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宠着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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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宠着妳

    或许是年纪很小的时候，也或许是还在英国的那几年，她想过，若是自己会做菜，一定要做出一桌他喜欢的佳肴。

    神山凌夏带她的少年进屋後，才发现迹部景吾手上提的小行李，不大不小就是一天的份量，虽然她没打算反对小景入住，但不跟自己商量一下，果真是他大少爷我行我素的作风发威，「Have you made a reservation？」（您有订房吗？）

    原本还仔细欣赏小凌围裙穿着的少年低下头，略作思考玩味地想了两秒，「……I called this morning to make a reservation.」（今天早上电话订的。）

    天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双手在胸口前一摊，「I\'\'re all booked today.」（很抱歉，客满了。）

    迹部景吾伸手戳了女孩的额头，笑意拉起嘴角，「Stop lying through your teeth.」（别睁眼说瞎话。）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走到楼梯口，神山凌夏揉了被攻击的地方，不甘示弱地说：「It\'s one thousand pounds a night plus a 50% service charge.」（一晚一千英镑外加百分之五十的服务费。）

    ──这对常人而言是天文数字，但少年不是一般人，他的存在就代表了上亿的身家。

    迹部景吾斯调慢理的从书包抽出闪亮的黑卡，递到他的女孩眼前，「Here you are.」尽管知道小凌是开玩笑，他还是能随便对方喊价。

    「大少爷，」神山凌夏被他逗得笑出来，推开他的信用卡，「自己把行李拿上去。」

    ──她其实非常纵容迹部景吾的少爷个性，对他的笑容毫无招架之力。

    说是行李，不过只是换洗的衣物罢了，东西稍作整理後，他就走回一楼看着小凌在厨房忙东忙西，菜刀在砧板上发出的声响带着节奏，汤锅上升的蒸气飘着清甜的香，只要和她继续相伴，就能看到更多如此让人怜爱的面貌吧。

    少年看了一会儿，自己显然没有能派上用场的馀地，便悄悄转身到琴房．写给她的乐谱──最後两张纸对比之下仍较新，按下琴键，指尖的冰凉让他想起女孩早上的闪躲，尽管短暂丶甚至是无法再次确认地被隐藏，迹部景吾仍旧精确地捕捉到这倏忽溜走的表情。聪明如他，大抵知道原因，却还是难以压下心中卷起的失落，甚至是微乎其微的难过，毕竟，这也是自己一直不表明，决定保持距离的思虑。

    然而，必须沉着。

    从书包拿出文件夹，迹部景吾坐在餐桌边读校庆的资料，一切如他计画完美地进行，馀光瞥到女孩放在桌面的手机不停跳出讯息，接着响起了铃声，正忙着量面粉的神山凌夏空不出手，头也没回地向後头喊道：「小景，帮我看一下是谁好吗？」

    他喜欢女孩的央求，却烦闷煞风景的电话，明明是难得的独处，实在失算爱插花的人总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来电者是自己认识的人，完全让迹部景吾理智线断裂。

    ──萤幕显示来电者是「美咲」，并要求进行视讯通话。

    他站起身子一把抓过手机，动作极其不耐，对小凌说明时仍是平静的语调，「是东谷。」

    女孩放下准备到一半的约克郡布丁材料，正想把手冲乾净，却觉得有点儿麻烦，还在犹豫的几秒间，少年便心神领会地帮她接通，并将镜头对着小凌。

    「凌夏～～～」东谷美咲的呼喊随着视讯接通而来，让迹部景吾在耳膜欲裂的同时掐紧了手机。

    「美咲，什麽事啊？这麽高兴？」好友的音调异常欢乐，让她马上听出端倪。

    萤幕中是一间装潢高贵的店家，里头摆放各式各样的乐器，「我陪悠斗来检查他的琴，妳猜猜，我在这里遇到谁啦？」才说着，镜头往右边一带就让这位神秘嘉宾入镜。

    「翔空？！」

    羽鸟翔空将小提琴送去定期保养，正要离开就巧遇入店的东谷美咲，本想打个招呼就好，对方却兴致高昂地说想到一个好主意──给凌夏惊喜，完全命中最能打动翔空的理由。

    画面映出两人，拿手机的美咲在前头，而翔空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後，「上次妳说妳妈妈礼拜天回家，明天也周五了，我在想啊，我们去妳家开一个睡衣派对怎麽样？」

