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做花冠

    郭芙正想着如何开口才能央得柯镇恶再多逗留玩耍的时候,一边妇人已经扶着着丈夫和两个儿子同柯镇恶告别离去了。

    告别武家人后,眼看快到正午,郭芙早晨的时候吃的不多,加之又一路奔跑,早就腹内空空,捂着肚子在思索如何解决,那个少年很有眼力见地黏了上来。

    “小美人儿,多谢你刚才救我,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留你们一顿饭吧。”

    郭芙眨了眨眼,想起自己的确让雕儿去救他,只是那时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不比现在。

    看着他手中抓住的鸡,郭芙嫌弃道:“才不要,我们有三个人,你这一只鸡哪里够啊。”

    少年道:“那我再去抓两只来!”

    郭芙其实还在为之前这少年的话而耿耿于怀,见他这副讨好模样,心中的不悦稍稍减轻,但又想到这人未必是因了自己漂亮才这般说话的,不过是因为她有恩于他罢了。不由又撇了撇嘴,横眉问道:“喂!你老实说话,是我漂亮,还是刚才那恶女人漂亮!”

    那少年一呆,转而想起刚才说的话,眼睛盯着郭芙,故作上下打量,只看得郭芙要再懊恼,才不慌不忙笑道:“是我刚才眼拙,现在便看出来了,那恶女人就是再美上十倍,也不及你一根指头。”

    郭芙听得这一句话,立刻被逗得噗嗤一笑,偏又立刻憋住,然而虽是装作傲气姿态,唇角的微翘却流露着她的好心情:“既然这样,那你去摘些花来,做了花冠给我带。”

    郭芙原就生的肤似玉雪,眉目如画,服饰打扮虽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但映得她更如粉装玉琢一般。此时她一笑,便如桃花灼灼,惹人眩目。

    少年知道她只是临时起意,却又哪能不应,笑道:“好,只是这里没有好看的花,你且等等,我到树林去寻。”

    郭芙见着他跑到树林中,便不急着走,又看到地上那只公鸡,忽想起妈妈的手艺,摸了摸肚子,对柯镇恶道:“大公公,我想吃叫化鸡。”

    “这你可别对我说,我不会。”

    “我会我会,大公公帮我杀了这鸡就好。”

    “你会?”柯镇恶嗤笑,“你还会做菜?”

    郭芙撇了撇嘴,只道是被小瞧了:“杀是不杀嘛,我见过娘亲做叫花鸡的,都记在脑子里呢。”

    柯镇恶只道:“不杀,不杀,芙儿你可别添乱了。”

    郭芙无法,找了块地方坐下,慢慢道:“唉,真可怜,我一路担忧大公公,跑来跑去,也算是帮了不少忙,现在肚子饿了,连只鸡都没得吃。”

    柯镇恶被弄的哭笑不得,道:“你这是从哪学的腔调?不是大公公不帮,是这杀鸡还要热水褪毛,你说这地方,哪来的热水。”

    郭芙一听,知柯镇恶有退让之意,忙跳了起来,笑道:“大公公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叫花鸡啊只用将鸡内脏洗剥干净,却不拔毛,用水和了一团泥裹住鸡外,生火烤一会儿。待到泥中透出甜香,湿泥干透,剥去干泥,鸡毛便随泥而落。而这烤出的鸡肉白嫩,浓香扑鼻。”

    柯镇恶愣了愣,被她说得也有些许饿意,又听这叫花鸡手法简单,并不繁琐,便道:“那你在一边看着,我来做。”

    郭芙达到目的,拍掌高兴,蹦蹦跳跳地捡了鸡给柯镇恶:“大公公最好了,芙儿就在边上看着,绝不添乱。”

    柯镇恶只能暗道这丫头任性则任性,偏生捏的一把好人,任是谁都得被她使唤得团团转转也说不上怨言。

    摇头叹息道:“你说靖儿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丫头,都是蓉儿惯的。”

    郭芙自幼就听惯这些言语,不以为然,反倒得意:“要是像爹爹就惨啦。”

    说完就随着柯镇恶一起处理起这公鸡来。

    郭芙和柯镇恶虽是第一次制作这鸡,但耐不住郭芙记性好,居然也没出半点差错,真的是有条不紊地将它烤了起来。

    但等到鸡已快烤好,那少年也没回来,郭芙正撇嘴道他不讲信用,忽听得两声长啸交织,分别出自一男一女,两种声音犹如一只大鹏、一只小鸟并肩齐飞,越飞越高。

    郭芙大喜,叫道:“爹爹妈妈!大公公,是爹爹妈妈的声音!”

    言罢发足便跑。

    柯镇恶忙挖出叫花鸡,包裹在衣摆中,跟着郭芙循声奔道郭静夫妇面前。

    郭芙投入黄蓉怀抱,立刻说了刚才的险遇:“妈,刚遇到了外公,打跑了一个恶女人,他老人家本事可大着哩。”

    黄蓉讶然道:“怎么会?何况芙儿你不曾见过外公,又怎能认得出?”

    郭靖则不客气地斥道:“小孩子家,说话可要老老实实。”

    郭芙忍不住撇嘴,懒的辩解,干脆对柯镇恶道:“大公公,凶凶你这徒弟。”

    柯镇恶只得将先前的事重述一遍,先说了十年前李莫愁与陆展元的孽缘,又说了陆展元夫妇三年前去世后李莫愁不能报仇,迁怒陆立鼎一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武氏夫妻和他前去相助,却众不敌寡,倒是郭芙认出黄药师来相助,才赶跑了李莫愁。

    郭靖听完后,又是惊喜又是失落道:“我和蓉儿正是看见陆家被烧,墙壁上有李莫愁留下的血手印才出啸向李莫愁挑战的。没有想到岳父真的出手主持了……只是他老人家为何不与我们相见呢?”

