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眼看到荆轲时，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名。
这个名字，不是名动天下的丽姬，不是他的熊孩子荆天明，也不是忧郁文青高渐离，而是王尼玛。
我不是在说笑，因为暴走大事件每期结束之时，王尼玛都会念的台词：“荆轲刺秦王，两条毛腿肩上扛！”
帝王受，侠客攻，一动一静，毛腿，两条，肩上扛！
……早已深入我心。
“喂，你在笑什么？”荆轲伸出胳膊捅了捅我，将我神游的意识唤了回来，扬眉道，“我感觉你笑得很不怀好意。”
“……咳，那是你的错觉。”我轻咳一声，正色道，“初次见面，你好，我叫卫庄。”
“我叫荆轲，是个剑客，话说是你把盖聂卖到紫兰轩去的？”
——不用这么心直口快一针见血吧？（-口-）
“……其实我是让他去见识见识江湖，知道不？江湖！”
“江湖怎么会在紫兰轩？得了吧，你八成是想把他卖了换钱吧？”
——又是一针见血！
我干笑两声，机械地转过头，却看到盖聂两眼死盯着我。
“亏这傻小子还傻乎乎地等着你来接他。要是我不把他给骗出来，他昨晚就被人给弄死了。”荆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严肃地看着我。
我转移话题道：“那你知道是谁对他下的毒吗？”
“不知道。”荆轲摇了摇头，“你自己为什么不问他？”
“他不肯说。”我昨天晚上问了盖聂几十遍，他都不愿意说，似乎是在袒护什么人。
我再抬头看一眼盖聂时，他已经痛苦地倚在车厢的内壁上，额头上滚落了豆大的汗珠，手指死死地抠着木板，指尖泛白，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师哥，你没事吧？”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温度已经烫得和烤山芋一样了。
“你会在意吗？”他突然问道。
在意，在意什么？
我刚想问，荆轲已经点了他的睡穴。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荆轲一边说一边脱起了盖聂的衣服——等等，他在脱盖聂的衣服。
要来荆聂吗？
不！
我不能接受没有明宝的秦时明月！那就只能叫秦时月而不是秦时明月了！
“住手！”我死死地抓住了荆轲的手，力道大的他都呲牙裂嘴了，“你给我住手！”
“你干什么？”他斜着眼睛瞪着我。
“这句话才是我要问你的吧？”我恶狠狠地反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究竟想对他做什么？”
“做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荆轲甩开我的手，继续脱起了盖聂的衣服，“当然是在给他脱衣服啊，他全身温度这么高，脱光了才会凉快一点。”
“……原来是这样。”我呼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散热啊。
“我说你也快来帮忙啊，你不是他的师弟吗？这种事情应该全权交由你负责才对。”荆轲挑眉道，“我只是个路过的，你可别指望我一路上都帮你照顾这小子。”
“我知道了。……这样就可以了吧，不用全脱光吧？他会受凉的。”你好歹给人家盖聂留一块遮羞布吧，卫庄现在是女儿身，也不方便看到吧。
“受凉？他都快熟了，还怕受凉？你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师弟啊？”荆轲大声抱怨道，随即看向了正闭目养神的卫庄，“小妹妹，不要睁开眼睛偷看啊。”
其实吧，人家亲师弟还不操这份心呢，我这个半路上冒出来的伪师弟还这么操心。
“这小子身材还不错。”荆轲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盖聂的童子之身，还点评了起来，“不过跟我比就差远了，腰这么细，像个女人，皮肤还这么白，蘑菇居然这么小，跟我简直不能比。”
嗤——战国的剑客都是这么自恋吗？其实他是公孙玲珑附身了吧，还蘑菇小……呃，蘑菇？
盖聂的蘑菇？那不就是——
“太小了，还粉粉的。”荆轲惋惜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恢复了自信满满的表情，“还是我的比较大——卫庄，你在地上找什么？”
我抬起脸，幽幽道：“……节操。”
“小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要不要和我比一比，看谁的蘑菇比较大！你一定会输给我的。”
说好的一代剑客呢？你儿子袭了石兰姑娘的胸就算了，那是不知情的！你这个无耻的，竟然要和一个内在为羞涩小姑娘的少年比蘑菇的大小。简直悲哀，都说古人保守来着呢，我怎么就完全没有找到荆轲的节操？
“来嘛来嘛，我们来比比看。”荆轲一边奸笑一边扯住了我的裤子，“我让你小子开开眼，什么叫大蘑菇。”
“救命啊！”我捂住裤子，凄厉地嚎叫了起来。
已经睡着的盖聂突然诈尸般睁开了眼睛，然后不由分说，挺身对着正在扯我裤子的荆轲就是狠狠的一拳。
“你对小庄做什么？”盖聂也不管自己浑身光溜溜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刚才那一拳，荆轲猝不及防，被揍的不轻，捂着眼睛蹲在地上骂道：“笨蛋，我能对他做什么？我只是和他比比而已。”
“你比不过小庄的。”盖聂皱着眉头补了一句，“小庄是最好的。”
如果不在这种场合之下，我还是会很高兴的，毕竟盖聂对我忠心耿耿的，但是你知道荆轲要比的是什么吗？
“笨蛋，我年纪比他大，那东西怎么可能比不过他！”
“你要找小庄比什么？”盖聂总算是知道要问些该问的东西了，“为什么要扯小庄的裤子？”
“比那个啊！”
顺着荆轲手指着的方向，盖聂的视线慢慢下移，片刻之后，他总算是懂了，也清醒了，随即慌慌张张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将自己的蘑菇挡了起来。
“你挡什么挡？”荆轲没好气地说道，“这么小还挡，本大侠这个档次的，不屑和你比。”
闻言，盖聂本就通红的脸涨得更红，张了几次嘴，终于小声地憋出一句：“你吹牛。”
“噗——哦嘎嘎嘎！”我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就差没趴在地上锤地板了，该说你无耻才对，还你吹牛。
