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的轻功自然非常人能比,但她到底年少,因将自己和周伯通算作一帮,做为过错方,心虚不已,就是腿也比往常软了些,这一软,不由趔趄一步,慢了一拍,身后疾风袭来,察觉到杀气,她忙略略躬身,随后转过身道:“有话好说。”
她话这样说,但身后人的动作不停,照直攻来:“夜袭绝情谷,毁我丹房,摘我灵芝又有何好说的?”
郭芙借力张臂倒退向后滑去,见来人招招逼人,心中不免也是急恼,她原本便不善道歉恭维之事,虽说也心虚过,但自幼便霸道惯了,又被杨过、周伯通的行事气了一气,心浮气躁,语气也是不善:“虽说的确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但不过就是区区丹药灵芝,本姑娘照价赔你就是,有甚么了不起。”
为首之人语气恨恨:“赔?小妮子语气倒是不小。你倒说说我那用了许多珍奇药材炼了几十日夜的丹药和谷主的宝贝灵芝能用什么赔?“
他话语间,又是十多招打来。
郭芙左右闪避,因着身上癸水不适,到底不甚耐烦。她在桃花岛上见惯了奇珍异宝,区区一些草药灵芝本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见他们咄咄逼人,哪怕理亏之下此时也不愿多做纠缠,她情愿是之后同老顽童问清楚了再做定夺,到时候她哪怕揪着老顽童前来道歉,也不愿这样不清不楚白接怒火触人霉头,因而她只道:“既然不让赔,又作何纠缠!姑娘走了,懒得你们。”
言罢,掷出几枚硕大的夜明珠,十指翻飞,“铮铮”便是几道连着银针的金蚕丝刺入石壁上。纵横的金蚕丝拦住石道,夜明珠穿过蚕丝,立刻被分作两半摔在地上,光滑的截面在阴影中幽幽发光。
明珠尚且如此,更何况人被那蚕丝碰到呢?
原本要往前冲的那人见状,神色一吓,连忙止住,伸手拦下身后众人,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咬牙道:“换路!看严了绝情谷也不要放他们出去!”
郭芙将身后那些人甩开后,依旧随着老顽童穿行在石屋石道里。此时见老顽童没了追兵后更加闹腾地翻进一扇扇门,不免也有些恼意,她快一步追上踏进一房间的老顽童,正要揪住他问个清楚,哪知竟生了异像,但见老顽童跳进门的一刹那,八柄利剑自房门上下左右挺出,纵横交错,布满入口。郭芙布惯了金蚕丝网,怎会不知这宝剑切来不留退路,武功再高,也难免给这八柄利剑从四面八方在身上对穿而过。她惊诧之余,心中气恼全都转换成恐慌,她原以为老顽童那怕不死也定然要受到或轻或重的伤。然而老顽童只飞速地丢出一个铜药臼,手掌一拍划,药臼贴手而动临空画圆轮了两圈,一个“太极劲”使来,“钊钊”几声隔开利剑。
宝剑落在地上,发出响声,但墙壁上却不再有利剑飞出来了。
想来主人认定了无人能在利剑中全身而退,因此不再设第二层禁制。
郭芙松了一口气,也跟着跳进房间:“你再跑来跑去,真的出事了我可不要管你了。”
“嗳!不行不行,你再同我玩会儿嘛!”
郭芙生气地揪了揪她早就想动手的老顽童的胡子,道:“你惹了这么多人,还叫我善后,又什么都不同我说,我们怎么做朋友?”
老顽童见状,讪讪一笑,将手中灵芝给了郭芙道:“别气别气,送你玩。”
郭芙倒也不推辞,她扔了那么多夜明珠作费用,替老顽童赔偿,这灵芝给她玩倒也合适。
“只是别以为这么个东西就能打发我,你到这儿东翻西找的,是同这儿的人结了仇还是要寻什么要紧的东西来?”
老顽童闻言,眼光闪避,不敢看郭芙。
郭芙忍不住又揪了揪他的胡子,威胁道:“说实话,否则我就把你抓到我爹爹妈妈面前去。他们肯定很想找你,到时候你跑也跑不了……说不定等我外公来了,你就又被他关起来了。”
老顽童不免呼道:“啊呀呀,我说我说,放手放手,我说就是了。”
郭芙放了手道:“说。”
老顽童看了她一眼,神色纠结,随后忽然吃惊地看向郭芙身后:“诶?杨那谁?你怎么来了?”
