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小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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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凌」的样子

    神山凌夏起了个大早，按掉六点响起的闹钟，梳洗过後到一楼准备做早点，昨晚在电话里被妈妈抓到自己三天的午餐都靠面包解决，她思考便当的配菜，打开冰箱就看到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盒身镂空的HYOTEI字样透漏出它是谁带来的礼物，女孩翻弄提把的标签，发现蛋糕还有个华丽的名字，不禁莞尔一笑。

    迹部景吾正准备去马厩牵伊莉莎白，维拉妮卡跟在一边绕圈，伊藤管家喊住了少爷，面带笑容将手机递给他，他知道伊藤伯伯不会因为无聊的小事打扰自己的兴致，接过手机读讯息後，便直接折返回房间。

    萤幕中是女孩提着蛋糕的合照，下方显示一行讯息：「幸好昨天没吃，这宵夜糖分也太高了。」

    「睡到辜负本大爷一番好意。」传送。

    回传的文字从左边跳了出来，「会让人发胖的好意。」

    迹部景吾能想像神山凌夏笑着鼓起脸的模样，明白小凌只是故意回嘴，那自己何不也故意捉弄他的女孩呢？

    「抱起来一点肉都没有，尽管收起妳无聊的担心。」

    见到回覆的神山凌夏正在打蛋，一个用力就把蛋壳捏碎，蛋白糊得满手都是，「啊丶啧……」

    神山凌夏漫不经心地整理残局，打开水洗手，哗啦哗啦的水声把思绪飘远，拧紧水龙头，想起最近几次被他抱在怀里，太多想问却不能问的事像窜出地表的绿芽──大概，只能被深埋在两人诸多情感交织的沃土中了。

    做完菜色已过四十分钟，女孩嘴里咬着夹培根和荷包蛋的吐司，双手把午餐的便当盒盖上，才喝了一口红茶，手机里传出专属他的钢琴曲。

    神山凌夏看见迹部景吾站在绣花铁门边时，少年神采奕奕地接过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小景，怎麽过来了？」女孩竟有种错觉，是不是当自己想起她的少年，就会被对方感知──虽然惊讶，却也让心底某处被满足了。

    「来拿本大爷的外套。」

    她这才注意到小景身上的确少了制服外套，白色的长袖衬衫前束着红色的领带，今日看来格外鲜艳，可是，「家里不只有这一件吧？」

    「特别喜欢这一件。」

    ──他坚定的语气把随口说出的理由变成完美的说词。

    神山凌夏匆匆上楼，木质地板发出嘎嘎声响，她顺道把自己的书包拿下来，「特别喜欢就别留在这里呀～」

    ──我亲爱的妳，心思留在这里是带不走的。

    她将外套递给迹部景吾，和女孩纤细的骨架不同，少年日渐宽厚的臂膀撑起版型，颀长的身高穿上西式制服更显挺拔──神山凌夏脑中浮现很适合拍照的想法，应该会很像服装型录吧？

    「笑什麽？」

    「没什麽。」说出来的话，不是被调侃摄影痴，就是沉醉在他的美貌中，女孩抿唇後拉成一条线。

    锁上家门，钥匙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神山凌夏抬眼看靠在墙边的少年，「小景昨晚人都来了，不把我叫起来，不就白来了吗？」

    「笨小凌，目的达到就行了。」他站直身子，低头凝视迷人的天蓝色。

    「什麽目的？」

    ──因为我想妳，所以来见妳。

    迹部景吾亮出手机昨日拍下的照片，神山凌夏见到自己睡着的糗样，红着脸伸手去抓手机，但少年举起手，手机就离女孩更远些，她像只小猫不停挥舞双手，却怎麽样也构不到边，最後只能瞪着他，「偷拍犯规！」

    「正巧，本大爷习惯订规则，」迹部景吾打了声响指，「书包都拿好了，送妳上学。」

    小川哥平稳的驾驶车子前行，五分钟後已看见青春学园的围墙，飞舞的花瓣妆点人行道，身穿黑色传统制服与绿色系裙摆的学生都成了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像，即将抵达校门口时，迹部景吾靠着椅背，偏头看他的女孩，「小凌还欠本大爷一顿晚餐，没忘记吧？」

    神山凌夏当然没忘，她把目光从早已看惯的景色中抽回，对少年用「欠」这个字不是很满意，「嗯…」话到嘴边顿了顿，才把那天的失望毫无保留说出口，「已经变成是小景欠我一顿晚餐了。」