这两货竟然就是十多年以后名震八方的大侠荆轲和剑圣盖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苍狼王和隐幅两炮灰在相互取笑拉家常呢。
盖聂皱着眉头看着我，随后轻声喝道：“小庄，不许笑。”
一看他这副已经生气的表情，我也不敢再笑了，只好歪着嘴强忍着笑意。男人的自尊心，即使是在同性面前，也是表现得很强烈的。
“小庄，你再笑我就要生气了。”盖聂伸手戳了戳我的嘴角，然后鼓起了腮帮子。
明朗日光下，清隽少年眸如清水，面如美玉，淡淡笑意如春风拂面。这一刻，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了。
这比高渐离捧腹咧嘴讲笑话，荆轲肩扛两条毛腿压倒秦始皇，卫央学会横贯四方干掉卫庄，更加令人心神荡漾。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师哥，你不热了吗？”从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已经趋近正常。
“嗯。”盖聂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的玉佩递给了我。
我仔细一看，这正是韩非在我离开韩国之前赠我的盘缠，应该是刚才在和荆轲打闹的时候掉在了盖聂的身上。
“哇塞，这块是荆玉的碎片呐，宝物啊，戴着可以调节体温的，庄哥有钱人。”荆轲凑过来插嘴道，“把这个带着身上，盖聂毒发的时候就不会觉得热了。”
“那他冷的时候怎么办？”我问道。
“都说了可以调节体温了，身子冷了玉会变热的。总之还是快点找到念端吧，如果不想他死的话。”荆轲边说边从我怀里掏出了一块饼，然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反正我很无聊，正好也要去燕国，就一路陪你们过去吧，正好可以保护你们两小子和那个小妹妹。”
“……你是没有马车钱吧。”我阴阳怪气地哼道。
荆轲手一抖，僵着脸道：“大家都是出来走江湖的，何必说的不给人台阶下，马车多我一个又不会塌，盖聂的衣服还不是靠我脱下？”
他说了长长一串，竟然还有些押韵。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饼，递给了盖聂：“师哥，你早上没有吃东西。”
盖聂接过了饼，默默地啃了起来，乖巧的样子像一只猫咪。旁边那位啃得满脸是屑还咯吱咯吱的，简直就是一只老鼠。
我解开头上的发带，从中间抽了一根黑色的丝线，然后将盖聂放在腰间的荆玉碎片拿了过来，将丝线穿过了小孔，然后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由于隔的太近，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少年洒在我脸上的温热呼吸。
“小庄，这是韩非公子送给你的礼物，我不能收。”
呃……其实我本来想跟他说等解完毒，记得再还给我的，但是他都这么误解我了，我也不太好意思解释了，只好痛心地说道：“师哥，你一定要好好保存，这可是我的媳妇本。”
韩非的东西，送给卫庄，再转手给赤练，对于韩非来说，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非哥实在太高明，我等望尘莫及。
“小庄，你的…媳…媳妇本？”盖聂又结结巴巴了起来。
“你这小子真有意思，把媳妇本送给你师哥，难不成你以后还要娶他？”
荆轲在一旁嗤笑道，然后顺手拿过我手上的发带，撕了一半擦了擦嘴，顺着窗户就丢了出去。
我终于明白了我扔掉盖聂馒头时他的心情。
“死荆轲，你知不知道这条发带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这可是卫庄的发带中，我唯一看得上眼的一条啊，“这个笨蛋，竟然撕了一半来擦嘴！”
“我下次赔你一条就是了，你别这么小气啊。”荆轲意识到了我的愤怒，连忙赔着笑脸拍了拍我的肩膀。
“赔，你拿什么赔？这是我妹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啊，它在人在，它亡……毁了它的人也要亡！”
说罢，我恶狠狠地瞪着荆轲。
“那个啥钱财发带乃身外之物，你节哀啊节哀，这不是还有半条吗？”荆轲有些心虚地往盖聂身后挪了挪。
“小庄，对不起，是我——”盖聂微微敛眸的模样令人心神一顿，我几乎没办法发火了。
“师哥，你没错，今后不要再替别人道歉了。”这孩子，善良得令人有些难过。想他以后被那么多人误解，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从来没有半句话是为自己辩解，为什么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了呢？
是个蠢蛋。
我在心里骂道，然后叹息着看了看手中还有半截的发带，戴肯定是不能戴了，不过可以用来扎头发——对了，盖聂的头发上应该是有个蝴蝶结的。
“师哥，你过来一点，头低一点。”
“嗯？”他侧着身子垂下了头，“这样吗？”
“不要动。”我将半截发带绑在了他的发尾处，然后拢了拢他的发丝，“好了，师哥真好看。”
“不错，师哥是个美人。”荆轲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斜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不需要你附和。”
“我这不是附和，是由衷地赞美。”
“哼，耗子夸猫，心中有鬼。”
“罢了，不跟你吵了，我要睡觉了。”
荆轲懒洋洋地倚在了地上，打起了哈欠，见状我也有些累了，也倚在了地上。昨天被盖聂吵得一夜没睡，现在正好补一补觉。
马车刚好转弯，阳光涌进来，我眯起眼睛，一片虚幻的白光里，卫庄的侧影格外清瘦而不真实。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韦庄的那首《思帝乡》中的春日游。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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