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草莓的甜度+手指的温度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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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莓的甜度+手指的温度=？

    中餐是日式家常菜，毕竟晚餐才是重头戏。

    平日只有两人用餐的长方形桌子，今天坐得特别满，迹部景吾与神山凌夏并肩而坐，迹部夫妻则坐在另一侧，神山香在短边的位置，身旁是女儿与知己。

    「粗茶淡饭，希望你们吃得开心。」身为主人的香示意大家开动。

    「他们父子少有机会吃这样的好味道呀！我学生时代周末都赖在香那边吃饭呢，」享用着神山香亲手做的料理，迹部优黎身边开出许多小花，「每次吃香做的菜，都觉得妳的手艺越来越进步。」

    「妳也可以试试看呀，不是高中就嚷着要精进厨艺吗？」香玩味地说，取笑好友闹着玩。

    迹部贤吾额边窜出几点冷汗，这话也太危险，宠妻如他，不怕家里一系列高档厨房器材出了什麽意外，只怕妻子做菜时伤到自己──毕竟，相夫教子一把罩，媳妇与夫人身分皆无人能比，几乎是「万能」代名词的迹部优黎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下厨。

    香哈哈笑了起来，「妳看贤吾紧张的。」

    「老公！！！」优黎伸手捏了他的脸，实行「妻子的正义」。

    迹部景吾瞧见坐在身边的神山凌夏在偷笑，还用碗就口挡住一半的表情，但那灵动的眼睛写满笑意。

    凌夏看阿姨气嘟嘟的样子，笑着说：「阿姨双手的天赋都放在设计衣服了。」

    这一句话让优黎脸颊上的小气球瞬间消失，方才身边凋谢的小花再次出现，在金发边盛放，「呐呐呐，香，妳女儿怎麽这麽了解我呢？」

    「那还真是我这个二十年好友失职了～」神山香侧眼看向好友，幽默地回应。

    愉快用完午餐，凌夏习惯性地收拾餐桌，把碗筷叠起拿进厨房，正要走第二趟的时候，发现少年已经将较重的盘子放在吧台上。

    迹部少爷在家自然是不需做家事，却也没有到什麽事都无法做的地步，况且，帮他的女孩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开放式的厨房仅以吧台和餐厅区隔，在厨房里接过盘子的凌夏向他道谢，便卷起袖子准备洗碗。

    「景吾，过来休息吧。」香走过来在茶壶加热水，提醒他去客厅喝点薰衣草茶。

    少年正要开口，母亲就抢先他一步。

    「啊？人家也不想让凌夏洗碗呀，」优黎蹭过来从杯架上拿了几只瓷杯，「宝贝儿子你去洗，小心别丶打丶破阿姨家的盘子唷。」

    迹部景吾极华丽地鄙视故意揶揄自己的母亲。

    迹部贤吾万分同情地看向站在餐桌旁的儿子。

    香悠悠地把茶壶盖盖上，徐步走回客厅，「优黎，妳就爱作弄妳儿子，来者是客呀。」

    「我这是机丶会丶教丶育，他爸爸跟我在英国读大学时，被我训练了一阵子～」女人拨一拨美丽的金发，耀眼的弧度於神山家客厅彷佛在拍洗发精广告，「我们家的少爷可是没机会获得这种训练呢！」

    迹部景吾的父母在英国读大学时相识，後来便在他和小凌住过几年的房子同居，房子就是当时买下，想来应该是那些年让父亲学了些家事，这些事情他听母亲兴高采烈地分享过，而严肃的父亲也在一旁怀念地附和，想必是很珍贵的时光，不过，当时他还未出生。

    少年回忆父亲学过基本家事的原因，某方面来说，他着实佩服母亲的能耐。走进厨房，扎起低马尾的女孩正用充满泡泡的海绵刷着碗盘，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觉得有点新奇，明明以前和自己一样不需要做这些事情，现在却如此熟练。

    注意到少年靠近，女孩一边在碗抹泡泡一边笑问：「不会真的要来接受训练吧？」

    倚在大理石砌成的光滑流理台，迹部景吾交叉在胸前的手指轻点几下，「得看有能耐让本大爷做这些事的人出现了没？」

    「嘿耶，是呢。」接着开始冲碗盘的女孩倒是不意外，她从小到大没见过少爷需要自己洗一个杯子，甚至是一支汤匙。

    ──他还看着她，因为自己问出口的答案就在眼前。

    把乾净的碗盘放在架子晾乾，用挂在一旁的布擦擦手。

    见她洗了十五分钟的碗，总算把刚才的一片狼籍清理好，少年轻蹙起眉，尽管室内有暖气，但冲水毕竟会冷──果然，以後还是让女佣做吧，他得出这个结论。

    「凌夏，把冰箱第三层的东西拿出来洗。」看到女儿做完事，香从客厅喊着。

    照母亲的吩咐打开冰箱，原本以为是晚餐食材要先备料，但凌夏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水果，「一整箱的草莓！！！」她马上抱起小箱子，「昨天没看到呀？是阿姨带来的吗？」

