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个故事

    藤原真衣念完召唤词后,付丧神们就陆陆续续地醒过来了,她拉了拉迦勒底魔术礼装的衣袖,勉强挡住手背上明显的红色纹路。

    “这是什么地方……?”第一个醒来的加州清光撑着身旁的椅子站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看到了对面同样晕乎乎地爬起来的大和守安定。

    对方对现状也有些迷茫“清光?我们在哪里?”

    “呜哇好可怕——”五虎退立刻从周围的景色联想到了真衣讲过的鬼故事,情不自禁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的小老虎。和泉守兼定面色惨白地从他脚底下缩成一团的小老虎们中扒拉过一只,同样地箍在怀里。

    “小狐的毛发……”小狐丸皱着眉头抚摸自己白色的长发,试图在昏暗中找出上面微不可察的灰尘。

    不动行光……默默喝了一口酒,压压惊。

    只有压切长谷部迅速在房间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走过去单膝跪下,严肃的眉眼迅速柔和了起来“主人。”

    顺着他的动作,他们这才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真衣。

    她毫无存在感地站在角落安静地凝视着他们,精致的眉眼像是即将在黯淡的烛火中化开,那双阳光下闪烁着关切与温柔的橙色眼眸里此刻写满了歉意。

    “对不起,把你们牵扯进了不应该经历的事情。”

    她仔细地和他们解释了现在的特殊情况,并且坦诚了自己拥有的特殊能力,以及可以逃脱这个困境的方法,按照故事发展走完剧情或者寻找让幽灵放过他们,俗称超度亡灵的方法。

    至于是应该走几乎会团灭的剧情还是寻找超度幽灵的方法,这不是一道非常简单的选择题吗?

    被自己能力牵连过无数次非常有经验的真衣回想了一下自己讲的故事,心中就有了大概的想法,认真地对着付丧神们说“现在这个房间还是非常安全的,所以你们可以在这里呆着……放心,我很快就能解决,然后带你们出去。”

    她并不是不相信付丧神的力量,按照狐之助的说法,这里面看上去最柔弱的五虎退或许都能一个打十个,可这是她惹出来的麻烦,他们只是被无辜牵扯进来,就应该由她来负责解决。

    “主人。”压切长谷部不赞同“这样太危险了,这件事还请交给我来解决。”

    “没事的。”她摇摇手,脸上重新出现了习惯性摆出的柔软笑容,似乎是想试图给他们一点安心感“这里可是我的能力呀,我应该可以说是最了解这里的人了。”

    不待他反驳,她就飞快地拉动了门把手,把自己的身影隔绝在一门之外,也不知她是做了些什么,在听到一阵似乎是金属饰品撞击的声音后,就是门被落锁的声响。

    她隔着被锁的门叮嘱:

    “谁来都不要想回答,谁来都不要想开门哦。”

    五虎退良好的夜视能力此刻发挥了用场,他忍着害怕从门缝中望出去,却看到在少女毛绒斗篷的边角自中间闪过后,黑暗的墙壁上悬挂着的柱形物体陡然睁开了无数只血红色的眼睛。

    “……!”

    藤原真衣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状,她把钥匙在魔术礼装的口袋里放好,又给自己施放了礼装自带的紧急回避技能,才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这条平时走惯了的走廊现在竟没有一丝光亮,陌生地像是另一个世界,两侧的房门都被从里面反锁着,摸着凹凸不平的墙壁走到走廊的尽头,理应是楼梯间的地方却升起来了一道铁栏栅。」

    真衣把手搭在铁栏栅上,原剧情中被付丧神们硬生生拉起来的铁栏栅在她手里岿然不动。她的背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嘲笑声,以及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就如同恶猫正在戏弄着一只走投无路的小耗子。

    真衣反应迅速地伸手握住自己的项链,用小指推着轻轻旋转了一下,几颗各色的漂亮宝石就隐蔽地落入了她的手心。

    当她准备按照伊什塔尔的教导将魔力注入宝石时,飞扬的披风突然遮挡了她的全部视野,紧接着她就落入了一个冰冷地十分熟悉的怀抱中。

    “爱德蒙……”

    她感觉抱着她的那只手微微收紧了一点,岩窟王在暗色中无言而温柔地点点头,另一只手猛的用力把铁栏栅往上一推,闪身过去后又往下一拉,整个过程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流畅。

    让实体化的幽灵直直地撞了上去。

    又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等它颇丢幽灵脸地从地上晕乎乎地爬起来时,两个它眼中的猎物已经开始向楼上移动。

    “爱德蒙。”真衣非常熟练地用胳膊环住了岩窟王的脖子,让自己不会被快速移动的对方甩下去,两人周身作为防护措施而环绕着漆黑火焰完美地融入了黑暗,虽然知道这层火焰也有隔绝声音与气息的作用,但她还是下意识选择凑近对方耳朵,用最轻的声音问:“你听到过雨声吗?”