    「那是？」翔空淡淡的发问从背後传来，搭上十分不明所以的表情。

    美咲开心地解释，「就是女生穿睡衣一起聊天丶吃喝，通宵开派对！」

    上周去冰帝开会後临时相约的晚餐，她们都没有聊尽兴，凌夏马上答应了，「好呀！不过我房间不大，会有点挤喔？！」

    「就是要挤在一起才有意思！」美咲绕着自己的米色长发，「对了，也邀请上次聊到的那位葛城同学吧？」

    「明一定会很高兴！那，明天妳们放学再联络我～」

    事情就这麽定下来，手机内外都是女孩们轻快的笑声，迹部景吾看他的女孩喜上眉梢，颇有把自己晾在一边当手机架的趋势。

    从通话开始，羽鸟翔空一直觉得好友的动作实在不像拿着手机跟她俩说话，镜头的高度也不似把手机摆在桌上，女孩穿着围裙看来是在准备晚餐，相对於她的默默观察，东谷美咲就是个好奇宝宝，「凌夏在做什麽吃的吗？」

    「约克郡布丁，」神山凌夏把半成品的食物放到镜头前，再指了指旁边的盘子，「还有烤牛肉。」

    羽鸟翔空紫色的眸子瞬间一暗，她知道这是谁喜欢的菜色，毕竟，学生会活动需要开菜单时，干部们总会特意留心会长的喜好，作为副会长，她想忽视都没有办法。

    旅居欧洲几年的美咲对些许国家的美食都颇了解，「Yorkshire pudding？是英国料理耶～」

    「Bingo！」

    「看起来好好吃喔～」料理的香气彷佛透过萤幕来到鼻尖，美咲嘟起嘴向好友撒娇，「明天也做给我吃好吗？」

    「当然不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东谷美咲的笑容击垮，同时让灰色的眼睛窜起两团火焰，这声音她熟悉地不得了──上周在球场边的德语过招失利後，美咲气得胸闷直到今天。羽鸟翔空没像她气得那样咬牙切齿，只是兀自叹了一口气。

    「我又不是在跟你说话，」沉不住气的美咲用力哼了一声，没形象地对手机喊道，「凌夏想做给谁吃就给谁吃！」

    「小凌就是为了本大爷才学这些菜色。」言下之意──当然只做给他品尝。

    羽鸟翔空按了按太阳穴，抽动的筋让她头疼，冰帝的学年第一和第二此时争论的问题实在教人难以理解。

    迹部景吾进到画面中，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东谷，妳明天别让小凌忙整顿晚餐，可得做点事，啊嗯？」他隐约记得──稳居学年第二的东谷美咲唯一的低谷就是家政科，虽然这成绩不采入期中考百名榜就是了。

    美咲本想回他一句「难道你现在有帮什麽忙吗？」，但是，瞥到好友碰了碰迹部手肘的样子，硬是忍了下来，扬起笑脸让话锋一转，「凌夏，我等下创个群组，妳再把葛城拉进来～以後要约就在里头讨论！」

    视讯关掉没一会儿，通知跳了出来──美咲邀请您加入群组『迹部不准偷看！』

    「嘁，幼稚。」

    在乐器行，东谷美咲开了群组就把手机塞回口袋，力气之大简直要把制服外套穿出个洞，「真──是，迹部那什麽独占欲啊？」

    「……」羽鸟翔空看了群组名称，扬起一边的眉，还是点了确认键。

    「等等等等等，他们现在在一起？！」

    「……」

    「我的凌夏丶会不会被当晚餐吃掉啊！」美咲脑补了小绵羊和大野狼的画面，自动合成男丶女主角的脸，顺道恶意丑化迹部的表情。

    羽鸟翔空静静看她在原地焦急地踱步，在学霸即将爆走前一秒，才缓缓说道：「不会的。」

    「可是，羽鸟也看得出来吧？迹部喜欢──」美咲抬头的时候，对上翔空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目光，难以形容的说服力让她的慌乱迅速被抚平。

    羽鸟翔空对迹部景吾及神山凌夏的相处丶正在经历的情感拉锯，除了当事人之外，无疑是最清楚的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明了迹部的用意，也绝对相信少年对女孩的重视。

    「在那之前，他不会的。」

    ──在女孩对他表白之前。

    东谷美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之後，突然启动学霸思路，直捣问题症结点，「那麽，凌夏喜欢迹部吗？」