    黄蓉闻此,也有些失望,然而到底还是笑了:“爹爹是故意躲着我们呐,然而既然知道他安好,我们不去打扰他清幽便是了。说起来这可真是巧,靖哥哥刚才在路上还说要是爹爹能出手就好了,没想到真就应了他的话。”

    郭芙闻言便恼了:“什么就应了爹的话,外公难道是他说出来的么?”

    黄蓉知是她还在气恼郭靖不问清青红皂白就责备于她,好言抚慰后才觉得不对,对郭靖奇道:“我只在芙儿幼时和她顺口一提弹指神通,却不想她居然记得这般清楚。”

    转念忽想起自己母亲冯蘅的过目不忘来,当即便问郭芙:“芙儿,你怎么会记得的?”

    郭芙只道:“记得便记得呗。”

    黄蓉还欲再试,柯镇恶却道:“那陆立鼎夫妇断气于瓦窑里,靖儿你去帮着收敛了吧。”

    郭靖黄蓉自然应了下来。

    郭芙恰在这时瞥见之前那少年居然背着右手跟在爹爹妈妈一边,立刻走了过去,凶着指责:“你居然这么不守信用,叫我好等一顿,花呢!”

    话刚说完,瞥见他左手掌漆黑,不等他解释就撒气道:“算了,你手这么脏,身上还要脏,我不跟你玩。你摘的花也给你弄脏弄臭啦!”

    那少年想着自己因为给她采花,误碰了掉落在地上的几根银针差点中毒死了,手掌因此漆黑一片,哪想着她却嫌自己脏臭,笑脸立刻不见了,当即又羞又恼,犟道:“当是我刚才眼瞎,谁要跟你玩了?”

    郭芙很是不悦,见他不肯认错还对她发火,气道:“你说话不算话就罢了,有什么资格凶我?谁又要你陪我玩了?”

    少年哼了一声,既气恼先前为郭芙容貌所痴迷,又气恼这大小姐小看了自己,暗自想着:“她虽有救我,可我也差点为她而死,这一来一去,自是抵消了的,我不欠她什么。”

    当即赌气不愿理她,大踏步便走。

    郭靖叫道:“小兄弟,别忙走。你身上余毒未去,发作出来可了不得。”

    少年只做不闻,依旧走着不停下。

    郭靖抢步上前,说道:“你怎么中了毒?我们给你治,再走了不迟。”

    那少年想:“若不是为给你女儿采花,又怎么至于中毒,若不是认了个怪人做爸爸救了我,你又哪里来机会给我治?”

    但这些事他又不愿说出来,只道:“我又不认得你,关你什么事?”

    郭靖不在意他的冷漠,只追问:“小兄弟,你姓什么?”

    那少年向他白了一眼,侧过身子就想跑,郭靖反掌抓住了他的手腕。少年见着挣脱不开,左手一拳,重重打在郭靖腹部。哪知拳头刚进去要起开却犹如深陷泥潭,竟是被郭靖的小腹夹住拔不出来了。

    郭靖见他小脸涨的通红也挣脱不开,笑道:“你跟我说你姓什么,我就放你。”

    “好啊,我姓倪,叫牢子!你快放了我!”

    郭靖没听出他的意思,只以为他姓倪,脸上满是失望,只好松开了他。

    黄蓉却见少年满脸狡猾惫懒,有意一试,笑道:“小兄弟,你想做我丈夫老子,可不成了我公公吗?”

    郭芙素来帮着母亲,搭腔道:“就是我爷爷咯?”

    黄蓉被郭芙童言逗乐,左手挥出,按住少年右肩,少年用力相抗,哪知肩上劲力忽松,不由自主向前俯跌,砰一声,额头重重撞在地上。

    郭芙拍手大笑,算是出了心口一口气。

    少年见自己在郭芙面前失了面子,又羞又怒,气得要骂人,黄蓉却按住他肩头,看着他的眼,缓缓道:“你姓杨名过,你妈妈姓穆,是不是?”

    只见少年眼睛听完忽然瞪大,一脸的难以置信,气未平,血上涌,忽然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黄蓉忙扶住他,郭靖赶紧替他推拿,脸上又惊又喜:“他……他是杨康兄弟的孩子。”

    郭芙闻言,暗问柯镇恶:“大公公,这杨康叔叔是谁呀?”

    柯镇恶冷哼一声,只道:“不是什么好人罢,你别管。”

    郭芙见状,疑惑道:“可爹爹却一副和那杨康关系亲厚的样子啊。”

    柯镇恶神色更加蔑然,不再多说。

    郭芙知大人总是这副模样,不再理会,无所事事地东瞧西瞧,这一瞧便看见了地上落了一个花环。

    此时是中秋之前,时花不绚烂,山中不知名的小朵白花倒是开的旺盛,是以那花环皆为小个的白花绕成。这小小白花单看时毫不出彩,平淡无奇,但许多白花拼凑拥挤、花朵向外探出时,便犹如漫天繁星缀缀,真是讨喜极了。

    原是,杨过一直背着的右手拿着花冠,只是不叫郭芙瞧见罢了,听得她说自己脏,一怒之下便弃了花冠而走。

    郭芙从地上捡起花环,心中一动,轻轻抖落了灰尘,瞥了一眼晕过去的杨过,暗想道:“这小子倒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念在他中了毒,神智不清醒,倒也不好跟他多计较,我饶他一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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