    优黎笑呵呵地应着，「亲爱的，是家里园丁栽培的温室草莓呢，喜欢就好。」

    「谢谢叔叔丶阿姨。」说完便转身去清洗怀中满满的酸甜果实。

    客厅的大人们看到孩子开心，自然也跟着开怀。

    贤吾双手轻放在翘着的脚上，「种了水果也不错，不过，温室不都种玫瑰和妈喜欢的植物吗？」除了妻儿喜爱的各色玫瑰外，家里的温室便是喜好花道的母亲的天下。

    「不知道呢～」平日总在各国飞来飞去的夫妻俩，对於家里的温室栽了什麽当然不可能了解，机灵的优黎一双碧色眼睛滑向站在厨房的儿子，「我们不在家，当然有人可以替我们作主呀。」

    「噗哈。」听见优黎特意强调的後半句，香忍不住笑了出来。

    厨房里，凌夏轻轻地清洗一颗颗如心型的草莓，洗好的摆上滤水的容器，「家里的园丁们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家里，自己的家是她所称的家里，即使他们已不住在一起。

    迹部拿了颗洗好的草莓，递到少女唇边，「试试看甜度？」

    ──和早上的情形对调了。

    凌夏手中在洗的草莓就这样滚到水槽去，娇嫩的水果怕是跌了个损伤。

    ──这不是好现象。

    ──而且，她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或许，她不敢确定。

    女孩的目光聚焦在伸过来的手上，唇边一股甜美的香气发散，她轻咬一小口，赶紧点头回应，「唔嗯……嗯。」

    ──只顾着自己情绪的女孩，理所当然没看到一旁的少年并没她想像地从容。

    在少年眼中，少女娇嫩欲滴的唇瓣比草莓看来更甜美。

    洗好一整盘草莓的凌夏，把水果绕成圆形，在白色瓷盘中间摆上透明小罐子，放了几只短叉，才再次用布擦乾手。

    见她终於不需要再开水龙头做事，迹部景吾交叉在胸膛前的手才放了下来。

    「洗这麽久东西，手都冷了。」

    深蓝色的眸子看着已没有水珠的纤纤细手，或许是在冬日用水近三十分钟的关系，他觉得看来苍白不少，血管都稍微透出来了。

    女孩搓了搓手，想着等下得擦点乳液，「没多久，怎麽会…冷──」

    凌夏还没说完，迹部的右手便放在她的双手上。

    「真的不会冷，水龙头是温水……」她觉得自己今天有点不对劲，直觉地有点想松开手。

    没理会她的解释，感受到女孩的手指即使没有冰冷，也带有凉意，少年稍稍握拢了些。

    「小凌从小开始，冬天手都特别冷。」

    ──小时候牵过数次的手，他再熟悉不过。

    凌夏的手顿时停住了，感受到少年像以前一样的温暖覆盖着，心头也加上一份重量。

    五丶六岁时，他们的手差不多大，现在，他一只手便能握住自己交叠的双手。

    「好些了，嗯？」

    声音轻落在她的前方，湛蓝色的双眸却没能对上少年的眼睛。

    ──她觉得不太好。

    ──手指似乎不只是暖，而是些微发烫的程度了，那份热度从指尖逆冲回心脏，一阵一阵地让跳动加速。

    直觉那份难以控制的感觉要袭上脸颊，她赶紧说了：「很丶很好，本来就没事呀！」刻意提高的音量实在不自然的可以。

    少年就这样看着女孩急急端起一盘草莓走出客厅──最近，他希望女孩多为自己烦恼一点，不过，一次做过头可能会有後座力，甚至是反弹，女孩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糟糕的是自己难以节制，只要从神山凌夏那里获得一些回应，在迹部景吾心中便成为回响，因为太在乎了。

    下午，大家一起欣赏了一部电影之後，香为大家播了CD，贤吾稍微用平板处理一些今天呈上来的资料，优黎开始随意画新的设计图，而他们的儿子正一边看书一边分心看旁边的女孩忙碌。

    女孩吃完喜欢的草莓，一些难解的思绪随着酸甜被稀释，她站在圣诞树旁，两公尺高的圣诞树比凌夏高了近五十公分，她估量一下高度，立刻去搬了块板凳垫脚，从购物袋里翻出装饰品，首先得在圣诞树环上金色的彩带，从顶端绕下来，她仍需伸高手才能碰到最高处，脚尖垫起来的时候有些吃力。