    羽鸟翔空想起几个月来的简讯丶电话，还有见面时，女孩时而显露出的徬徨而无助，全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如果她真能想明白，必须最先知道的也不是我们。」

    美咲听懂翔空是在劝退自己别介入太多，毕竟未婚夫佐竹悠斗也提醒过她了，「可是，偷偷问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乐器行门口上方的铃铛响起框啷框啷的声音。

    神山家的厨房中，女孩把料理装入瓷盘，总归是练习了数次，成品颇令她满意，放在流理台装饰一番後，想起妈妈之前有买一瓶无酒精的香槟放在柜子，凌夏踮起脚尖打开上方的玻璃柜，果真看到了高雅瓶身的香槟──只不过，她构不到酒瓶，正打算去搬板凳来垫脚，「要拿这个？」

    「……嗯，对。」

    刚才都在看资料的人，不知何时来到身後，左手轻放在她的肩膀，右手帮她取下香槟，迹部景吾看了看瓶身的标签，颇满意阿姨的品味，从悬在吧台上方的杯架拿下两个香槟杯，为两人斟上半杯饮品。

    他总是注视着妳的一举一动，看妳因为身高不够而鼓起脸庞，吹出的气把略长的浏海吹起，因为觉得可爱呐，而在身後偷偷笑着，正在思考要去拿东西垫脚的妳哪有心思注意到他这样细小的乐趣呢？然而乐趣之外，他不想看妳有多一分的困扰，立刻放下手中的书，默默起身来到妳身边，总是善於处理繁杂事务丶身兼多职的少年，却能在日常的生活中，因为帮妳摆平这样鸡毛蒜皮的小麻烦而获得成就感。

    两人的晚餐很愉快，对少年而言，是眼前人为自己准备的一桌菜──菜色是他喜欢的，女孩也是他此生挚爱。烤牛肉的香气蔓延丶软嫩适中，尽管不是顶级的肉质，却是他至今最喜欢的口感，因为他知道女孩一定练习了无数次，才完成了眼前这一盘佳肴，心意就是最美好的佐料……边菜是马铃薯泥和烤蔬菜，典型的传统搭配在小凌的手艺中做出了新滋味，虽然这是香阿姨亲自教导女儿的料理，但，小凌的调配却更让他流连忘返，约克郡布丁更不用说了，第二次吃更教他难忘。

    神山凌夏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看着她的少年，昨日他写在笔记的字迹如烫过心间，让她胸口一热──“When you put your arms around me...”

    她对「家」的定义随着成长经历不断改变，与他相遇後，不论在哪个国家丶不论住在哪里，小景都是没有血缘却拥有更深羁绊的家人，这是不言而喻的关系，但是，迹部景吾所写下的话语仍让神山凌夏感动，甚至，这份触动几乎让女孩含泪，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清楚到怕虚度和他相伴的每一秒，她的少年所拥有的世界辽阔而远大，此刻这样陪伴自己的单纯时光，或许仅是往後走向更灿烂未来，再回首的短暂片刻──对她来说，却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美好。

    那句话旁注记的日期，神山凌夏也是刻骨铭心记得牢牢的──是她的少年回日本的日子，他向自己张开双臂，她则迈开步伐让小景拥住自己。当时的拥抱十分纯粹，揉合了等待他的思念丶期待见面的喜悦，还有做为小凌最幸福的专属温柔，没有一丝怀疑丶一秒退却，她只要张开双手就能把小景抱紧，他的怀抱曾是五岁小女孩的全世界，即使长大了，仍教她依恋。

    ──她的存在是他对家的解释，她的拥抱让他有回家的感觉。

    从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的幸福感中缓解，神山凌夏更加明白──最近的拥抱不是这样的感觉。

    两人将高脚杯轻碰，啜饮了香槟，黄橙色灯光下，眼前看到的一切都绚烂起来。

    「这道菜以後只能做给本大爷吃，啊嗯？」

    想起刚才的视讯电话，神山凌夏颇意外的笑出声，「小景居然对美咲刚才的话认真呀？」

    少年双手交叠在下巴前，深蓝色的双眼凝视眼前的女孩，「是对妳认真。」

    ──为他学习丶为他练习丶为他掌厨，既然全是为了他一人，哪有和别人分享的道理？

    神山凌夏的笑容缩了一半，旋即拿起餐巾擦拭嘴角，却挡不住绯红的脸颊，就算迹部景吾不开口，女孩也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没有心思做这道菜给别人享用，但是，即使花了许久时间才练就少年喜欢的料理，她还是不希望小景看出来自己有多麽费尽心思，总觉得莫名难为情，「霸道。」