    毕竟，上次是少年临时有事，才取消晚餐的约定，特地去买的牛肉最後变成了某日晚餐的配菜，让自己都白做工了，明白他是公务在身，但心底还是难以平复小小的委屈。

    「就今天。」

    迹部景吾伸手端起神山凌夏的脸，女孩无法别开的视线中──三天前类似的举动丶听过的话语都在同一个人眼前，让几许疑问迸出心间。

    ──「这不是超亲密的嘛？」

    那是因为小景和小凌是理所当然的亲密。

    ──「副部长大人，今天早上接妳上学的是男朋友吗？」

    女孩看出去的景象正在些微颤动，从耳中回旋的问句让她几日未见少年──好不容易调整的心又失去了平衡，神山凌夏轻轻一缩，蹙起的眉头将目光压低，赫然止住的呼吸竟如缺氧，恍惚之间看清楚少年仍悬着的手，才惊觉自己居然无意识地後退。

    ──仅是一瞬间。

    神山凌夏焦急地看向迹部景吾，欲解释却被深蓝色的眼眸攫住，喉咙像被紧锁，连对他的称呼也说不出口了──然而，能解释什麽呢？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少年将手沿着她的脸蛋轻抚，不发一语的凝视他的女孩，最後捏了一下，「记得做西式。」

    「……我没忘。」凌夏回应着，却也发现小景的戏弄居然让她松了一口气。

    关上车门的声音沉闷地往少年心口一撞，虽然仅是一瞬间，迹部景吾还是清楚地感受到了──小凌第一次躲开了自己的亲昵。

    如常的日子，在不停流逝的平静中，怕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新村和也被深津莉奈告白的事情在三年级间传开，再怎麽说，昨天摊牌的地方是人来人往的走廊，消息仍是不胫而走。

    新村和也跟众人友好，在每个群体都能和大家打成一片，校园中更不乏崇拜其摄影者，在青春学园中属於风云人物类别，但他并不是特别在乎这样的身分，去年还是摄影部副部长时，即使本身才华洋溢丶网路小有名气，仍是安分地在宇都宫部长身边学习，不夸耀自己的才能，亦不抢人光彩，并善尽职责。习惯和人保持友善的关系，待人处事圆融丶喜欢保有一点神秘感。因他外向又温和的个性，不少爱慕者会认为自己有所希望，告白後却发现是一场空──即使如此，新村和也向来不让人难堪，理由千篇一律是他喜欢摄影更多。

    自习前的教室，同学们三五成群的聊天，两个合唱团的女生进来三年二组，东张西望後又拉上几个同伴蹭到深津莉奈桌前，「莉奈，听说妳昨天跟新村告白了？」

    新村和也一手把书包扣在肩上，一手插在口袋，思索一晚仍打不定主意怎麽处理深津的事情，感觉很糟糕，况且，他自己的恋情早已是酷暑下的冰块，现在真是一团乱了，但，他的确从深津的告白中得到一些启示──自己这样蹉跎下去，和神山凌夏的关系永远只能是部长和副部长，多贪恋的一天，都是他们相差一届的距离中不断倒数的时间。

    ──已是再次相遇的机会，为什麽没有足够的勇气，试着告诉她所有的心情？

    新村在走廊跟路过的同学打招呼，踏进教室就跟正要说话的深津四目相对，女方的一愣引起四周好友的注意，霎时往身上堆积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想要若无其事，却在一句话中凝结了笑容。

    「被拒绝了。」早在两个月前丶她说出口之前，就被拒绝了，「不过，不是昨天。」

    新村拉开椅子坐下，从书包拿出等下要考的单字本，深津的朋友们仍未将视线移开，即使不抬眼看，也能从被扎得发疼的感觉知道──那是认为自己对不起她的神色，若是深津表现出一点委屈或脆弱，他毫无疑问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就算新村和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乏味的两节课过去，八卦的新鲜感暂歇，毕竟只是准考生的调味剂，换到实验教室的路上，新村和也把濑户学拖到楼梯下方的空间，「我前脚才去社团，莉奈後脚就跑来了，阿学那时还在场吧？」

