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下得好大啊。”柏瑟趴在窗户上，学校空荡荡的，对面教学楼的灯全关了，狂风震得玻璃窗砰砰响，她回头:“很晚了诶，楚子航你家里人怎么还不来接你？车堵路上了吗？”
楚子航低头按着手机，“要等一会儿，你呢？你怎么回去？”
柏瑟拉上窗帘，“我自己回去啦，我家里人最近都很忙，空不出身来接我。”
柏奶奶前阵子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磕到腰骨折了，被送去医院静养，老人家身体恢复慢，柏瑟父母不放心把柏奶奶一个人丢在医院让护工照顾，每天轮流去医院照看。几天前小区公告栏提醒住户小心台风，柏先生这几天忙着和某些食材供应商谈生意没时间，柏夫人原本是准备自己开车接小孩的，反倒是柏瑟摆手说没事，她上学前往包里塞了全套的防雨装备，书包撑得鼓鼓的。
柏瑟打开书包，套上透明水鞋，仔细包好书包，穿上透明雨衣，全副武装。
楚子航被她的阵势惊了一下，他看了看窗外几乎被风吹得要四十五度降落的雨，忍不住道:“雨太大了，你这样跑回家很危险。要不要我捎你一程？接我的车很快就到了。”
柏瑟听了有些意动，她当然不想冒雨跑回家，但她又很怕麻烦人，听说楚子航家在城东的“孔雀邸”，跟她家完全是不同的方向，往返要穿过市中心，肯定会遇上堵车，这么折腾的话，不知道楚子航几点才回得了家。
她犹豫着，忽然有女生从门口探出头来。
“楚子航？一起走吧，雨不会停的，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气象局发预警了！”那是一个漂亮的长发女生，她小心翼翼地张望课室，看到柏瑟的时候愣了一下。“柏师姐？”
“柳淼淼？”柏瑟认出了对方，柳淼淼比柏瑟小一级，她在学校很出名，人漂亮，钢琴也弹得很好，每年联欢晚会上都有她的独奏，柏瑟在学生会里负责后台的时候很她接触过。
“师姐这是……要走回家么？”柳淼淼看着柏瑟身上的雨衣，也惊了，“外面雨好大，要不师姐和我一起走吧？”
“不用啦，我家很近，跑一下就到了，没事的。”柏瑟婉拒了。
柳淼淼又看向楚子航。
“谢谢，不过我也有人来接。”楚子航说。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柳淼淼细声细气道，把头缩了回去。
拒绝完柳淼淼后，拒绝楚子航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柏瑟和楚子航道别，拎着雨伞哒哒地走下楼，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喊:“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吧！”
柳淼淼回喊了什么，柏瑟没听清楚名字，只知道她拒绝了对方。
柏瑟好奇地跑下楼，楼下只有一个矮个子的低年级生耸拉着头沿着屋檐走，他把外衣套头上，冲进雨幕。
柏瑟一惊，大喊:“站住！”
低年级生脚步顿了顿，柏瑟打开伞跑到他身边，“同学你等等我！”
低年级生抬头看她，十分吃惊:“……柏瑟师姐？”
“这么大雨你跑什么啊！”柏瑟忍不住骂道，她看了低年级生那张没什么精神的脸几秒，忽然认出了他。
“你是路明非？”
低年级生更加吃惊了:“师姐你认得我？”
“认得啊，我学生会的嘛，认得学校里好多学生。”柏瑟理所当然地说。
路明非挠头:“是这样啊……没想到师姐会记得我，有点意外。”
柏瑟心想我每天都会看见你的脸，不认得才怪咧。
仕兰中学是市里知名的贵族学校，走读生必须办门禁卡，学生进出校门刷卡后会有短信发送到家长的手机里通知家长他们孩子几点到校几点离校，每次进校刷卡学生的照片都会投放到大屏幕上，一次显示十个人，等第十一个学生刷卡才能刷掉第一个人的照片，一开始实行这个制度的时候有很多学生抗议，因为大家的证件照普遍不太好看，但校长挺住了压力，最后这个刷卡制度保留下来，仕兰中学的学生为了尽快刷掉自己的照片，每天上学的时间都很固定，成群结伴入校，不愿照片久留屏幕。
学生会统计迟到也是用这个刷卡系统，路明非显然是个不太在意头像被高挂在显示屏上公开处刑的人，他经常踩点到校，屏幕上最后一张照片往往是他，柏瑟每次看到那张好似没睡醒的脸，都由衷佩服这位仁兄的心态。
“你书包湿了吗？”柏瑟问。
“有点吧？”路明非不确定地说。
“给我。”柏瑟伸出手，路明非依言把书包给她，她小心地把路明非的书包背在身前，再套好雨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路明非懵了，“师姐？你家里人不来接你么？”
“他们忙啦，不好意思麻烦他们。”柏瑟不在意地说，“你这样回去要感冒的，走啦走啦，我送你回去。”