    这整个故事以雨夜为背景,所以真衣在故事里提到了唯一一个可以听到雨声的房间,更何况故事里那唯一的幸存者,不动行光就是因为贪酒赖在那个房间不肯走所以才获救的。

    雨声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关键。

    “……听到过。”

    岩窟王虽然与自己的御主阔别已久,但对她的特殊能力还是非常印象深刻的,也知道现在真衣所说的应该就是让他们脱离困境的最佳方法。

    他不再在这所房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转而抱着真衣向记忆中最为特殊的那个房间飘去,两个人刚到门口岩窟王就把真衣放了下来。

    如果可以,他其实是想再多抱一会的,但是……

    如果让岩窟王列出自己最难应付的三个人,位居榜首的应该就是藤原真衣,屈居第二的是当年七天伊夫监狱里的梅尔塞苔丝——南丁格尔,第三则就是现在呆在这个房间里的人。

    前一个是褒义,后两个是贬义。

    藤原真衣也听到了里面那个熟悉到让人想转头就走的声音。

    “乖孩子乖孩子。”

    对自己被嫌弃程度毫无察觉的花之魔术师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抚摸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幽灵的脑袋,慈祥地就像一个溺爱孩子的老爷爷。

    打扰了。

    真衣毅然转过身,就听梅林笑吟吟的声音“怎么了?看到最值得信赖的梅林大哥哥突然出现在面前居然不觉得开心吗?Master?”

    一点都不开心。

    能不能换一个前来支援的冠位Caster啊。

    *

    “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五虎退努力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很担心主公大人……虽然她那么说了,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才不要。”不动行光捧着自己的甘酒罐赖在角落不愿意动“我们会在这里都是她的责任吧,既然她能解决那不是很好吗……况且和她打好关系又不能遇到织田信长公,我为什么要去保护她啦。”

    “这个房间并不安全吧。”小狐丸冷不禁地说“最安全的难道不是那个「可以听到雨声」的房间吗?”

    一语惊破众人。

    “可是幽、幽灵……”和泉守兼定还在犹豫。

    “没事没事,如果有幽灵过来——”大和守安定笑眯眯地拔出了本体,随手挥出几道刀光“就首落了它哦。”

    他挥出的刀气摧枯拉朽地摧毁了薄弱的房门。

    “……”

    门破开后,他们看到了一个人。

    正好经过门口的白发女子皱着眉头看过来,合身的黑色铠甲衣下是同色的短裙,裙摆在接近腿根处大胆地进行了分叉,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腿部肌肤。她同样包裹着铠甲的手里握住了一杆巨大的旗帜,腰间也挂着放在紫色剑鞘里的长剑。

    “喂。”白发女子冷着一张脸,冰冷的金色眼眸在面前的付丧神们身上一一剜过。他们敏锐地感受到了从女子身上传来的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愤怒,以及只有强者才会有的威压。

    刀剑出鞘。

    而与他们对峙的贞德Alter当然分辨地出这几个人身上魔力波动的来源,这种温暖而包容着一切的感觉是那个人身上所独有的、在贞德Alter眼中无可替代的羁绊。

    没错,她说的就是藤原真衣那个大猪蹄子。

    ——呵,我在英灵座上守着回忆孤寂了百年,你却在外面有了别的狗还不愿意回来找我。

    贞德Alter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只是寒声道:

    “你们这群家伙,告诉我,Master……藤原真衣那家伙到底在哪里?”

    话音刚落,大片大片的阳光就从没拉上窗帘的窗户涌了进来。

    第一次经历的付丧神们懵懵懂懂,被坑过不少次的贞德Alter却是立刻反应了过来,这里的幽灵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执念,这个故事即将迎来完结。

    破晓了。

    ……梦也要醒了。

    贞德Alter失去了再次见到藤原真衣的权利,就像无数年前的那个特异点,作为敌人的她从世上最后的御主处获得的诞生以来最初也是最后的拥抱。

    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贞德Alter没有预料到,她的伙伴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连吉尔那张苦大仇深的的脸都空白了一瞬间。

    小姑娘那甜软的嗓音温柔而关切“辛苦你了,贞德,你超厉害的。”

    什么嘛……居然对着被打败的敌人使用这种语气。

    还露出了那么毫无防备的样子。

    藤原真衣,这种赞扬对于我这种自地狱与复仇而生的英灵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也只有愚蠢到站在你那边的那条龙会因为这个拥抱产生那种不应该有的情绪了。

    这个拥抱实在是毫无意义。

    不过反正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稍稍说一些鼓励的话应该也无关紧要吧?不要误会了,她只是担心这个打败了自己的小家伙如果因为沮丧死在别人手上,那岂不是证明了贞德Alter只不过是一个弱者吗?

    可是如果真的鼓励打败自己的人,自己难道不是更像一个笑话了吗?

    她维持着扭曲的表情消失在了金色的光点中。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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