    「在喔。」

    「你们说了什麽？」

    濑户学看着好友双手插口袋，一脚踩在自己腰边，果真来势汹汹，「忘记了。」琥珀色的双眼是把他钉在墙上锐利，他只好再次强调，「我答应她，看见你就会全忘掉了。」

    「当我没问。」

    新村和也抽回自己的脚，对濑户学的守口如瓶有点烦躁，却没有责怪的资格，倒不如说他就是喜欢朋友这样的个性，两人才如此合得来。

    见好友转身要走，濑户抱屈地喊：「小子，我昨天可是帮你说话的。」

    他头也不回地踏出步伐，「我当然知道，大白痴。」

    濑户学勾着损友的脖子，开始数落新村不知感恩──对他而言，新村和也丶深津莉奈都是自己的朋友，但前者无疑是死党级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至交，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得出卖深津对自己的信任，濑户明白新村必定会谅解这一点，为难的是──他现在的处境真是异常尴尬，若两人能恢复如初就好了。

    随着地区预赛接近，网球部越发紧锣密鼓的训练，不二周助和菊丸英二一下课就相约去暖身；葛城明也因晋升剑道部主力，这阵子部活都得指导新生，摄影部在高强度连续忙了三天後，今天处理好校内开幕活动事宜就达标，於是，神山凌夏放学後便直接到超市采买，约克郡布丁的材料上周已经买好，她走到生鲜区挑选牛肉，拿起现场最贵的商品感叹道，「这等级的牛肉绝对会被嫌弃，嗯……家里无酒精的香槟应该收在柜子里吧？」女孩漫不经心的在超市闲逛，经过一天的沉淀，早上的失常已冷却，她顺道绕了蔬果区一圈，把便当需要的食材放入提篮。

    ──似乎快想不起来了，自己还单纯地只是他的「小凌」时的样子。

    同一时间，冰帝学园的周四正在进行跑圈及基本训练，一些组别分出来对打，采新生和学长比赛制，向日岳人结束自己的比赛绕过来场边观战，理所当然地见到更早完赛的忍足侑士，对方递过来一瓶水，他拧开瓶盖就灌了下去，凉水沁入心脾，圆圆的大眼盯着场内一来一往的回击，向日一屁股坐在看台上，「迹部那家伙有必要跟学弟打这麽久时间？」

    忍足跟着坐了下来，「看来是挺中意的吧？」

    即使新生数量惊人，日吉若仍是相当抢眼的角色，球技之外，更是一双写满想站上高处的锐利眼睛，站在最高位的迹部景吾看得比谁都清楚，於是，特别享受今天的对打。

    当日吉若结束比赛来到场边，向日岳人丢给他毛巾和瓶装水，不停滴下汗水的浏海盖不去想挑战王位的执着，以及对胜利的渴望，「以下克上。」

    忍足侑士从容的目光从披上外套离场的迹部景吾回到眼前的後辈，「需要学长给你一点人生指点吗？」

    对方扫过来的眼神不偏不倚穿透镜片，彷佛刺在眼/角/膜上那样锐利。

    「比方说，迹部『真正』的弱点？」正面接下这记眼刀，依然笑得泰然自若，刻意强调的两字铿锵有力。

    认识半个月，日吉若大约也清楚忍足侑士是难以探底线而捉摸不定的人，但，此时居然对他看似玩笑的话认真起来了，於是不说话等着答案。

    「是王妃殿下喔。」

    与日吉瞬间黑下去的脸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抽打，来自向日同学用毛巾甩了好友的背，「嘁，净说些不正经的！」

    「神山不就是我们部长大人唯一的弱点吗？」

    ──因为他们的帝王在球场上毫无死角。

    芥川慈郎丶冥户亮和杀气腾腾的日吉擦肩而过，看台边是笑得意味深长的忍足侑士，向日跳到好友面前，拉人陪自己去看新滑板。收拾场地是新生的工作，四人准备去社办的盥洗室冲个凉，忍足提醒道：「明天中午顶楼吃中餐，别忘了。」

    小绵羊转着球拍，口水已流到嘴边，「迹部的便当应该很好吃吧～」

    ──已经不用想像就知道是超豪华菜色，会有几个国家的特色料理呢？餐盒该是数层堆叠的美食吧？明天的野餐真令人期待。

    晚上六点，迹部景吾按了神山家的门铃，不一会儿，神山凌夏打开大门，小跑地来到面前帮他拉开绣花铁门，「昨天自己能进来的人，今天非得让我跑来给你开门。」她趁机消遣对方再次使用钥匙入侵私宅。

    女孩绑着马尾，连身洋装上套着粉橘色围裙，看来正在忙他指定的料理，少年哼出轻轻笑声，「因为现在说很合适。」

    「？」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