她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普遍比男生高一点，低年级生被她拍得像小弟一样，路明非连着说了好几声“哦哦哦好好好”，跟柏瑟一起在大雨里小跑起来。
风很大，雨水被风吹得在空中乱飘，柏瑟撑伞撑得很吃力，当她把路明非送到他家小区楼下时，路明非已经湿的差不多了。
柏瑟有些愧疚地递给他书包，“抱歉啊，没遮住你。”
“没事没事，谢谢师姐了！”路明非使劲摇头，“师姐你快点回去吧，别感冒了！”
柏瑟点头，她撑着伞穿身离开，在转角回头的时候还能看见路明非站在楼道口。
“你快点回家洗澡啦！”她喊道，低年级生远远应了一声，转身跑上了楼。
柏瑟摇摇头，离开路明非住的小区准备回家，天已经很黑了，她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马路边一个人都没有，她无聊地踢脚边的小水坑玩。
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马路对面，那么大的雨，他却不撑伞，直直地站在雨幕里，身形在大风中单薄飘忽，眼睛橙黄明亮如灯，柏瑟抬头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这么空旷的马路，对面什么时候冒出了个人？
而且为什么他的眼睛会发光？现在的隐形眼镜那么酷炫了吗？
柏瑟感觉不太对，却说不上来奇怪的地方，绿灯亮了，马路对面的人向她走了过来，柏瑟犹豫几秒也伸出脚，她在外面呆太久了，再不回家妈妈就要担心了。
她忽然听见一声极其刺耳的摩擦声，柏瑟和马路对面的人一起扭头，只见一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色轿车风驰电掣地向十字路口开来，一路溅起大片的水花，看那架势分明是要超速硬闯红绿灯，柏瑟急忙后退以防被牵连撞死，刚退回安全岛就看到轿车一个急刹车堪堪停在她面前。
“卧槽你疯啦！”柏瑟被水溅了一身，她急忙抹脸，又惊又气:“这是红绿灯！没人你开那么快干嘛！”
后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小夜礼服的男孩坐在后座上，满脸严肃。
“上车！”他语气不容置疑地命令，“快！”
“你哪位？”柏瑟后退好几步，莫名其妙:“你要干嘛？”
男孩直接探出身拉她，柏瑟没想到对方的力气那么大，她拿伞的手一松，一下子就被拉进车里，车门马上关上，轿车一呲溜开了出去。
“干嘛干嘛？绑架吗？”柏瑟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我家没钱！”
“没人想要你家的钱。”男孩看着后车窗，“你差点死了。”
“什么意思？”柏瑟也跟着看后车窗，远远地看见有人捡起了她的伞。
“刚才那个家伙，是来杀你的。”男孩说，“你的噩梦太无聊了，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啊？”柏瑟呆了，“这位小朋友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没睡醒的是你，”男孩皱着脸，“为什么每次我哥出去和女孩子吃饭你都要出问题？今天约饭的可是个红头发的长腿大美女！”
“你哥吃饭关你什么事啊？”柏瑟忍不住吐槽，“你难道要过去当电灯泡？”
“与你无关。”男孩说，忽然提起了其它话题:“你会玩扑克吗？”
“不会啊，”柏瑟茫然地回答，她连斗地主都不会玩，接着她反应过来，“嘿！别转移话题！你抓我上车干嘛？快放我下去！”
轿车的前后座被隔板挡住了，柏瑟看不到司机，她低头看着身上的雨水流到真皮车椅上，极其迷惑，坐得起这种车的人还需要绑架她么？
“无论你在想什么，你的时间都不多了。”男孩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扑克牌，“在那个家伙追上来之前，你必须彻底熟悉游戏规则。”
“什么游戏规则？”柏瑟没心情跟男孩闹，“说真的小朋友我不能跟你玩了，你知道台风要来了么？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不？”
男孩凉凉地看着她，从车椅下拎出一个手提箱，他打开手提箱，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福泽谕吉。
“这里有一千万日元。”他说，“如果你不能用这笔钱赢得起码十五亿日元，那你就会死在这里，永远见不到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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