    「小凌第一天认识本大爷吗？」

    「认识这麽久了，都这麽觉得。」

    迹部景吾毫不介意女孩的说法，对他来说甚至是个称赞，毕竟，她没有拒绝自己的霸道。

    两人把碗盘放入水槽，部活结束後就忙到现在的神山凌夏看着杯盘狼藉，知道洗刷又是一番功夫，倦怠感顿时袭卷而来，虽然明白眼前唯一的搭档是迹部家的少爷，但发懒的此刻，她将视线从碗筷移到少年身上，「……咳嗯，材料我准备的，晚餐我料理的，所以──」

    意会她的提示，「小凌这是要本大爷洗碗，啊嗯？」迹部景吾双手环抱胸前，挑眉看着他的女孩。

    接过他的眼神，她莞尔──何苦为难从没碰过家事的少年呢？「噗哈，不不不，」神山凌夏倒也没生气，她对他哪有什麽脾气呢？「小景的手还是打网球就好～」

    凌夏将袖子挽起来，正要开始动作的时候，迹部景吾转过她的肩膀，「既然我们都不想做，那就交给命运决定。」

    「？」

    「猜拳。」

    「真的？」海绵都已经拿在手上的女孩，被少年的提议拉起兴致，却又想到万一自己真的赢了，「……小景输了不会赖帐吧？」

    「谁会做那种没格调的事？」

    神山凌夏伸出手，想起儿时猜拳的胜率，不带过多期望的思考等下出什麽才对，「好吧，虽然我输的机率比较高──」

    其实，神山凌夏继续洗碗倒无所谓，但有机会让迹部少爷代劳实在有趣，思及此，她心头居然扑通扑通的狂跳，实在太兴奋了──看出女孩小脑袋瓜里的想法，少年悄悄勾起嘴角。

    两人轻轻晃动握紧的拳头，「剪刀丶石头丶布！」

    神山凌夏不敢相信的惊呼，「我赢了！」比出的剪刀直接成为胜利手势，铺天盖地的喜悦感让女孩原地跳了起来，「我居然赢了！！！」欢乐的小仪式後，她才定下步伐，慎重其事地把海绵交到迹部景吾手中，「万事拜托了！」

    少年听女孩叮咛着洗碗精是哪一罐，全然把他当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来教，虽然少爷他的确不做家事，却也没到生活白痴的程度，他笑道：「这也是训练的一种。」

    关於迹部家少爷独有的训练。

    ──「他爸爸跟我在英国读大学时，被我训练了一阵子～」

    ──「不会真的要来接受训练吧？」

    ──「得看有能耐让本大爷做这些事的人出现了没？」

    全然沉浸在赢过小景，平反多年胜负率的神山凌夏没听清楚他的细语，对再熟悉不过的少爷居然要洗碗的举动大感新奇，「啊！对了对了！！！」

    深蓝色的眼睛望着他的女孩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人影，感叹自己居然也有心甘情愿为谁做这些事的时候──还不都因为是她吗？因为是她，日常琐事也能显现他的华丽美学无所不在，他哪有输呢？赢了她的笑已足够。

    摊平自己的掌心，一如刚才猜拳出的布，他失笑。

    ──因为，小凌猜拳总是先出剪刀。

    转开水龙头，手中的海绵释放出泡沫，小凌再次出现在厨房时，正用相机对着自己，「搭啦！记录重要的时刻！」

    「拍本大爷可是很贵的，嗯？」

    「我都拍多少了，那小景跟我买吧？」

    迹部景吾没料到这可爱的暗算，让她拍了两张过瘾後，在女孩检视成品露出得意的笑因而最无防备的时候，立刻伸手去捏女孩的鼻子，一小球白色的泡沫就沾了上去，神山凌夏盯着鼻尖的泡沫，「吼──小景！」

    「刚才已经告诉妳很贵了。」

    照耀神山家的月光皎洁明亮，星星却眨呀眨的闪烁，或许是害羞得不敢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