    坐在离她最近的沙发，少年伸出一只手帮她稳住板凳，并在她开始将彩带绕到圣诞树下缘时悄然无息的抽回来，继续若无其事的翻书。

    优黎从设计图後探出来的眼睛，见到这一幕後随即给老公打暗号，两人会心一笑。

    在树上挂好小彩球和一些小巧的圣诞老人丶拐杖糖丶圣诞钟之後，早上空有树叶的圣诞树总算热闹起来。

    跳下板凳，凌夏检查还需要些什麽，最後才能在树顶挂上金色的星星。

    「好看，自己装饰才有成就感吧～」优黎停下画笔，首先给了她的小公主赞美。

    女孩回以微笑，随即觉得还缺了什麽，左看右看都有点不满意。

    ──这是神山家第一棵圣诞树。

    ──果然，只有这样还不太够。

    「等等，再加一点东西！」几秒後，迹部景吾看着女孩奔上二楼，蓬裙都摆荡起来，少年手指夹着书页，推测她想要做什麽。

    回房间的凌夏把床边挂着的一整条相片绳拆下来，再拿了桌上的拍立得才跑回一楼。

    将一张张回忆的相片用小木夹子夹上树梢，小方格中都是她生命中珍惜的人。

    最爱的母亲香。

    迹部家的优黎阿姨和贤吾叔叔丶惠一爷爷和英希奶奶丶伊藤伯伯和小川哥。

    老家的清外公和宁外婆丶晴舅舅和初舅妈丶双胞胎虹和霓。

    她的朋友们，翔空丶葛城丶不二和菊丸。

    以及最重要的小景。

    ──这些人也同样珍惜自己。

    「唷，我的小公主怎麽这～～～麽偏心，跟宝贝儿子的照片特别多张呢？」优黎将凌夏揽入怀里，嘴巴说她偏心，但优黎巴不得她整个心都偏过去，赶紧被儿子抓牢才好。

    「阿姨，我把拍立得拿下来了，今天多拍几张新的！」女孩将双手放在勾住自己的臂弯，稍微往後看，安慰吃醋的迹部夫人。

    迹部贤吾瞥向妻子，他很想提醒女孩，要听懂妳阿姨的话中真意。

    凌夏翻出袋子里最後一个装饰品，香刚好端着点心走回来，将泡芙放上桌子便来欣赏女儿的布置，「妈妈来挂上星星吧！」

    香接过女儿双手奉上的金星，「这重责大任交给我可以吗？」

    「我们家的圣诞树，怎麽可以只有我装饰呢？」

    母亲柔和的笑了，伸手在这棵她毕生见过最美的圣诞树顶，点缀如同天上摘来的星。

    凌夏再次端倪自己努力的成果，转头问坐在一旁的少年，「小景觉得如何？」

    迹部景吾阖上仍停在同一页的书，站到女孩身边，一张又一张他们从小到大的合影是最不可替代的装饰，果然很有她的风格。

    「很华丽，不过，」他的眼神落在女孩的拍立得，「多一张会更好。」

    凌夏心领神会少年的意思。

    於是，神山香为两人在圣诞树前拍了一张合照。

    女孩用手轻捏拍立得，等待它慢慢显影，白色围起的小格子在一分钟内，让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明显，身後的圣诞树在主调金色的引领下，显得贵气大方，而闪烁的小灯泡则加入一点俏皮。

