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将忍耐与期待献给未来

    92

    将忍耐与期待献给未来

    冰帝学园的学生会长室，忍足侑士的目送羽鸟翔空离开後，玩味地看着迹部景吾，「该不会等了一天，就是在等这个青学的义理巧克力？」

    塞满五大袋的情人节巧克力正堆在一角，是今天一早便堆满网球部丶会长室丶一年A组的心意。

    「白痴。」

    无视特别强调的「义理」二字，刚跟羽鸟翔空过完招的迹部景吾，显然比平常更没耐心，毫不客气地针对天才的调侃回以俐落的注脚，但，这样的不耐很快就被羽鸟翔空方才透露出的讯息盖过，令他心情即刻反转。

    ──小凌那点心思肯定被羽鸟看得清清楚楚。

    尽管羽鸟翔空没有权力插手他俩的事情，却这不代表她会袖手旁观──她作为神山凌夏情绪的依靠，仍是必要的存在。

    所以说，羽鸟今日来找自己可说是迹部景吾预料中的事，没想到的是来的时机提早不少，果然是情人节效应。

    心细及洞察力如迹部，更何况他的小凌──他再清楚不过。

    迹部景吾的双眼可以看穿任何人内心的弱点，对神山凌夏却总是有所疑虑──诚然，是少年被对她的情感所干扰，同时，也是舍不得往她的弱点探去，女孩就是高高在上的少年心头最柔软的存在，那是自小便沁满的温柔。

    多年来与她相伴，迹部景吾逐渐知道神山凌夏不愿真诚面对这一切的原因，光是替她顾虑，就惹他心疼，但，他也得为两人思考了，这亦是少年让自己强大的原因之一，不论发生任何事，他永远都要能保护所爱。

    迹部并不是无法理解凌夏在忧虑什麽，可是，他所爱的女孩不能为这种事情害怕，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一切必须一起拥有。

    被骂了一声「白痴」的忍足侑士只得装没事的微笑，然而，从他们学园的帝王和女帝方才的暴风雪对话中，天才火速提取了最大重点──迹部对神山采取行动了。

    第二个重点是他错过了这些精采的桥段。

    细细思考半晌，神山可能陷入了两人情感的困境，导致羽鸟来找迹部算帐，这麽说来，羽鸟铁定知道这两人最近发生了什麽事情，真可惜她不是个能让人打探消息的对象，忍足心里不免捶胸顿足一番。

    最後一个重点──高冷的学园女帝居然也有稍微失去理智的时候，真有趣。

    忍足试探性的开口：「话说，逃避什麽呢？」

    「哼嗯，逃也是没有用的。」帝王完全胜券在握。

    「真的是自信满满啊。」忍足重述了羽鸟的话，才自讨没趣的从沙发上站起，和迹部询问那些巧克力山脉要怎麽解决的时候，对方毫不在意的表示这种事情别来烦他，就迈开步伐去网球部了。

    忍足挠了挠略长的头发，将视线放在办公桌上的巧克力，好奇心已达沸点，真是好奇神山做的巧克力长什麽样子？虽是这麽想，但他没有胆识也没有勇气去打开来一窥究竟，只好赶紧跟上部长的脚步展开部活。

    从学生会长室离开的羽鸟翔空，一路大步的离开学生会所在的大楼，脚步飞扬的前往弓道部，在後头甩动的长马尾刮起肃杀之气。

    背着网球袋要去练球的慈郎一行人目睹了这一幕，「哇喔，羽鸟今天心情很差耶。」

    「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向日双手撑在头後面，「她是从学生会那个方向过来的啊～」

    冥户不以为意的看了眼远去的少女，「切。」

    对他们而言，羽鸟翔空火冒三丈的原因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惹怒她的人是不是也一样心情不佳，而全冰帝学园只有一个人有这种能耐。

    然而部活开始，在忍足侑士护送下进场的迹部景吾，和羽鸟的表情是极大的对比，甚至比上周更享受包围球场的後援会，愉快的用响指指挥起应援的口号。

    在弓道部换好服装的翔空，情绪复杂不已，她的确是生气，即使有一部分是源於少年过了头的自信，对比昨日凌夏无助的样子，让她心头万分不快，然而，翔空更气自己不能为好友做些什麽，所以，这对青梅竹马真是麻烦──可是，翔空也知道放在凌夏心中的答案，无论如何，迹部正引着女孩去打开她心中唯一的锁。