郭芙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去,还未想明白杨过为何能无声无息出现到她背后,便在看到空荡荡的身后的时候察觉被骗,然而再向老顽童看去,他已经跑得没影了。
郭芙愣了愣后忍不住气得大叫:“我再不和你玩了!”
她且要追上老顽童打他一顿,然而却瞥见冷色森然的兵器室里有一角红色。
那是一簇插在瓶中的鲜花。
这花娇艳可爱,但是郭芙却从未见过。她本就喜欢红花,此时一见,她皱皱眉瞪一眼老顽童离去方向后终究忍不住凑了上去――老顽童有很多机会去抓,但这地方她可不想再来,因而倒也不妨稍留一会儿瞧瞧。
“这是什么花?”
但见那花层层叠叠,似是玫瑰又类茶花,然而到底与之不同些的。
她原只是自己好奇一问,并不期待回答,哪知下一刻,随意又动听的声音便在心底响起。
“想不到呢。情花原来是长这样的,到真是有意思。”
郭芙已经习惯了小福的出现,她只微微一惊,随后后问道:“原来这花的名字是情花么?它莫非是有何不寻常的,就是连你也出来了。”
“它么?”
小福吟吟一笑,接着,郭芙的身体忽然一僵,白嫩的手不受控制地抚摸到花瓣上,指尖蹭过柔滑的花瓣后改抚为拈,一片花瓣被摘下送入口中。
郭芙同洪七公走过些地方,自然知道花也可以吃,但她从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花朵入口是甜的,此花嚼后似蜜一般芳甘,惹得她不由微微笑起来,芳甘过后升起一股熏然酒意,待她再嚼两下想回味更多时,却来了一股苦涩之味。
这苦涩之味也非寻常花之涩,叫人实在难忍。
郭芙皱眉想要立刻吐出来,但小福却将它慢慢咽了下去,不仅如此她还细细回味了一下苦涩之味后才慢慢道:“原来情……花是这么个滋味。”
郭芙觉得小福这句话中间的一顿实在值得回味,然而她还没问,却听小福淡淡说道:“你知道么,这花虽美,刺却有毒,人若被刺所伤啊,十二时辰内不能动相思情欲。”
小福此时乃借郭芙之口说话,在空荡的兵器室里,她话语幽幽,情绪莫名。
小福但轻叹道:“为情花所苦定然很疼罢。”
然而她话虽这般说,手指却向情花刺碰去。
郭芙惊道:“你做什么?疼还去扎?”
小福被她一扰,噗嗤一笑,语气又恢复成了漫不经心又带了几分温柔几分俏皮的样子:“怕什么,又毒不死你。”
说罢,指尖已经碰到花刺。
郭芙一疼,看见白嫩的指肚上出现了一个红豆大小的血珠,顿时疼得委屈不已:“你你你,这扎的也太深了吧,左右是我疼你不心疼是吗?”
“是啊,我不疼。”小福轻声道,“所以才想试试啊。”
她话一说完,便沉默下去,而郭芙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个面孔,这些面孔转瞬而逝,明明乍一看十分清晰,但到最后回过神时,郭芙却想不起来自己方才到底看见了哪些面孔。
唯独心里剩下一阵空落落。
那些面孔总觉得很熟悉啊。
“果然不疼么?”
小福轻轻道。
郭芙察觉她语气里的一丝遗憾以及十分浅淡的怅然,不由奇道:“你是在想谁?我刚才见到的那些人吗?再说了,不疼……不好吗?”
“不好。”
小福说出这一句平淡得有些冷酷的话后,便不再开口,郭芙很快发现身体操控的主动权又交还给她自己了。
能够操控身体之后,她立刻心疼地吹吹手指,抽出手帕欲将它包起来。
这粉白色的手帕上绣有桃花,原本对应的有一条绣了柳条儿手帕,但却被杨过借口夺了去到现在还没还她呢!
想起曾经他二人相伴嬉闹,到现在她独自一人,郭芙实在不能不感到几分难过的,也不知道杨过那小子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不要她了……
郭芙刚想到这里,手指上的伤口便是剧烈一疼,这疼痛似一条电蛇一般通过筋脉一路连心,宛若锥子狠狠刺向胸口,惹得她“啊”一声捂着心口叫出来。
“好疼!”
她原就委屈,此刻被这意外的疼痛一吓,再想起现在孤零零一人的处境,竟然落下泪来。
“别哭。”
小福忽然开口,声音中全是冷酷到悲愤的告诫:“记住这个感觉,往后告别了你心慕之人,就再不能拥有这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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