女子,嗯,听说衡岛当年尚有些人逃过一劫,你们是衡岛的遗民。”
少年依旧自言自语。
“哈,你们来找我报仇,我又有什么过错。灭了衡岛的是雅狄王,你们不敢找他下手,不过是因为你们知道打不过。哈哈,如今要怎样办?你们连我也打不过。”
剑锋轻拨,拉左打右,弯刀相击,招式陷入混乱。右首女子不耐,低声轻喝,刀气如虹。
少年亦不示弱,轻笑一声,真元一提,剑气霜雪四散,刀气化解无形,余劲过处,竟将两人迫退,两幅覆面黑纱飘落于地,露出两张一摸一样的面容。
“双胞胎么?”
两名红发的女子不敢动,少年亦不敢动。战况陷入僵持。
左腕不断失血,少年脸色愈显苍白,此刻既不能停止祭祀,又无时间包扎止血,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武功再高亦难以发挥,拖战极为不利。然而少年此刻不敢抢攻,刚刚战斗中才发现,他之剑术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不敢杀人。
不曾经历过真正杀戮战场,不曾真正见过血,剑出有煞气而无杀气。毫无心理准备,剑锋伤人时下意识便会有犹豫,临敌交锋,任何瞬间迟疑都足以致命。
“即是由我一人祭祀,祭女不见,王树殿之人必有察觉,他们不在意,棘岛玄觉却不会不注意。你们觉得你们还有多久的时间?是了,你们想对上玄觉吗?他似乎也是当年动手灭衡岛的其中之一。可惜,你们还是打不赢。如何?要留下来送死吗?”
少年额头也已见汗,调笑间却宛如无事。与之相比,两女神色凝重,满溢愤恨不甘。
“你们可以恨我,我无端被逼杀,又该去恨谁?”
祭天台下,隐隐传来脚步声。
“你们,还不走吗?”
右首女子一跺脚,拉起左首女子,飞身遁走。
祭天台上,平静的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片刻之后,登上祭天台的并不是太宫。
“王兄。咦,刚刚……”
“何事?”
“……没,是我看错。这是太傅托我准备的。王兄你这次……唉……”
纱布,绷带,金疮药。
棘岛玄觉永远都是这么善解人意而又有效率。
戢武闭上眼睛,任由湘灵帮他包扎伤口。失血过多的病人需要休息,他后面的麻烦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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