    羽鸟翔空其实能理解迹部景吾，「那家伙，还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青春学园，摄影部的挂钟走到了四点半，部长和副部长坐在电脑桌前忙碌，一小时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学校的琐事，几乎都是前者开话题，後者接话的状态。

    後来，少年决定投其所好，因为只要涉及摄影相关的话题，凌夏回应的句子就明显拉长，包括各自欣赏得过内外摄影师丶曾看过的展览丶收藏的摄影集等，当新村无意提及自己拥有《日本近代摄影经典合集》时，歪打正着的在女孩心中打响闪亮的灯号，学习摄影并非只是钻研技巧，欣赏大师的作品亦不可或缺，随着年纪渐长，加上从英国归国，凌夏才有意识的要看看日本摄影师的作品，而这本书无疑是宝典。

    《日本近代摄影经典合集》在凌夏开始接触摄影前就绝版了，十多年前，国内的摄影名作合办大展，并将作品收录於合集中，由於印制数量有限，当时已被收购一空。

    话虽如此，只要凌夏跟迹部家开口，这本书不管在天涯的何处，就算到了宇宙的边角，一定不出几天就能到她手中，但是，这对她而言并非必需品，凌夏虽然想翻阅，却非必定得到手的程度──然而，能在这样的机缘下借阅，仍是相当开心的缘分。

    「因为我爸在艺术出版业工作，摄影集堆满我家的书柜，」新村将椅子朝向女孩，「妳能想得到的摄影集，我家都有，有兴趣借阅的话，我还得感谢副部长帮我家的柜子清出缝隙啊。」

    凌夏的眼睛又亮了几分，并不是说她没在收集摄影集，况且迹部家的书房也典藏了不少经典任她挑选，不过，毕竟是摄影的同好，能和部长在专业上交流一番，并分享心得，的确在她平时跟朋友聊拍照这件事的范围与准确度上提高了许多层次，听到新村家中的环境，让她不免猜测，「学长也是这样接触摄影的吗？」

    「也是呢，从小在我视线可及的地方都是这类的书呀～」部长转了一圈琥珀色的眼睛，「小学毕业前突然想试试看，幸好没埋没我的天赋，对吧？」

    凌夏点点头，「说不定哪天学长的爸爸就出版了你的摄影集。」

    「副部长呢？什麽时候开始喜欢摄影的？」

    女孩双手撑在椅子边，「六岁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给我相机，就喜欢到现在了。」

    「这麽说来，妳拍照的资历比我长多了，」新村手抚下巴，声调愉快起来，「看来我还得喊妳一声前辈啊～」

    凌夏被他的幽默逗笑，「学长，这我担当不起。」

    ──她不经意的笑容对倾慕女孩的少年而言，是情人节最好的礼物，令他怦然心动。

    短暂的闲聊後，神山凌夏把今年所有毕业生出现的大型活动照片整理好，将旋转椅往後推，伸了个懒腰，「解决一件事了！」

    「我这一半也快搞定了。」新村并非速度较慢，而是主动分走较多的份量，回话的同时手仍没停下来。

    凌夏开启文书工具，正准备把他们刚才一边修图一边排好的毕业典礼摄影分组缮打出来，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让她的标题都拼错字了。

    「和也！！！」

    坐在电脑桌前的两人一起往门口看去，一个女孩子拎着书包气嘟嘟的站在那儿。

    被点名的新村和也疑惑的回应，「莉奈？」

    蓝色的眼睛看了看那淡橙色中长发的女孩，梳着漂亮的编发，两边还装饰着对称的蝴蝶结，长得很可爱，但脸上的表情可不是那回事。

    被称作莉奈的女孩边说边走了过来，「明明要你放学等我一会儿的，你居然跑掉了？！」

    新村四两拨千斤的微笑，「我又没答应妳。」彷佛被算帐的人不是他，一派轻松地坐在旋转椅上轻轻摆动。

    被他这麽一回，凌夏看见这位应该和学长同级的女孩就更气结了，但这种生气却是带有女孩子的耍性子成分在。

    「岛川说你们今天部里休息，我在教室附近找了你一大圈！」

    「部里休息没错，」新村指了指电脑还停在修图软体的画面，「但部长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站到学长面前的女孩登时被堵住了嘴，还不服气的鼓了起来。

    新村和也今天午休时，已经被同届的女生告白，但他婉拒了，放学跑得飞快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他预料得到或许有其他女孩想表白心意；其二是他有九成的把握神山凌夏会在摄影部。