    迹部景吾接过呈现完整影像的拍立得，将它夹在与凌夏身高平视的位置，占据绝佳的视角。

    ──树上多了一个特别的点缀，便是它被装饰得别具匠心的模样。

    「来吃泡芙吧！昨天秘书帮部门订的，听说是伊藤管家儿子打工的店。」香说话的时候，凌夏帮忙把小盘子放到叔叔丶阿姨的位置前。

    「叫做MUSE！开在我的旗舰店同一条街上，瑞树也买回来过喔！」识货的优黎端起盘子就要大快朵颐，却注意到丈夫眼神中些微不同的神色，「嗯？老公你怎麽了？」

    「发生了一件我觉得下周需要开会的事。」成熟英俊的男人向後靠向沙发，看来有点苦恼，这实在不符合向来明快果决的迹部贤吾。

    优黎蹭了过去，「说来听听？香也在呢，反正开会时还不就你们几个人在决定事情。」

    「应该不是坏事吧？」香试探性的问道。

    贤吾把膝盖上的平板关掉，「英国的子公司刚刚传讯说明年确定接了一笔大生意。」

    「这不是很好吗～」经营自己品牌的优黎平时不太过问迹部家公司的计画，一方面是相信贤吾的管理没有自己插嘴的份，一方面是她在服装界忙的程度是不相上下。

    听了妻子的话，贤吾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但後续有个难解的问题。」

    迹部景吾抬眼凝视父亲，双亲在他面前总是很自然地讨论公司的优势与问题，他们认为这是让他学习的最好方式，也是让他逐步进入状况的最佳管道。

    注意到小景的目光，凌夏跟着看过去。

    「是Evans家族的合作，他们的经理去年正式接任董事长，在自家的企业磨练了这麽久，终於攀上最高的位置，自然是相当重视这次的计画，我们五丶六年前开始和他们合作，对方在这次的洽谈也展现出极高的诚意。」

    「嗯？是Evans呀？！」优黎觉得耳熟，顿了一下马上想起来，「Queen’s参加时装展时，有和他们合作走秀呢，几年前我们还选了他们的蓝宝石送给妈妈当生日礼物。」

    五丶六年前开始合作──这个时间点让少年了然於心父亲此刻的想法，去年才从英国归来的迹部景吾，虽然还不到插手家中企业细节的年纪，但是，自小学在英国定居後，迹部家便开始和Evans家族合作，对方来头不小，代代相传的珠宝工艺是英国的领头羊，甚至是皇室爱用的品牌，身为下一任接班人，他自是了解其重要性。

    「Bowen接了董事长？」香食指交叠，向前倾让手圈住膝盖，「我也一阵子没跟他联络了。」

    「是妈妈在英国处理过的案子吗？」母亲提起这个名字的语气听来很熟稔，凌夏难免好奇起来。

    「是呢。」香将面对老板的视线放回女儿时，对她笑得温柔。

    「这麽说起来，就是你们一起去英国读小学时，我们才开始跟Evans合作呢。」优黎将鼓在腮帮子的泡芙吞下去，想起了两家结识的时间点。

    贤吾补充道，「当初就是香谈妥合约。」

    「对对对，他们家那时的老板可不好应付了，个性固执的老爷爷……」优黎边讲边抱胸，在外气度如她，对上一任董事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带冷气的长者，我最怕了。」

    「Bert老先生只是比较拘谨罢了，要求也很严格精实。」香想起当时率领部下去洽谈的情景，仍觉得是自己职业生涯最漂亮的一战。

    「那麽，难解的问题是？」优黎听到这儿，觉得合作已经成功一半了，哪有什麽问题呢？

    「这是Bowen手上的第一笔大案子，他们预计将自家珠宝打进日本市场，拓展国际精品路线，」和Evans家族的合作成功，无疑促进迹部家在英国的事业更昌盛，现在，对方要在日本开疆辟土，自家公司无疑是最佳夥伴，「Bert前董事长希望我们这边能给他们一个优秀的人才──」迹部贤吾看着儿子，「景吾，这位优秀的人才需要具备什麽能力？」

    面对这种抽问，少年自是敏锐且善於分析，「必须很熟悉Evans珠宝和我们的合作脉络，同时掌握英国子公司的经营模式，还能将日本的联系跟市场做好的能力。」说完，他下意识地用眼神安抚女孩，因为拥有这样实力的人大家心知肚明。

    贤吾很满意的点头，他的儿子果然比自己有天分。

    优黎明白问题在哪了，嘴巴比脑袋反应更快，「可是──」即使出声，但她赞同也不是，阻止也不对，一句话就梗在喉咙。

    坐在少年身边的凌夏，当然知道这位人才是谁──就是随着自己回国的母亲。

    长久以来，女儿在哪里，神山香的工作就在哪里，只有小学後两年，自己先回日本才短暂的分离，但，为了给自己更好的照顾，在青学的学区买下房子後，升上中学的这一年来，母亲从未去任何国家出差，让她每天放学都能赖在妈妈身边。

    不过，即使不用去国外出差，因为要配合合作对象的时差，神山香在晚上时常要视讯开会，有时候回家吃过晚餐就得回公司两丶三个小时，并赶在深夜前开车到家。

    为了让女儿一早起来能看见母亲丶为了让女儿下课回来能分享学校的新鲜事，神山香一直在家庭与工作间奋斗──即使，总是以笑容回应，凌夏知道妈妈为了在身边照顾自己，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在日本母公司担任高层的母亲怎麽可能不用出差呢？身为董事的贤吾叔叔自己就经常往返国内外，何况是身为左右臂膀的妈妈，原因只有一个──迹部夫妇允许。

    划破短暂静止的是香的笑声。

    「景吾说得真好，看来，我是当仁不让呢。」