    「……人家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都没接。」学姐的气焰像是被浇了盆冷水，站在原处低下头，声音越说越小声。

    「真的？」新村这才从口袋拿出手机，一看未接来电居然有七通之多，「抱歉，我切成无声了。」因为，他可不想被别人打扰和心仪的女孩共处的时刻。

    听到新村缓过来的语气，学姐缓缓把头抬起，露出踏进门後第一个笑容。

    ──神山凌夏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莫名的尴尬起来。

    莉奈学姐这才注意到新村和也身後的神山凌夏，两人的视线对上时，凌夏礼貌地先开口打招呼，同时站起身子，「妳好，我是一年级的神山。」

    「就是新任副部长吧？阿学访问过妳，出现在校刊上，」学姐偏着头挥挥手，「我是跟和也同班的深津莉奈。」

    见两个女生开始打交道，新村倏地站起身子，低头看着前面的深津，无意间将凌夏略挡在身後，双手习惯性地插在口袋，「所以，找我有什麽事情？」

    神山凌夏注意到学姐攒紧了书包，而书包後露出一个小礼物袋，顿时意识到学姐为什麽急着找到部长──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俨然成为对方眼中的多馀人物。

    「部长！」

    诧异凌夏突然跳回生疏的称呼，新村回头看她，「怎麽了？不是说可以别喊我部长吗？」

    「我修图也告一段落了，还有事……先走了。」凌夏边说边带上椅子，将电脑萤幕切掉後，迅速拿起热巧克力，拎起书包就往前门小跑而去。

    「神山丶神山！」

    新村和也往前追了两步，越过了深津莉奈，然而神山凌夏已消失在教室外。

    在心中大叹一口气，精心策划许久的局就这麽飞了，情人节放摄影部一天假，算准认真的副部长一定会照旧来处理照片，直接促成和神山凌夏过情人节的计画──破灭。

    新村和也听见自己心中扼腕的喊叫，但是，再怎样可惜，他都无法摆脸色给深津莉奈看，於是，新村努力恢复平日在班上的笑容，同时在心里祈祷神山凌夏千万别误会自己跟深津在情人节这天会有什麽事情发生，然而，她方才急急忙忙离开，想独留他和深津的开脱之词，逼得新村已经在想该怎麽找机会澄清才好。

    深津略为紧张的声音从新村背後传来，彷佛还没聚集就要逸散的飘渺，「和丶和也……」

    他看着门口，即使，方才相伴的心上人已离开，心思跟着远去的新村随意地回了一声，「嗯？」

    新村和也完全把深津莉奈视为班上的女性好友，但是今天是情人节，整间教室只剩下他们二人，再怎麽没有心眼的人也知道现在是什麽情况，更何况，新村聪明得可以，他实在不想转过身面对拒绝朋友这种天大的难题，直到他的背後被女孩揪住制服的衬衫──

    溜出摄影部的凌夏在小跑一段距离後才停下来，虽然突然开溜对部长有点不好意思，但方才的状况，若是不离开，就太不识时务了！

    由於提早离开摄影部，说好一块儿回家的葛城丶菊丸和不二都还没结束各自的社团，凌夏只得拎着书包在运动型社团附近的老地方等他们，她拿出手机，开始回覆完前两天在[K]*mera更新的照片下方的留言。

    近期发上去的照片除了以往的旧作，也有过年期间在迹部家拍的几张作品，例如：维拉妮卡朝自己奔跑而来的活泼丶初诣时迹部夫妇相偕而行的浪漫，也有陪英希奶奶完成的花艺景致。

    然而，许多「最美的景色」凌夏并没有传上[K]*mera──都是拍迹部景吾的作品。

    这和她创办[K]*mera的初衷相悖，但是，她就是无法把拍迹部景吾的作品跟其他照片相提并论。

    她的少年早已是众人注目的焦点，他本人还非常享受这一切，人群的拥戴是他平日所见光景，因此，照片传上[K]*mera对迹部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少年的崇拜者远远超过女孩Twitter被关注的人数。

    可是，凌夏有点不想和别人分享这些画面中──属於她的小景。

    她眼中的少年丶她拍下的小景，想必跟别人看到的不一样，而多出来的那种「特别」究竟是什麽？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双手抓住脸颊，慢慢呼出一口气。

    ──「不管有什麽在改变，妳心里最重要的事情都不会改变。」

    好友的建言此刻在女孩心里回荡，这句话的确使凌夏心安了不少，或许是翔空语气十分笃定的缘故，或许是所谓「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在她心里，即使，她还没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拿起刚才放在脚上的手机，凌夏继续浏览Twitter上的动态，她马上发现东谷美咲更新了近况，美咲拉着佐竹悠斗一块儿自拍，以核爆等级的闪光表示她的未婚夫说巧克力很好吃，接着，凌夏看见优黎阿姨和贤吾叔叔在英国的合照，还恶趣味的表示他们俩的大电灯泡在日本呢！

    「少女，情人节在这里傻笑做什麽呢？」

    葛城明结束训练，来到平时相约回家的地方，便看到好友在那对着手机眉开眼笑，「啊啊，妳的『本大爷先生』收到巧克力了？」

    凌夏马上站起来，着急地解释，「跟小景无关啊！真是！！！」

    论魄力，神山少女赢不了葛城，後者对她的抗议完全没放在心上，还更超过的笑出声来。

    「嘻嘻，走吧！我们去网球部等他们～」

    经朋友的提醒，凌夏才想到要送给少年的巧克力，不知道是否到了他的手中，该不该传个讯息问他呢？

    跟上葛城的脚步，她们在路的尽头看见来会合的不二和菊丸。

    摄影部教室，只剩下新村和也一个人。

    几分钟前，保持从容微笑的新村尽量平静的控制语气，在深津莉奈真的告白前，先发制人的采取行动：「莉奈，我当妳是好朋友喔。」

    背後的女孩将手伸向前，抓紧少年的制服衬衫，手都在轻轻颤抖。

    对於新村和也而言，他在给好友一个台阶下，让她不用向自己告白後立刻被拒绝；对深津莉奈来说，她喜欢的少年连告白的机会都不给，就画出了他们的分隔线。

    新村把女孩抓着自己的手拨开，深津的双手顿时无力的垂下。

    「我有喜欢的人了。」

    情人节当晚，忍足侑士便知道神山凌夏送迹部景吾的巧克力长什麽样子了。

    因为，帝王很难得地更新了Twitter。

    ──还挑在情人节发出照片，简直意图让全冰帝学园的少女都暴动，忍足吐槽不能。

    画面中心偏左下角处，金色的包装纸展开，圆形盒子里的巧克力有各式形状，特别的是中心的巧克力球用白巧克力画成的网球的花样。巧克力被放在一张小桌上，其上摆着一只花瓶，瓶中有数朵玫瑰，几片花瓣雍容的飘落在前景，画面看来奢华高贵。

    ──象徵挚爱的玫瑰搭配网球花样的巧克力，的确很符合冰帝学园的网球帝王。

    在帝王的Twitter版面，众人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迹部到底收下哪一个幸运女孩的巧克力，於是，上头清一色是情人节祝福或是赞颂之词，话虽如此，大家还是不免好奇这盒巧克力出自谁手？今日送巧克力给迹部景吾的少女们，看到照片後，无不交互比对彼此的巧克力包装和口味样式。

    不过，令人费解的是照片附上的文字：「即使拿走5朵，也不减一分华丽。」

    面对迹部颇有深意而引人遐想的注解，许多人开始计算玫瑰有几朵，他们推测帝王的心思跟数量引申的花语有关，但瓶身被巧克力的包装纸挡住一半，根本算不出花朵正确的数量，遑论找出对应的花语。也有人解释，迹部是将玫瑰献给了中心特别惹人注目的巧克力网球，果真是优雅的兴致。一时之间，照片下方有许多推理出现，此起彼落的讨论和情人节祝福打成平手。

    夜晚，结束练琴的凌夏回到房间，正要若无其事地传讯息问迹部是否还喜欢今年的巧克力，便用手机看到了他更新的Twitter。

    即使照片中的背景虚化了，她认得出来那是自己在迹部家的房间摆设，更重要的是那一瓶玫瑰如她一个月前所见。

    ──迹部景吾高调地写下只有神山凌夏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也只想让她知道。

    24朵取走5朵。

    神山凌夏抓着手机，顿时觉得双眼难以对焦，却又不能当作没看见，只得按下心代表她已经看到这则讯息。

    ──19朵玫瑰代表的意思是「忍耐与期待」

    另一端，迹部景吾正在自己的房里品尝女孩亲手做的巧克力，他从她房里拿出的花摆在身边的白瓷瓶中，「这几朵玫瑰献给未来的我们。」

    ──5朵玫瑰代表的意思是「我非常爱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